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內的老人叫蕭苦雨,軍方供奉的念師。
朝小樹沒有殺他,因為他看得出來,對方的念力被清歡不知道用什麼手段打散了,短時間內是無法在凝聚念力了。
隻要過了今晚,一切都塵埃落定,所以這個念師是生是死,就交給彆人決定吧。
回去的路上,寧缺一邊包紮身上的傷口,一邊問道:“你不是說打不過洞玄的嗎?怎麼還能打贏那個和尚?”
甚至於將整棟小樓都一分為二,這般威勢,寧缺對修行者的見識雖然少,但也能看得出,絕不是普通的“不惑”境能做到的。
清歡一本正經的道:“和尚跟和尚之間,比的就是佛法,我佛法精深,自然能秒了他!”
寧缺不甘心的又問道:“那那個念師呢?”
“老人家挺給麵子的。”
清歡笑了笑,見寧缺不死心,道:“還記得我跟你說過,念力如何增長嗎?”
寧缺不假思索,道:“積蓄跟頓悟。”
清歡點點頭,仰頭看著雨夜的天空,道:“有個人曾經說過,我有一肚子道理,塞滿了我的心。
隻有自己悟到的道理才會留在心中,頓悟就是悟到某個道理,而這樣的道理,我有一肚子!”
寧缺挑挑眉,似乎明白了什麼。
清歡繼續道:“後來,按照那個人的教導,我把心裡的道理挖空,落到身上,對這些道理身體力行,如此持續並積累了多年……所以我的念力很強!”
寧缺張張嘴,表情有些驚駭,好像第一次認識這個和尚一樣。
清歡展顏一笑,道:“超出想象的強!”
寧缺合上嘴,沉默了,確實是難以想象的強!
因為他真的無法想象,能將一個人的心填滿的道理到底有多少,一般的修行者一個頓悟少則修為精進,多的跨越境界,而清歡這個和尚,到底頓悟了多少道理?
朝小樹羨慕的道:“原來傳說是真的,大師果真與夫子有師徒之實。”
寧缺一愣:“夫子?”
朝小樹解釋道:“大師口中的那個人,就是夫子,書院的夫子!”
清歡突然扭頭朝街尾看過去,雨幕之下,根本看不清十米開外的場景,但清歡卻看的津津有味。
片刻後,感歎道:“好二的一張符!”
寧缺眼神驚訝,道:“二?”
清歡點點頭,道:“橫豎都是二,難道還不二?”
寧缺還要再說,清歡不耐煩的催促道:“趕緊回去吧,佛爺還等著吃桑桑煮的麵條呢。”
“那是我家侍女。”
“佛爺給銀子了。”
……
街尾,一輛馬車支離破碎,無數的雨點如鋒利的刀子一樣,將已經破碎的馬車洞穿出無數小孔。
號稱知命以下無敵的王景略,坐在雨中,哭的像個孩子。
億萬雨點能洞穿馬車殘骸,但落在他身上卻是再普通不過的雨點了,冰冰涼涼的。
一個高瘦的老道士從雨中走出來,身上的道袍到處都是肮臟的油垢,眼神猥瑣的道:“我花了半天畫出來的這道井字符,效果如何?”
王景略哭泣著慘然道:“原來是昊天道南門四位神符師之一,前輩為什麼不直接殺了我?”
老道士蹙眉,道:“其他人死就死了,但你王景略不同,年紀輕輕就已經站在知命境門坎上,我大唐出個年輕天才不容易,就這麼死了太可惜了。
你不要回親王府了,去前線效力三年贖罪。”
說完,老道士也不管王景略什麼反應,轉身就走,口中自語道:“清歡這個小妖僧第一次出手,場麵就搞得這麼大,真是不惑境嗎?
以前都不出手,今天卻這麼乾脆……是找到靠山了?書院?夫子?嘿嘿嘿,等消息傳出去,肯定很有趣……”
……
臨四十七巷老筆齋。
寧缺,清歡,朝小樹,一人一碗麵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