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碎玉般清淡,是裴謙雪的聲音。
不僅僅是宗洛,虞北洲也聽見了這個聲音。
紅衣青年方才還帶著侵略意味的笑容驟然冷了下來。
可惜這個吻實在持續時間長,長到宗洛經成功反手抽出湛盧,抵到脖頸處的地步。
鋒利的劍鋒往蒼白的肌膚上湊近幾許,後者便被森冷的劍劃開一道血痕,將冷厲的長劍抹上亮色。
即便是這樣生死脅迫的關頭,虞北洲依舊停頓了一會,這才慢慢退開,臨走前還懲罰般的咬了一口,成功把自己的血塗到那片飽受蹂/躪的嘴唇上,這才滿意又愉悅地欣賞著自己的成果。
宗洛得掙脫攥著自己手腕的手,一把揪在後者衣襟上。
就在虞北洲馬上就要迎來下一巴掌的時候,營帳外的聲音多了幾分疑惑:“怎麼了,瑾瑜?”
“沒事。”
白衣子喘籲籲地平複著自己的呼吸。
現在前襟上全都是血,衣服淩亂,頭發是散作一團。
彆提落在外人眼中,仿佛剛才經曆過疼愛的神態。
篤定了宗洛不敢出聲,虞北洲百無聊賴地把玩著那頭長發。又或者一點一點順著白玉般微冷的脖頸上舔舐,湊在耳邊低語。
的聲音沙啞低沉,其中蘊含著濃濃的欲/念:“怎麼讓進來,看看你這幅模樣啊,師兄。”
宗洛再也忍不住,將桌案上的木質水杯推倒在地,與此時伸出手,狠狠地朝麵前這人臉上扇去。
“啪——”
水杯傾倒的聲音和清脆的耳光聲一在營帳裡響起。
裴謙雪一驚,“怎麼了?”
“水杯倒了。”
營帳裡傳來微微帶喘的聲音,不留神根本無從分辨:“我正在換衣服,方才不小心掃到,阿雪可以再幫我拿一個杯子來嗎?”
“好。”
宗洛都這麼了,裴謙雪自然不可能不去。
略帶忖地看了眼營帳內,這才緩緩轉身離去。
聽見裴謙雪離開的聲音,營帳內的宗洛不由自主地鬆了一口。
抬起手裡的湛盧,冷冷地盯著麵前的紅衣青年,壓抑著暴怒:“虞北洲,你把我當什麼了?”
一聲不吭便摸進營帳裡,不由分地強吻,甚至還有進一步的趨勢,就像一隻隻懂得掠奪的原始野獸。
宗洛經很久很久沒有這麼生了:“我是你揮之即來,呼之即去,想愛就愛,想恨就恨的木偶嗎?”
怒意積攢到了高點,終化為無與倫比的失望。
“你根本就不懂愛。”
是啊,這人壓根就不懂什麼叫愛。
愛是卑微到塵埃裡,愛是虔誠的給予。
愛上一個人,便是成為了俘虜,投降認輸永遠是平等的,再如何驕傲肆意,也該放低身段,絕無可能是這樣高高在上的索取。
“你給我滾,我不想再見到你。”
宗洛反手收劍歸鞘,把桌案上天機軍的虎符一扔,再不去看。
從沒有這麼一刻,宗洛如此清楚地認知到,不會再對虞北洲心軟。
的確對虞北洲有情,這不假。
可虞北洲永遠隻是個肆意妄為的小孩,隻知道耀武揚威地揮舞著自己的武器,即使是愛,也是用著傷害人的方式。
宗洛早遍體鱗傷。沒有那個心情,沒有那個興趣,教會虞北洲如何去愛。
“師兄”
過了許久,壓抑的聲音才傳來。
紅衣青年站立在原地,抿唇道:“你還在恨我你要如何,才會原諒我?”
多好笑啊,曾經追逐著,逼迫恨上自己的虞北洲,竟然有一天,麵對著的恨意,會出這樣示弱的一句話?
要是早一些,沒能交換木牌,一切終止於那個地下暗室,或許們還能冰釋前嫌,有多可能。
但是現在,事成定局,虞北洲不可能後退,宗洛也退無可退。
在來之前,隻想幫虞北洲度過這道死劫,一命換重生的一命,徹底斬斷自己的情絲。
來之後,意外戳破虞北洲的心,宗洛隻覺得荒謬。
那道被交換的木牌,在一方人眼中,可能是放手和犧牲。
然而在宗洛的眼裡,是欺騙,是隱瞞,是戲弄。
之前往返寒門關,一路上接受的鞭笞和痛苦都成了笑話。
努力追求,求而不得的東西,不過是這位天之驕子的施舍。
施舍的緣由是什麼哈,是愛。
誰會稀罕這種將彆人刺得鮮血淋漓的愛?
宗洛知道自己鑽了牛角尖,但就算是天道聖人,也無法完全摒棄掉情,僅僅用理智進行考。
既然能在皇城下挺直脊背驕傲地死去,那自然也能在營帳裡驕傲地將這份愛意摔碎。
“你的對,我恨你。”
“所以沒有可能。”
宗洛喉嚨末端泛起熟悉的鐵鏽味,背過身去,冷下心腸:“除非你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