有那麼一個瞬間,宗洛真的有一種自己要被虞北洲生吞活剝,拆吃入腹下去的錯覺,叫人靈魂都為之顫栗。
都知道虞北洲變態,但變態到這個份上,實在讓人不想說什麼。
虞北洲又開始了自己的拿手好戲胡編亂造,十分自然地將手搭在宗洛握著弓的手上:“先生上回拜訪了我,我頗覺先生一見投緣,既然如此,不如讓本王來替先生試試箭。”
見鬼,他什麼時候去拜訪過虞北洲。
這小騙子。
宗洛隻覺得自己一個頭兩個大。
周圍已經有不少人暗中看過來了。
忽然殺出來的宗洛本來就是焦點,更何況同樣手握重權,頗得陛下賞識的北寧王。這兩個人湊在一起,聯想起宗洛失憶前同北寧王頗為水深火熱的鬼穀師兄弟關係,簡直想不引人注目都難。
一旁負手而立,不苟言笑的淵帝見了,眉頭直接擰成川字型。
“多謝王爺好意”
就在宗洛打算直截了當拒絕虞北洲的時候,他忽然聽見麵前傳來熟悉的,刻意放重的腳步聲。
宗洛一聽,就知道是他爹來了。
沒聽虞北洲都老老實實叫陛下了嘛。
爹都來了,宗洛也不用同虞北洲再虛與委蛇。
於是他乖乖站在原地,聽麵前傳來一陣窸窣作響的聲音。
“父皇,我射中了六個!”
宗元武在那邊一通操作猛如虎,一旁巫覡熟練地用乾淨的黑布將他射落的福緣果接住。
反觀宗永柳,收益慘淡,三箭都才僅僅射中三個,還都是最下麵那些成色不佳的那些。
看到這一幕,宗元武心裡彆提多得意,拿著弓箭就跑到淵帝身旁去邀功。
平日裡清祀,武將巡邏基本不來,在場的都是些文官。
比如像裴謙雪這一類,能射中一個都算不錯,硬生生把宗元武襯托出來,放在皇子裡也算拔尖。
“不錯。”
淵帝不鹹不淡地應了一聲,從內侍手裡的托盤拿過射箭用的裝備,低頭為自己綁上護臂。
“父皇這是也想試試嗎?”
宗永柳收了弓。雖然他早就做好自己在這一項上比不過宗元武的心理準備,但真要遇見了,難免還是不大舒服,自然要來攪合宗元武的邀功。
“嗯。”
淵帝一向話不多。
可能狠人都是這樣。
但這短短一個“嗯”字已經足夠讓眾位震驚。
往常臘日清祀,聖上從來不會參與,都讓臣子皇子放開了出風頭,偶爾點評兩句,沒想到今年竟然來了興致。
淵帝戴好扳指,回頭道:“你搭好弓。”
宗洛意識到這是對自己說的,於是熟練地從箭囊裡拿出一支箭,搭在了弓上。
他的動作流暢,仿佛演練過千遍萬遍,僅僅隻是一個準備動作,明眼人都能看出這是一位箭術好手。
宗洛自然是箭術好手。
冷兵器盛行的時代,劍和弓都是必學的武藝。要想從鬼穀畢業,其中一項就是必須射中百米開外移動的物體。
猙獰的王族鬼麵叫人望而生畏,其中空洞背後鷹隼似銳利的目光輕而易舉地鎖定了最高處的一串福緣果。
一二三四不多不少,正好九顆掛在一起。
那串果子是曆年來皇子們都想挑戰的最高點。
奈何這串金黃色的福緣果位於最高處,又隻有一條細細的藤蔓係著。宗元武前兩年就試過,奈何臂力不足,拉滿弓了箭尖都還差了長長一截,這才遺憾放棄。
方才百家學子裡奪得獵藝魁首的那位也過來試了,奈何距離太遠,幾箭都落了空,隻能望洋興歎。
素來威嚴冷厲的帝王走到了白衣皇子身後。
下一秒,刺鼻又肅穆的冷香包裹了宗洛周身。
宗洛渾身僵硬。
即使他現在真的看不見,也能根據聲音,知曉淵帝如今正站在他的身後,一個距離很近的位置。
暴君似乎沒有要解釋的意思,反而淡淡地問:“你手上的力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