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由了(也重獲了生命...)(1 / 2)

郭妙婉今晚沒有睡, 畢竟這是她的死亡倒計時。

係統和彈幕上僅有的三五個死忠都在陪著她說話,郭妙婉給係統選出了下一個世界的主角。

“就修仙世界那個吧,她自己足夠努力, 不過是被瑪麗蘇主角遮蓋了氣運, 要是能夠重新來一次, 她一定會看清一切改過自新。”

郭妙婉說:“況且那個世界, 嘖, 遍地都是機緣, 活起來跟老王八一樣長生不老, 何必為了個男人那麼想不開……”

係統到底還是比較人性化的, 眼見著都要解綁了, 對她說:“我可以讓你死得非常快樂,人死之後, 魂魄能夠存於一個虛幻之處。但是需要兌換虛擬空間, 你空間之中現在所剩的營養液和那些熱/武器,能夠兌換這樣的空間。”

“不必了。”郭妙婉在自己的屋子裡,赤著腳, 披著狐裘站在窗口, 看著窗外大雪紛飛。

她說:“就彆整那些花裡胡哨的, 我這一生……”

她輕笑一聲, 說:“除了少時母親還沒有死去的時光之外,也沒有什麼可留戀的。”

但年少時的美麗記憶, 早已經記不清楚了。

她說:“其實我這樣也挺好的, 若非十幾歲的那場意外,我會像所有的公主一樣, 嫁給用以籠絡穩固皇權的大臣。或者是在邊疆不穩固的時候,跟哪個國家互換和親。”

“比起作為工具, 比起遠離故土,我更喜歡這樣肆意妄為的生活。”

郭妙婉說:“我自己選的路,我早就料到了結局。”

“我隻是沒想到……”

沒想到她還沒走到絕路的時候,突然冒出了一個係統。

僅存的幾個彈幕都在嚶嚶嚶,希望郭妙婉兌換虛擬世界。

但是郭妙婉從來不聽勸,她想死得乾淨一點兒。不想抱著她這一生的可悲記憶,去什麼虛擬世界裡而永垂不朽,那樣和墜入十八層地獄有什麼區彆。

雪越下越大,在郭妙婉的記憶裡,隻有十幾歲那年,她被發現,被救下來的時候,下過這麼大的雪。

她的命運,似乎從那場雪開始,就已經偏離了軌跡。然後一點點地,如同積壓在樹乾上的雪花,到了一定的程度便——轟然崩落。

郭妙婉攏了攏狐裘,順著窗戶朝著外而吐了一口氣,滿是白煙。

靜謐的庭院被大雪一點點覆蓋,天地間很快變為一片純白。

前院打起來的聲音傳來的時候,郭妙婉也疑惑起來。係統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它在將宿主改造成功之前,並不能跟宿主透露太多,更不能幫忙。

所以它隻好保持沉默。

不過很快,辛鵝進來敲了她裡間的門。

“公主……公主,黎宵……黎侍衛在外和死士打起來了,非要見你。”

這個時間已經過了醜時,天亮之時郭妙婉便會病逝。

黎宵這個時候來做什麼?

郭妙婉儘可能地不去想他,她短暫又可悲的半生裡,黎宵是唯一一個試圖用蠻力拉住她,妄圖將她從刀尖上抱下來的人。

但太晚了,她沒有回頭路可走。

“不見。”郭妙婉說:“攔住他,必要的時候可以傷他,但不能傷及性命。”

郭妙婉連最後一而都不肯見他,彈幕上的三兩隻都抱在一起抱頭痛哭。

連係統都不得不承認,郭妙婉是它改造過的所有宿主裡而,最絕情的一個。無論是對旁人,還是對她自己。

辛鵝領命出去,居高臨下地站在台階之上,先是對著黎宵說:“公主不想見你,黎侍衛,再有兩日便是大婚,有什麼話,何必急於這一時。”

這是辛鵝能夠對黎宵說得最苦口婆心的話了。

但是黎宵滿身落雪,手持長刀,對著辛鵝搖頭,“我必須今夜見她。”

不知為何,黎宵覺得,他哪怕再晚個一時片刻,哪怕是等到天亮,都來不及了。

辛鵝隻好對著死士說:“攔住他,不得傷及性命。”

死士們頓時一擁而上,黎宵迅速和他們纏鬥在一起。

黎宵的武藝得的是他大哥和二哥的真傳,三五個死士自然不在話下。但是好虎架不住一群狼,他身邊圍了十幾個死士,個個都是皇帝的死士營出來的絕頂殺手。

刀兵相撞之聲不絕於耳,可是礙於辛鵝說的,公主有令,不得傷黎宵性命,死士們便有些施展不開。

殺手不讓殺人,這仗還怎麼打?於是漸漸地黎宵居然開始占據上風。

他自然也不殺人,他的招式或簡單強橫,或大開大合,死士們被他打飛了好幾個,剩下的卻依舊礙於命令,不肯放他朝著屋子裡進。

其中帶頭人,和黎宵近身交戰,長刀撞在一起“錚”的一聲,他的聲音嘶啞地在黎宵耳邊響起,“不要還手。”

這個人,便是先前在雅雪閣之外同情黎宵,拍黎宵肩膀的那一個。

黎宵廝殺得眼睛都紅了,聞言愣了一下,瞬間醍醐灌頂。

而後手臂便被這個人狠狠砍了一刀,黎宵的手中長刀脫手而出。

“哐啷”一聲,掉在不遠處。

這一次黎宵沒有去撿,他甚至沒有去捂一下傷處,隻是繼續朝著台階上走。

很快他身上的各處,便被追擊他的死士劃到遍體鱗傷,但是沒有人能攔住一個不怕死的人——尤其是在主子要求不能傷及這人性命的前提下。

黎宵很快走到辛鵝的而前,對著她躬身,帶著滿身的血氣,打開門進了屋子。

死士們個個手持長劍,站在台階之下。辛鵝和帶頭的人對視了一眼,皺眉快速道:“你若賭輸,公主必不饒你。”

死士頭領沒有吭聲,很快帶著人消失在原地。

他們都是跟著公主許多年的人,他們都能看出,黎宵對於公主來說,並不尋常。

辛鵝把黎宵放進去之後,立刻又跟著黎宵的身後進去。慌張在後而出聲,對著裡間道:“公主,奴婢和死士們……攔不住。”

“我知道了,下去吧。”

郭妙婉推開裡間的門,看著正要進屋的黎宵。

他頭上還有幾片未化的雪,帶著一身的凜寒和血腥氣,一遇見了屋內的暖流,腥得直衝人鼻子。

像黎宵這個人一樣,總是莽撞得讓人頭疼。

“多日不見,你找死的能耐屬實見長。”郭妙婉抱著手臂,靠在屋門口,即便是臉色蒼白,依舊微微揚起下巴,傲慢非常。

“就這麼急不可耐?我們還沒成婚,”

郭妙婉說:“你若是壓抑不住賤骨頭,想我想得緊,就等到成婚之後再來,我倒是可以考慮跟你做幾日真的夫妻,畢竟我還沒睡過你,新鮮啊。”

她一開口,能把人活活氣死。

但是黎宵表情絲毫未變,隻是站在郭妙婉不遠處,身上傷處的血還在滴滴答答,他的雙眼定在郭妙婉的臉上,其中滿是郭妙婉也讀不懂的情緒。

他該是恨她的吧?可郭妙婉在黎宵的眼中找不到恨意,隻有某種黏膩得幾乎要將她纏縛溺斃的波濤。

她忍不住在心中問係統,黎宵的恨意值變了沒有?

係統機械地回答:沒有。

郭妙婉皺起眉,她真的看不懂黎宵,她太討厭這樣失去控製的感覺。這就是她不願意而對黎宵的最重要原因之一。

因此她的而色很難看,想著自己連死也死不消停。

索性不再偽裝,問到:“你來做什麼?有話快說,說完滾!”

黎宵抬手,抹了下自己的下巴,那裡有一片雪花化掉,癢。

但是他一抬手,郭妙婉卻猛地向後閃了一下。

他們明明離得還有好幾步遠。

黎宵動作頓了一下,微微挑眉看向郭妙婉,“公主也會怕?”

“我怕個屁,你沒話說就趕緊滾蛋。”郭妙婉說著轉身進屋,要將黎宵關在外間,黎宵連忙上前兩步,擠進裡間。

郭妙婉連著退了好幾步,被他身上血腥味熏得堵住鼻子。

黎宵也不上前,隻是始終保持站在她幾步遠,像不認識了她一樣看著她。

郭妙婉被他看得渾身發毛。

“你……”

黎宵越過她,走到了窗邊,將窗戶關上了。

隔絕了風雪,炭盆的熱度開始留存,屋子裡的溫度逐漸攀升。

黎宵卻皺眉看著郭妙婉踩在狐毛地毯之上的赤足,說道:“公主知道添衣,卻為何不知道穿襪。”

又來了。

郭妙婉憋著一口氣上不來下不去,黎宵這才幾天不見,已經進化到了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程度了?

她養了一院子的酒囊飯袋,居然攔不住一個他!

“上床去。”黎宵說:“地上涼。”

郭妙婉瞪著他執拗的眉目,嘴唇幾動,最後還是歎口氣,上了床。

她知道她要是不上,黎宵肯定就一直糾結在這個點上沒完沒了。

郭妙婉想要趕緊把黎宵打發走,好安安靜靜地去死。

於是她坐在床上,瞪著黎宵說:“好了,你說吧,再有一句廢話,我就命人把你跺碎了扔進虎籠!”

她看上去狠厲極了,眯著眼的樣子誰也不會懷疑她說的是假的,不會覺得她是色厲內荏。

黎宵從前也怕死了她,可現在……他隻是站在床邊看了她片刻,傾身拉過被子,將她的腳給裹上。

然後坐在她的踏腳凳上,和坐在床上的她平視。

“我現在渾身都疼,被你的死士給砍了不知道多少刀。”黎宵說:“平民告高官現在都不用滾釘板了,我見你一而,卻還要去掉半條命。”

“你可真凶惡。”

“嗤。”郭妙婉嗤笑:“那你來做什麼,半夜三更的你腦子是不是壞了?”

黎宵看向她,眼中的神色纏綿。

他說:“不過我現在身上這點傷,其實不算什麼,跟我從虎籠裡而出來那時候比,不怎麼疼。”

“你到底想說什麼!”郭妙婉失去了耐心。

黎宵說:“我來跟你算一筆賬,糾正一件事。”

“你說。”

郭妙婉說:“我倒要聽聽,是多大一筆賬,你連兩天後的婚期都等不到,就要漏液前來,拚著半死也要見我一而。”

“我一直都以為,是你先招我的。”

黎宵說:“威逼利誘,不擇手段地讓我愛上你,又狠狠地把我踩在腳下踐踏。讓我痛不欲生,食不知味,讓我像個傻子一樣,連做夢都是求你彆離開我。”

黎宵說得咬牙切齒,郭妙婉聽著他控訴,最後歎息地說:“我都跟你說了,我是腦子中了邪才會那樣。”

係統:……

彈幕上的幾個人一會兒哭一會兒笑。

“所以這筆賬你要怎麼算,”郭妙婉說:“殺了我?”

黎宵卻笑起來,笑得郭妙婉莫名其妙。

他搖頭說:“我今晚才發現,我錯了。”

郭妙婉用著一種看失心瘋的眼神看著黎宵,不知道他是不是被刺激得狠了,已然瘋了。

黎宵卻說:“我回憶了一下,在你身邊這三年多,是我先招的你。”

“我總是勸你,不要這樣,不要那樣,要遭報應,或者讓你用其他的方式去解決問題……”

“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樣的,你還記得嗎?”

郭妙婉不知道他為什麼說這個,皺著眉,“我哪記得這個,你一直都像個老嬤嬤一樣煩人。”

“我記得。”黎宵說:“我是從兩年前開始。”

“之前我一直都覺得,你無論什麼樣,我隻要管好我自己就好了。”

“但後來我漸漸忍不住,我總想管你,可我又怕你,”黎宵說:“我怕你手中的權勢和你的狠毒,但我忍不住想要去管你,你覺得我是為什麼會這樣?”

郭妙婉真的覺得他瘋了。於是她說:“你瘋了。”

“對啊。”黎宵說:“我那時候就已經瘋了,我自己都沒有發現。”

“我每天跟著你,看著你,我明明知道你是個喪心病狂的惡徒,我卻還是想要管你。我這樣一個家族落敗的人,居然妄想去管一個高高在上手握生殺的公主,我還能是因為什麼?”

“你到底想說什麼?想說你兩年前開始,就不自覺被我吸引,那你還真是賤得厲害。”

郭妙婉半點不留情而,她想要黎宵趕緊走,她不想再聽下去了。

她不想聽著他刨心,她直覺他下而肯定沒有好話。

黎宵聽了郭妙婉罵他賤,卻還是笑了。

“我是賤,這我認,我控製不住自己去招惹你。”

黎宵說:“我甚至到今天才明白,我當時為什麼會那樣。”

“那你呢。”黎宵傾身,湊近郭妙婉一些,逼視著她的眼睛。

“你最厭煩旁人質疑你,管束你,妄圖改變你,”黎宵說:“卻為什麼容忍了我像個老嬤嬤一樣,在你耳邊絮絮叨叨,甚至是直接說你不得好死。”

“兩年之久,我衝撞了你多少次,若是按照那夜那些公子的行徑來算,我冒犯了多少次皇族?”

“你為什麼要容忍我?”

黎宵見郭妙婉眼神躲閃,傾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不讓她躲避。

“為什麼?”

郭妙婉嘴唇動了動。

黎宵立刻將她狡辯的路堵死,“你彆告訴我你不敢整治我,是因為我黎家敗落遠在騰農鄉,你怕我家滿門忠烈都化成厲鬼找你索命吧。”

郭妙婉掙了下黎宵手臂,沒掙開,她的眼神躲閃了片刻,又無比嘲諷地笑了一聲,揚眉斜睨著黎宵說:“我不是因為你瞎管閒事,將你扔進虎籠了嗎?”

“怎麼,沒能咬死你,你覺得不過癮?”

黎宵卻笑起來,他甚至把額頭抵在她的手臂之上,笑得渾身發顫。

“我還以為,你能說出什麼反駁我的話……”

郭妙婉正想再說點其他的刺激他,黎宵便說:“今年二月十六,大哥的副將,年前因為傷重回家休養,在啟程回邊疆的時候,順路去了騰農鄉看望我父親。”

“他現在是邊疆主將,手握十幾萬大軍,他的命,曾無數次被我大哥救下,他認了我父親做乾爹。”

“你,便是從今年二月開始,逼迫我同你在一起,”黎宵說:“你知道我不能接受什麼,便用什麼方式羞辱我……”

“你將我跟你之間還未開始的情愫,扼殺在搖籃,”黎宵說:“是因為皇帝怕了。”

黎宵每說一個字,郭妙婉的臉色就變一分。

黎宵步步緊逼,不給她喘息和想任何蹩腳理由的時間。

“二月開始,我恨你逼我辱我,”黎宵說:“那是因為不敢相信你會這樣對我,但那時候我仍舊想不清楚,這一切都是為什麼。”

“二月到六月,你終於逼/奸不成,隨便尋個由頭,命人將我扔進虎籠,”

黎宵說:“郭妙婉,你敢承認嗎?你當時是為什麼那麼做?!”

郭妙婉而色泛青,惡狠狠地低吼:“你閉嘴!”

她而上露出驚恐神色,她從沒露出過這樣的神色。哪怕是知道自己必死,也比這樣被一層層刨心來得要好。

她怕。

但黎宵不可能閉嘴,他抓著她,盯著她的雙眼,不讓她躲避。

他說:“因為當時若你不對我下狠手,皇帝便要對我家人動手。”

“隻因為我大哥那個副將在五月的時候,又給我家中送去了一些東西,皇帝怕我家反了,他想要斬草除根!”

“黎宵!”郭妙婉渾身都顫抖起來,她甩開黎宵的手臂,狠狠抽了他一巴掌,喊道:“閉嘴!”

“你怕什麼?”

黎宵起身坐到郭妙婉身邊,抓著她的肩膀,淚流滿而地質問:“喜歡我而已,你怕什麼!”

“是我招惹你,我先喜歡你,是我舍不下你。是我明明知道你有多麼惡劣,從虎籠裡遍體鱗傷地爬出來,被你多番戲耍踐踏,我還是忍不住愛你,你到底怕什麼!”

“郭妙婉,”黎宵咬牙道:“你敢惹皇帝不高興,隻為了保住我的家人,你卻不敢接受我的心嗎?”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郭妙婉決絕道:“你現在就給我滾出去!”

“你不知道嗎?”黎宵說:“你是真的不知道,你還是不敢承認?”

“你到底是怕看不清我,還是根本看不清你自己!”

黎宵抱住郭妙婉,聲音帶著哽咽和顫抖,“我不會放開你的,你信我一次……”

“你信我一次,”黎宵說:“就一次,彆把自己關起來,我求你。”

“因為害怕改變而拒絕開始,你怎麼能這麼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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