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宵有一些愣怔,他沒有想到這一招居然真的好使。
說來這種做法,讓黎宵感到羞恥,用自己的命威脅彆人的辦法,大多數的時候都會成為笑話。
郭妙婉糾纏了黎宵這麼多天,黎宵想不通把自己扔進虎籠子裡的人,為什麼會突然間害怕自己受傷。
但無論是哪一種原因,黎宵的猜測裡都沒有郭妙婉說的後悔和愧疚。
郭妙婉從來不是一個會愧疚後悔的人。
兩個人相對無言,氣氛暗潮湧動,隻有直播間刷得黑壓壓一片,彈幕好奇得要死,沒人看到郭妙婉吩咐人搞事情,黎宵為什麼會突然殺上門?
郭妙婉被係統氣得眼前發黑,黎宵短暫地愣怔過後,麵色便也黑了下來,開口質問:“元嘯永的事情,是不是你在背後唆使的?”
“他分明家中已經有了妻室,為什麼會突然要娶雲娘?”
今天黎宵按照雲娘給他的信中的約定地點去赴約,結果見到的不是雲娘,而是口口聲聲要他儘快和雲娘解除婚約的元嘯永。
元嘯永乃是現今兵部尚書的次子,也是護城衛統領,他現在的地位和身處的位置,曾經全都是黎宵的。
這個人平時經常和郭妙婉玩兒在一起,是個非常典型的紈絝,家中雖然沒有妻妾成群,但已經早有了正室,最喜歡同郭妙婉去翠煙樓,對著花魁妓子一擲千金。
兵部尚書是新提拔上來的,根基不穩,如今在朝中也是如履薄冰,家中不允許他肆意納妾,這才隻敢在外麵胡混而已。
怎的他會突然間看上了雲娘?要說這背後沒有郭妙婉的唆使,黎宵是不相信的。
“怎麼了,你的雲娘這麼快就移情彆戀了嗎?”
郭妙婉語氣漫不經心,聽起來十分地欠揍。
“你這般氣勢洶洶地闖進來,大呼小叫地將我身邊的人都攆走,對著我橫眉豎眼……”
郭妙婉手指抓著自己一縷頭發,轉來轉去地在指尖玩兒,麵上看不出什麼憤怒的情緒,但是內心已經燃起了一把火。
她長到這麼大,什麼時候被彆人給威脅過?
郭妙婉心裡不是一星半點的憋屈,被黎宵這樣指著鼻子質問,還不能把他給拉下去讓他長記性。
係統這個人工智障,憑什麼黎宵自傷,也要算在她頭上!
郭妙婉壓著火氣,語調卻不受控製地陰陽怪氣起來,“你對我這般威逼,就因為你的雲娘,你從小到大青梅竹馬定親的未婚妻,現在跟彆人好上了嗎?”
“元嘯永現在是當今兵部尚書之子,你那個雲娘也好歹是戶部侍郎的嫡女,這兩人身份何等尊貴,你覺得我能逼著元嘯永娶一個他不喜歡的女人,還是能逼著你的雲娘嫁給一個他不愛的男人?”
郭妙婉靠在椅背上,仰頭看著黎宵,輕輕嗤笑了一聲,“我真高興,我在你心裡,居然比我父皇還厲害。”
“連我父皇都不會亂點鴛鴦譜隨意指婚,我居然有這個能耐,我自己都不知道。”
黎宵表情微冷,“你自然沒有為誰指婚的能耐,可難保元嘯永不會聽了你的教唆,試圖戲耍雲娘。”
“戲耍?”
郭妙婉赤著腳,蹭了一下自己光裸的小腿,“黎宵啊黎宵,你怎麼就不想想,被戲耍的,或許是你呢?”
“你有沒有想過你的雲娘,從始至終想嫁的都是兵部尚書之子?”
“你現在是什麼身份?”
郭妙婉的手指輕輕敲在桌子上,帶著一些嘲諷的語氣說:“不清不楚的罪臣之子,這個不清不楚,還是我父皇皇恩浩蕩,念你黎家一門出了三位將軍,全都戰死沙場,才沒有當年因為一封說不清的通敵信,便滿門抄斬。”
“頭兩年你的雲娘確實沒有棄你而去,沒有對你落井下石解除婚約。”
郭妙婉從座位之上站起來,走到黎宵的麵前,說:“但你覺得那是因為她愛你嗎?”
“她隻是還沒有弄清楚我父皇對你家的處置,以為我父皇隻是一時惱怒。”
郭妙婉說:“戶部那位侍郎大人,還以為你父親能官複原職,才讓他女兒生生耽擱著,陪你周旋著,說到底不過是高不成低不就罷了!”
黎宵嘴唇微微顫抖,他始終相信他父親是冤屈的,他家滿門忠烈,到最後雖然沒有家破人亡,但卻落得這種下場,著實讓人心灰意冷。
而這種話從郭妙婉這個被皇帝頂在頭上怕嚇著,含在嘴裡怕化了,什麼事情都會被原諒的心尖肉口中說出來,如同一個比一個重的巴掌,狠狠地抽在黎宵的臉上。
何其可悲。
黎宵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中冤屈苦痛,說道:“我的身份我很清楚,不勞公主提醒。”
“雲娘被我耽擱多年,即便是想要解除婚約,尋個更好的人家,也是無可厚非,但元嘯永絕非良人。”
黎宵看著郭妙婉的臉,一字一句道:“我隻希望公主如果恨我,隻管對著我一個人來便是,你為主,我為奴,無論怎樣我都受著。”
“但是希望公主不要波及他人,元嘯永喜好明豔女子,並不可能喜歡雲娘。”
“說到底還是覺得是我唆使了元嘯永。”
郭妙婉嘖了一聲,搖了搖頭,今晨她看了雲麗姝差人送來的書信,一眼便認出那是誰的筆跡。
郭妙婉能夠輕而易舉的認出模仿出這皇城之中,朝中大臣,甚至任何一位公子貴女的筆跡。
她朝著黎宵又走近了一些,掃了一眼屏幕,發現上麵都在刷,讓她趕緊解釋清楚。
解釋什麼?事情不是她做的?
郭妙婉偏偏踮起腳,仰著臉對黎宵說:“是我唆使的,你又能怎麼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