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琦玥攙扶著鄭妍,小心翼翼地往後退,她們所經過的地上留下一串黏稠的血跡,鄭妍按著血流不止的傷口,臉色慘白地低聲啜泣:“琦玥,我好疼……”
何煬聽見餘洛的喊聲,丟掉手裡的廢鐵,走到兩閨蜜身邊,手電筒照射出冷白的光,與猙獰的傷口形成強烈對比,殘破的布條裹進血肉,鄭妍半闔著雙眼,疼得滿頭冷汗。
“得想辦法處理一下。”何煬拿著手電筒照向四周,目光鎖定在餐車上擺放整齊的白色帕子上。
手電筒轉了幾圈來到李琦玥手上,何煬半跪在地,手裡攥著帕子撕成的布條,光影交界線從他鼻梁蔓延到嘴唇,濃密的睫毛在眼瞼處投下一抹陰影,隱藏了往日眸中那股漫不經心,顯得格外認真迷人。
“疼得話就喊出來,彆咬到舌頭。”他最後叮囑一句,緊接著動作乾淨利落地扯下黏在傷口處的衣料,伴隨著撕心裂肺的喊聲,臨時用來代替繃帶的布條纏上鄭妍的肩膀。
李琦玥抱著她的上半身,眼神不忍直視,嘴裡不停安慰道:“忍一下,馬上就好了。”
何煬打了個死結,同時打破了她們的幻想:“疼痛隻是程度最輕的傷害,萬一傷口感染可是致命的。”
“那怎麼辦?”李琦玥失去了原本的冷靜,眸中閃動著淚光,不停地用手給懷裡的鄭妍擦汗。
“唯一的辦法就是快點結束這個遊戲。”何煬起身瞥了一眼餘洛,嗓音沉了幾分:“他能救你們一次,卻不一定有第二次。”
“我們不會拖後腿的。”李琦玥抹了把眼淚,臟汙的臉上神色堅毅:“鄭妍走不了,我扛也要把她扛出去。”
何煬勾唇一笑,確實有些刮目相看,在見過了眾多背叛和算計之後,這樣不離不棄的戲碼還真是令人動容,於是他加深了笑意,安慰道:“彆說喪氣話,她傷的又不是腿。”
“我知道你們為什麼答應一起組隊。”李琦玥撐著鄭妍沒受傷的胳膊,扶著座椅艱難地站了起來,兩人身形搖搖欲墜,語氣依舊不卑不亢:“如果我們能活著出去,摩天輪的秘密雙手奉上。”
“這麼信任我?”何煬莫名一笑,表情複雜:“你們是聰明人,早該明白遊戲裡的生存法則,這種情況下的交易根本稱不上交易,而是單方麵的掠奪。”
鄭妍睜開迷蒙的雙眼,搖著頭氣息微弱道:“算了,琦玥,彆強人所難。”
“既然話都說到了這個地步,我們也沒必要打啞謎。”何煬轉過身,神色鄭重地凝視兩閨蜜:“這種空口無憑的交易我是不會同意的,危險來臨之際,洛洛永遠是我的第一選擇,任何會讓他以身犯險的可能性,我都會提前予以警告。”
餘洛逆光走來,皺眉擦拭手上的血跡,抬眸問:“你在說什麼?”
何煬一攤手,眸中閃過笑意,補充道:“不過在這基礎之上,力所能及的事情我不會袖手旁觀。”
“我現在真的信了。”李琦玥目光在兩人身上流連,沉吟片刻,輕聲道:“謝謝。”
“相信什麼?”餘洛一臉不解,轉頭看向何煬:“你又滿嘴跑火車,傷處理好了就走吧,那些東西擋不了多久。”
話音剛落,所有人身形齊齊一晃,從窗外傳來一聲鳴笛,列車毫無預兆地啟動了,車廂裡的燈發出微弱的電流聲,霍然亮起,幾人臉色蒼白麵麵相覷。
破舊的老式座椅被撞得咯吱作響,仿佛隨時都會散架,何煬最先做出反應,借著昏黃的燈光數了一下車廂號,列車行駛方向從南到北,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是第九節車廂。
“往這邊走。”他牽住餘洛的手,穿過一排排積灰的座椅,視野裡灰暗的顏色似乎正在一點點褪去,明明隻有幾步的距離,卻仿佛跨越了半個世紀。
一道白光閃過,眼前的場景一下子鮮活起來,何煬放慢腳步,回頭看向身後的餘洛,他穿著一身款式陳舊的白色西裝,鼻梁上架起了眼鏡,再看周圍,原本空無一人的座椅上滿是裝束奇怪的乘客。
跟在他們身後的兩閨蜜不知所蹤,原本用來擋住怪物的餐車奇跡般恢複了原貌,一個廚師打扮的中年男人推著它向他們走來:“兩位乘客,麻煩讓一讓。”
餘洛恍然回神,壓下眼中的驚詫,拉著何煬側身避讓,與他的西裝革履不同,何煬的裝束更像是上個世紀的富家少爺,淺灰色的長發平添了幾分紈絝氣息,兩人站在一起吸引了不少目光。
列車員在此時經過,上下打量他們一番,按例詢問道:“你們哪節車廂的,有票嗎?”
“我們……是9車廂的,起來上個廁所。”何煬臉上掛著笑,目光坦然沒有絲毫破綻。
“9車廂跑這來上廁所,還兩個人一起?”列車員眼神愈發懷疑,警惕地盯著兩人:“把票拿出來我看看。”
“好,稍等一下。”何煬瞥了餘洛一眼,手慢悠悠地插進大衣兜裡,同時笑著跟列車員搭話:“我們下一站什麼時候到啊。”
列車員低頭看了眼表,答道:“還有半個小時。”
“嘶,我給忘了!”何煬摸遍了身上所有口袋,一拍腦門:“票不在身上,放座位上的包裡了。”
列車員將信將疑,扭頭看向餘洛,何煬搶先一步說道:“我倆票放一起了,他是我弟弟,剛留洋回來。”
餘洛推了下眼鏡,點頭默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