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這塊玉後,他親自找人描了副草圖,時時刻刻將它帶在身邊,一有時間就拿出刻刀出來雕刻幾筆。
這塊玉,原本是宗洛為淵帝知天命大壽準備的賀禮。
去年函穀關一戰,也發生在年底。若是沒有突如其來的重生,這塊玉早就被妥善裝進錦盒裡送出去了。
現在除了幾處雲朵下方還需精雕一下,其他地方已經完工,隻需再打磨拋光一次,便是最終成品。
隻是現在
白衣皇子緩緩將暗盒推了回去。
重生的他已經無法懷著上輩子那樣的心情拿起刻刀了
夜色已深,明月當空。
把藥倒進花盆,將空碗放回托盤後,宗洛整了整身上的衣服,踱步從府中走了出去。
整座皇城如同蟄伏於黑暗中的野獸,靜謐到不可思議。
大淵皇城夜晚實行宵禁製度,太陽落山後若是無事,百姓不可隨意上街出門。
靜謐的青石板路兩周矗立著高高矮矮的房屋,像一重重鬼影。
遠處,一陣小跑的聲音響起,拿著武器的士兵們正在進行例行巡邏。
冬日的夜晚自然很冷,今夜又有下雪的跡象,天空紛紛揚揚碎花。
宗洛不疾不徐地走著,有如閒庭漫步,每一腳都能踩到剛剛落下的雪花,在銀靴尖端暈開一抹水痕。
若是有人從遠處看,隻能看到一抹矜貴又纖塵不染的白,像是天山巔處簌簌而下的雪。
他特地饒了條遠路,慢吞吞地往對角處的北寧王府而去。
根據宗洛的腳程,走到北寧王府的時候,正好過了亥時。
臘月十五,月亮出奇的圓,冷冷地映在青石板路上,結了一層霜。
今天可是宗洛盼星星盼月亮,撕日曆盼到的好日子。
他愣是按兵不動了一天,等布在北寧王府周圍的眼線確認北寧王很可能一日都未曾出府,等到晚上才動身前往。
《能飲一杯無》的第一章就詳細描述了主角對這一天的厭惡。
宗洛還記得原文的描述。
“鮮少有人知道,平日裡高高在上的虞家公子竟然也會有這樣狼狽而癲狂的時刻。每一次發病的時候,從身體裡漫出來的焦躁幾乎將他整個人燒成灰燼,讓他愈發渴求鮮血和疼痛理所當然的,這一天是虞北洲最不願被人知曉的一天,虞家所有撞見他發病的下人,全部都在第二天被扔到了亂葬崗,連全屍都沒能留下。”
也正是這段描述吸引了當初的他。
宗洛很吃戰損型主角,特彆虞北洲還是個美強慘。
作者把他描寫的越慘,宗洛就越覺得帶勁。
穿書前宗洛還為自己的性癖羞愧過,覺得自己可能內心深處是個變態。當然,等穿書後看見虞北洲本人,他就不這麼覺得了。
他都能被叫做變態,那虞北洲算什麼?
好歹宗洛隻在心裡想想,從不付諸於行動,而虞北洲則是明著來,生怕彆人不知道他腦子有病。
當然,因為隻看過評論區和前三章的緣故,宗洛也不是特彆清楚虞北洲月中發病時具體是一個怎樣的情況、
上輩子宗洛端正自持,沒打算開劇情的金手指對付虞北洲。
要怪,就怪這輩子的虞北洲著實把他惹火了吧。
宗洛心情愉悅地拐了個彎,卻不想在暗巷裡見到出乎意料的一幕。
一座富麗堂皇的府前,幾位粗布奴仆正推開門,將一位頗為眼熟的紫衣青年扔出門外。
而後者就像一張漏了風的破布麻袋,滾落到雪地裡,再無聲息。
又過了不久,暗處不知道守了多久的奴仆才敢現身,痛哭流涕。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那是廷尉府。他家的白泰寧白公子,常年和老六混在一起,宗洛以前還揍過。
這是必經之路,宗洛也沒有刻意避開。
走近了,他才發現,葉淩寒伏在冰冷的雪地裡,渾身上下竟然隻披著一件僅僅用以蔽體的衣服,裸///露出來的後背肩頭上滿是青青紫紫的可怖痕跡,沒有一塊好肉。
聽見腳步聲,束手無策的奴仆抬起臉。
身著白衣的皇子正撐著一把同色的傘從暗巷中走出,身姿頎長,宛若天人。
“三三殿下。”
看見來人,奴仆像是在茫茫大海裡抓住救命稻草,端端正正跪到地上:“求您救救我家太子吧。”
如今太子正昏迷不醒,身上高燒未退,生死不知。
為了能夠順利回到衛國,質子府早已家徒四壁,這大半夜的,彆說找大夫,就算拿藥也不一定拿得到。
“上回九皇子的那件事,是老奴實在看不下去故作主張說的。”
葉淩寒叮囑過他,叫他一個字不準往外透露。
但現在非常時期,奴仆也顧不上那麼多,生生把額頭磕出了血:“太子當初受了刑,後來撐不住昏了,從始至終都沒透露過您和八皇子的秘密。您在獵藝場上質問,太子也隻是代奴受過,從未辯解過一句。”
“若您要罰,老奴願受千刀萬剮隻求您高抬貴手,救救太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