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沒有騙他(虛弱地,眼中淚盈盈地笑了...)(1 / 2)

郭妙婉最後是被皇帝給轟出去的。

但是這件事, 她到底還是讓皇帝鬆了口。

於是在黎宵徹夜兼程,趕去家中準備照顧父母弟妹的時候,皇宮之中飛鴿傳書至騰農鄉, 下達了皇帝的旨意。

而郭妙婉正在家中籌劃著, 剩下這兩顆半星星, 要怎麼解決掉。

她要在黎宵最艱難的時候, 給他雪中送炭, 搞掉這兩顆半星星, 郭妙婉自此便天高海闊, 又可以隨便去風流快活了。

所以在在三個月的攻略期限之內, 她決定勒緊褲腰帶, 先禁欲裝深情一陣子,畢竟命更重要。而且三個月也不是很長, 去掉月事的時間, 她也不至於不能忍。

這可苦了她的那些心肝兒寶貝們,畢竟郭妙婉最多也不會一個月不出現的,現如今她已經一個多月沒有出去會情郎了。

等到騰農鄉瘟疫四起的事情, 傳到皇城, 那些心肝兒們知道黎宵沒在公主府, 而是去了騰農鄉之後, 都紛紛托人朝著郭妙婉跟前遞東西寄情思。

郭妙婉“坐懷不亂”。

很快皇帝賜婚的聖旨就要下來了,她連自己父皇都騙了, 刨心刨肺地說她是真的喜歡黎宵, 這才求來的賜婚。這時候,她哪敢出去風流。

於是她讓辛鵝去挨著個的愛撫這些心肝兒, 私庫裡麵掏了不少好東西送出去。

而黎宵一到了騰農鄉,立馬走馬上任, 被塞了個騰農鄉護城衛統領。

剛找到自家患病的父母親,還未等親自端上一碗飯食孝敬,便不得不去帶兵追擊那些四散村民。

黎宵幾乎是在軍中長大,他追起人的蹤跡來,不知道比先前那些官兵厲害了多少倍。

很多人被他抓回來,知道他是黎家的兒子,都開始罵他,恨他,說他不顧家人,給人做狗。

果然如郭妙婉所料,因黎家而起的民怨,開始崩散。

而這一次試圖聯合黎家的人,也開始蠢蠢欲動,試圖接觸黎宵。一切的陰謀和陽謀都在有條不紊地推進著。

黎宵這一次,是主動踩進陷阱。這種形勢之下,皇帝的密旨一送來,黎宵便已經猜出了皇帝的目的。

但他還是做了這護城衛統領,帶人抓四散的村民。

他此次來的目的,是救家人。可那些喪失理智的村民,如果真的帶著瘟疫去了其他地方,後果不堪設想。

黎宵是見過戰場的人,橫屍遍地的場景,從來都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但是民怨總要有個出口,怨不得朝廷,那便所有的苗頭都對準了現在半點不給城裡和城外通融的黎宵。

罵他什麼的都有,難聽的程度簡直不堪入耳,豬狗不如都是輕的。

“你們真的沒有必要見,護城軍都會挨家挨戶送吃的,”黎宵蒙著麵巾,耐心地和一個老翁解釋:“瘟疫接觸也會傳播,你會將病症傳染給你的兒女們。”

“嗬呸!”老翁突然朝著黎宵身上吐了一口,罵他:“你怎麼不去死!你也配做黎家的兒子!你該去死,換你哥哥們的命!”

黎宵這段時間,遭遇這種事情已經不知道多少回。他半點也沒有氣惱,而是對手腳粗暴的護城衛說:“輕著些,老胳膊老腿的經不住摔打。”

再者這老翁還患著病呢,罵兩句又不掉塊肉。

黎宵轉身回到城門紮營處洗涮,他身邊的護城衛回來抱怨,“統領,你就是太給他們臉了!”

黎宵沒有吭聲,對他道:“我中午要進山一趟,你帶人守著城門,切記不行就把盾架上,不要和百姓起衝突。”

“又要去打獵?這些人根本不領情!再說得了瘟疫,吃了也是要吐的,白白浪費肉……”

黎宵冷眼看了抱怨的護城衛一眼,護城衛便馬上禁聲。

黎宵便背著弓箭,騎著馬進山了。

日落之前,他滿載而歸,於是晚間給百姓們的粥裡麵,便多了一些肉糜。

黎宵親手盛了一些,給父親和母親送去,還有家中兩個嫂子。

他們都住在一個營帳之中,好在黎宵現在好歹是個護城衛統領,多弄了一塊布,將嫂嫂們和父母隔開了。被褥也是從家中拿出來的,厚實些。

“父親母親,嫂嫂,過來喝粥吧。”黎宵一進門,就見黎遠山麵色青白,消瘦得幾乎骨瘦嶙峋,卻依舊身板筆直如青鬆,坐在帳邊不肯躺著休息。

“父親你怎麼又坐起來了。”黎宵說:“要好好休息,城中的藥熬著,要入夜才送過來,先喝點粥。”

“你不該回來。”

黎遠山雖然看上去形容憔悴非常,卻依舊鬢發不亂,皺眉深沉地看著黎宵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不許做有悖家風之事,否則你大哥咳咳咳……和你二哥,”

“就白死了。”黎宵見他說話實在費勁,替他接上。

他說:“我知道的父親。”

“母親來喝點粥。”黎宵親手喂給黎夫人。

黎夫人也瘦得很,精神狀態也很差。她年歲大了,身子骨也不硬朗,頭些年連續喪子,憂思過度,現如今一家之中,狀態最不好的就是她。

大嫂和二嫂也從布簾後挪過來,抖著手喝粥。

黎宵勸道:“母親,喝不進也要喝一些,哪怕一會兒吐了,也是有效果的。今天我獵到了一隻鹿,連血帶肉地混在了粥裡,很補的。”

“你放在那裡,我來喂你母親,”黎遠山說:“你快出去吧,接觸也容易感染瘟疫。”

黎宵沒有堅持,畢竟他若是病了,就照顧不了家人了。

他離開之前說:“放心,弟弟妹妹都在城中,他們倆還算活潑,沒有染病跡象,家中也每日都熏艾。”

黎宵說完,朝著門口走的時候,黎遠山突然道:“宵兒,你同為父說實話,你怎麼會回來的。”

皇帝很顯然是想要黎家死在騰農鄉,黎遠山對於自己昔年剛直過頭追悔莫及,但並不意外皇帝會這樣對他,甚至沒有多少怨恨。

若是他坐在那個位置上,也未必能夠容得下黎家。

樹大招風,他總覺得有一顆為國為民的心便夠了。後來他才知道,為臣者,隻需要一顆忠誠護主之心便夠了,利國利民那是皇帝操心的事情,根本無需他越俎代庖。

因此黎遠山對於自己的遭遇,並沒有恨,隻有悔,黎家依舊如昔年一般,從無異心。

但是皇帝既然要殺他,為何會在這個當口,要黎宵回來?

這是極其冒險的一步棋,若是黎家真有異心,黎宵不接下這個護城衛統領的職責,現如今騰農鄉民怨沸騰,必然會造成連皇帝也無法收場的局麵。

黎遠山太了解皇帝,他不會冒這樣的險,除非他有後招。

所以他問黎宵,為何會回來。

黎宵站在門口,他本來想著他和郭妙婉的事情,等到瘟疫徹底壓製下來的時候再說。

但是既然父親問了,他也沒有必要隱瞞。

他頓時跪地,說道:“是妙婉公主放我回來的。”

“郭妙婉?”黎遠山眉頭緊皺。

“她怎會在這個當口答應讓你回來,你是否與她做了什麼交易?”

妙婉公主,是最像皇帝的一個,甚至要勝過皇帝,小小年紀多智近妖。

她是皇帝手中最鋒利的刀。整個朝堂之中,皇帝指在哪裡,她便刺入哪裡,每每都能精準地剜去皇帝的眼中釘,肉中刺。

黎家敗落這件事,她居功至偉。若非她那一手妖異得足以以假亂真的字跡,他黎遠山自己都認不出,他又如何會被皇帝“捉住把柄”?

可這件事,黎宵並不知道。

“交易?”黎宵愣了下搖頭,“並未。公主是憐我心焦,才放我歸家的。”

“憐你心焦?”黎遠山若不是實在身上難受,都要笑出聲了。

郭妙婉知道憐這個字?

黎宵想起郭妙婉,這些天日夜忙碌的疲憊和被百姓誤解的酸澀,湧出一絲絲一縷縷的甜意。

他想到她們之間已經私定終身,頓時在黎遠山的麵前有些心虛。

黎遠山正在琢磨皇帝和郭妙婉的用意,他們難道是想要他黎家一個不剩,全都死在這裡?

他黎家敗落三載,他認命至今,難道皇帝真的要這般趕儘殺絕,連一個種也不給黎家留嗎?

不過他很快看到了黎宵的神色不對,自己養的崽子,自己知道。

“你有事情瞞著我?”黎遠山雖然在問,卻是篤定黎宵有事情瞞著他的語氣。

黎宵就不會什麼迂回曲折,既然黎遠山問到了這裡,他便說:“父親,母親,我與妙婉公主兩情相悅,已經互許終身。”

黎遠山聞言表情都凝固了,黎夫人一驚,本來卡在嗓子怎麼也咽不下去的粥,都咕咚咽下去了。

寂靜了片刻,黎遠山劇烈地咳嗽了起來,黎宵連忙給他倒水。等黎遠山把咳嗽的勁兒壓下去了,抬起顫巍巍的手想去摸黎宵的額頭,看看他是不是高熱,把腦子燒糊塗了。

郭妙婉和他兩情相悅?

就自家兒子這點心機,郭妙婉把他生吞活剝了,他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呢。

不過黎遠山想起了自己病著呢,不宜觸碰黎宵,便收回了手。

一時之間千言萬語,不知道從哪裡跟他這傻兒子說起,便隻是疲憊地揮揮手。

“你且回去吧,好好洗漱熏艾再睡下。”

黎宵以為黎遠山這是同意了!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掀開門簾離開,腳步都輕快了不少。

徒留一帳篷麵麵相覷的黎家人,死寂一般地沉默。

自家人了解自家人,黎家四個兒子,最小的哪一個都算上,就數黎宵最傻。

他小時候上麵有兩個哥哥護著,黎遠山和黎夫人意外又有了一個,光顧著管小的,對於老三就隻抓了點表麵上的功夫。

倒也沒有長歪,就是不怎麼通人情世故,更彆提心術機謀。

黎遠山想到自家傻兒子被郭妙婉騙得團團轉,就又是一陣心力交瘁。

而黎宵則是跟家人說清了他和郭妙婉的事情之後,整個人都輕鬆下來。甚至當晚還給郭妙婉寫了一封酸唧唧的信,言明了他已經和家人說清了他們兩個的事情,家中沒有人反對。

還有便是他很想她。

黎宵用一手蒼勁如遊龍般的好字,寫了一封彆彆扭扭的小學生情書。然後封起來,並沒有命人帶回去,這時候沒有人能出騰農鄉,他就時時刻刻地帶在身上。

他依舊嚴防死守,不讓村民們逃離,不讓他們接觸城中親人。每天黃昏進山打獵,然後命人煮各種各樣的肉糜粥。

帶著護城衛們照顧城中百姓,也親自/焚燒那些沒能挺得過去的人的屍骨。

從不對情緒激動的民眾發火動粗,也不許護城衛們傷人。

沒過幾天,這民怨依舊還在可已經沒有人再試圖攻擊,或者出言羞辱黎宵了。

他身上有種很奇怪的氣質。他並不會說好聽的,也不會畫大餅,更不會表現得鬥誌昂揚,所以並不能鼓舞人心。

他在軍營長大,可上麵兩個大哥都是一呼百應的大將軍,不需要他做個帶兵良將,他發展的方向卻是潛伏和密探。

但他也不會表現得很喪,不會破罐子破摔,他能在郭妙婉的公主府內,連續幾年當值從未出錯從未遲到早退就能看出,他是個很有毅力的人。

他做每一件事,哪怕是焚燒屍體,都會哪個本子記著誰家的誰,叫什麼名字,剩下燒不儘的,也會專門收斂起來,然後再燒下一個。

這種能耐平常人也有,說白了叫做平庸。但是認真地平庸,持續地平庸,就會帶著一種離奇地安撫能力。

會讓人看著他便覺得,還沒有不可挽回,一切都有條不紊,事情在可控的範圍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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