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辰正好到了快要用午膳的時候。
宮裡來來往往的宮人眾多,禦膳房的女官正帶著侍女們手捧漆盒嫋嫋而來。閒來無事,幾位豫國送來的美人也在禦花園裡孜孜不倦地兜圈子,就希望能運氣好,碰巧碰上一回她們自進宮以來從未見過的帝王。
“那不是九皇子嗎?”
她們低聲竊竊私語。
豫國將她們送來,自然彆有所圖。然而彆說爭寵了,連淵帝一麵都見不到,費儘心思絞儘腦汁又有什麼用?
更何況就在不久前,其中一位美人忍受不了這樣的日子,想辦法給故國遞消息,結果被抓了個正著。據說送入詔獄,之後就再也沒有消息了。
在其他國家眼中,大淵是虎狼之師,是龍潭虎穴,如今在位的帝王更是暴君中的暴君,一言不合就殺人。
有了前車之鑒後,這些新進來的美人也紛紛不敢動作。
隻要她們不搞事,其實這宮裡的生活,倒也沒有那麼無趣。據說後宮還有妃子閒來無趣,自己扛著鋤頭下地種菜,總之就是一副自得其樂的模樣。
“也不知道九皇子犯什麼事了,不是說素來最受寵。”
不僅僅是她們,幾乎大半個皇宮的人都聽見了宗弘玖的哭喊。
好幾個侍衛架著他,那些往日跟在九皇子身旁的宮人也不敢多說一句,個個埋頭走路。
正好穆元龍帶著宗瑞辰過來,麵色焦急:“三殿下如今怎樣了?”
裴謙雪道:“瑾瑜剛剛才醒不久,禦醫說沒有大礙,恰好陛下召見,就先去章宮了。”
聽見沒事,穆元龍的臉色登時好了不少。
雖然三皇子吐血的事情被不少人知曉,但等虞北洲調查完畢,將具體涉事者押入詔獄後,先前被封鎖在大殿上的臣子們也紛紛懷揣著一顆受驚的心,各自回府。就連第二天不用早朝都沒能將他們的心神安撫回來。
皇宮不夜宿外人,在知道宗洛隻是受補過度,並不是身體真的出了什麼大礙後,裴謙雪就先回了府,走時順帶還把宗瑞辰捎上。
隻有葉淩寒默默地留了下來,不休息也不走,撐著身體,在太醫院門前站了整整一夜,一直到現在。
想到這裡,宗瑞辰複雜地看了葉淩寒一眼。
就在幾個月前,三哥還沒回來的時候,宗瑞辰和葉淩寒還是在宗弘玖手下壓迫互相扶持的兩個小可憐。
那會兒,葉淩寒是他唯一的朋友。
後麵經曆了告密事件後,宗瑞辰一度難過不已。結果後來又被告知是個誤會,而葉淩寒也搖身一變,跟在了三哥背後,儼然一副忠心下屬的模樣。
他也不知道中間經曆過什麼,但他清楚葉淩寒這個人的秉性。
表麵看起來左右逢源,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但實際上骨子裡驕傲的很。
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才讓他以這副模樣跟在三哥背後。
就算夢境的緣故對葉淩寒心懷排斥,宗瑞辰還是走到他麵前,小聲地說了一句謝謝。
若是沒有葉淩寒幫他擋酒,倒黴的就是他了。
麵容憔悴的衛國質子淡淡地道:“不必謝我,要謝就謝殿下吧。”
就在他們交談的時候,宗弘玖的慘叫聲自後方傳來。
宗瑞辰看了一眼,發現以前一直欺負自己的仇人被揪出來,回頭問葉淩寒要不要過去看看。
“不了。”
葉淩寒布滿血絲的眼睛依舊盯著章宮的方向,聞言沉默地搖了搖頭。
宗弘玖的確可恨至極。就和白泰寧,那個衛國使臣一樣,若是有機會,葉淩寒隻恨不能親手手刃,一片片將他們的肉剮下,做鬼也不放過。
但是現在比起看宗弘玖笑話,還有更重要的事
侍衛一直把不願意自己走的宗弘玖從章宮門口拖回了他自己的寢宮。
大淵征兵隻要想領俸祿,都得經過考核,考核內容就是臂力。彆說兩個人了,就是一個人,拎起一個十歲的宗弘玖那也輕而易舉。
等到寢宮門口,段君昊早已領命等候在此。
“九殿下,得罪了。”
他本就奉命而來,站在一旁,看侍衛將宗弘玖帶進宮殿內。
平日服侍宗弘玖的那些宮人都不被準許入內,而是換了兩位年紀稍老的教習嬤嬤和兩位中年內侍,負責送飯和基本服侍。
等沉重的宮殿門關上後,身後一小隊禁衛軍也終於上前,小跑著將整個宮殿包圍把守。
“每過兩個時辰換崗,除了方才幾位下人,其餘人等一概不準入內。出入必須嚴格檢查。”
任是誰也看得出來,這回淵帝是動真格了。
就連躲在暗處宗承肆也頗為疑惑地“咦”了一聲,顯然是沒想到這個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