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男人,嗬。(2 / 2)

折春像一個抱著價值連城的寶物,行走在黑夜當中的賊。

他偷了一件不屬於他的東西,死也不想放開,他怕天一亮,就會有人把他懷中的寶物搶走。

衛司雪無法理解他這種情緒,折春也並不需要衛司雪和他一樣忐忑不安。

他沉默了一會兒,把眼中的淚意壓下去。

然後側頭看向了衛司雪,水霧未散的一雙眼,此刻似溪流奔流在美麗的青苔之上。

“我不能恃寵生驕嗎?我的‘老爺’。”

衛司雪被折春眼裡晃動的情感和霧氣給弄得再度被噎住。

“咳咳……”衛司雪咳了兩聲,攥起拳頭狠狠敲著自己的心口。

折春連忙又遞給衛司雪一杯水,衛司雪喝了好幾大口,這才把噎在喉嚨的紅薯咽下去。

“我不吃了什麼破玩意兒!”衛司雪把紅薯扔在火盆旁邊的架子上。

伸手指著折春,“勾引我,是吧?”

折春緩緩垂下視線,繼續慢慢吞吞地啃紅薯。

隻是他嫣紅的嘴唇,下垂的纖長睫毛,連他的側臉,還有他朝著火盆微微傾身的姿勢,都在無聲地表達著一種引人打破他若無其事姿態的勾引。

折春最擅長的就是這些,他善於展示自己,知道什麼樣的姿態,會讓人忍不住上手。

果然衛司雪看著他這副樣子,心裡癢得受不了。

她從火盆邊上起身,走到折春的身邊,一手捏著折春的後脖子,一手托著折春的下巴,迫使他仰起頭。

“折春仰著頭看衛司雪,睫毛顫得很快,喉結非常緩慢的,在衛司雪的掌心之下滾動了一下,衛司雪瞬間就癢到了心裡……”。

“你……”衛司雪被燙了一樣把手抬起來,看到折春突出的喉結,又忍不住把手按了回去。

“你是故意的……你怎麼這樣?”衛司雪說完之後,就克製不住自己垂下頭,親吻在折春的眼睛上。

她從前不看折春的眼睛,甚至不看折春的上半張臉,隻看他的下巴和嘴角,看他跟戎問楓有些相像的地方。

衛司雪曾經在折春的身上找戎問楓的影子,可是現在,她每一次看到折春的眼睛,就都忍不住沉溺進去。

她當初讓折春戴上麵具……衛司雪到現在總算是有一點明白,或許她那個時候是對於危機的自然反應。

她恐怕不是討厭折春的眼睛,是怕這雙眼睛看久了,就再也拔不出來了。

折春以為衛司雪會親吻他的嘴唇,他已經悄悄地將口腔當中的食物全都咽進去了。

但是他沒有想到衛司雪親吻的是他的眼睛。

折春眼球在眼中亂轉,衛司雪的嘴唇就追著他的眼珠。

親完了左眼,衛司雪又去親折春的右眼睛。

最後才親吻了一下折春的鼻尖,然後起身說:“你以後少勾引我,勾引完了你又說你不行,我看你就是真的不行……”

折春重新坐直,他兩隻眼睛有一隻睫毛都是濕的。

朦朦朧朧的短時間內看不清楚東西,迷茫地看向衛司雪,心熱得滾燙,仿佛已經從胸腔裡飛出來落進了火盆裡。

有很多人誇獎過他的眼睛漂亮,但是像衛司雪這樣表達喜歡的還是頭一個。

折春想要抬手去揉眼睛,卻又舍不得,他還能感覺到衛司雪殘留在他眼睛上的嘴唇觸感。

“我還真得回去了。”衛司雪說:“今天我要跟哥哥一塊去參加太子舉辦的接風宴。”

衛司雪說:“晚一點還要接見家臣,晚上的時候如果回來得早,我就來找你!”

折春好容易看清了東西,重新拿起了烤紅薯,咬了一小口,嘴裡麵甜到齁人。

他對自己說,彆急著狼吞虎咽,彆急著去放肆享受,就這樣慢慢來就很好。

就這樣……就這樣抱著他偷來的寶物。

哪怕最後衛司雪沒有辦法退婚,哪怕最後他還是要走那條路,哪怕‘天亮’之前……他就會失去一切。

擁有過這種時刻,他在寒冬之中擁抱過屬於他的寶物,就足夠了。

因此折春克製著自己已經爆發的情潮,不敢去看衛司雪。怕自己會失控,會貪心不足,想要徹底占有。

折春隻是垂著眼,竭力壓製著聲音不發顫,聲線低沉地說:“郡主知道我在這裡,知道我不會走。”

“你不能每天都來,這樣會被人發現,一旦傳出去……”

衛司雪就會變得非常被動。

隻不過折春沒能說完,因為衛司雪抬手抓在折春的頭頂,狠狠地朝下壓了一下。

“恃寵生驕也要有個限度。”衛司雪故意冷著臉說:“像你這種又老又病的外室,‘老爺’我肯賞臉過來,你就應該感恩戴德,小心伺候!”

衛司雪的手勁可是真的不小,折春被她按得生疼,縮了一下脖子。

衛司雪說:“不要隻吃這個東西,一會兒讓你的小侍從趕著馬車,上集市上去吃點好吃的。”

衛司雪說著從懷裡摸出了一個錢袋,裡麵裝得滿滿的銀珠子,像個剛嫖完的大爺似的,扔在折春的懷裡。

“想吃什麼吃什麼,爺養你。”

衛司雪說完之後就笑了,折春也跟著笑了,他還真的把那袋銀珠子,當著衛司雪的麵揣進了自己的懷裡。

然後還拍了拍,說道:“應該夠花個兩天。”

“要點臉吧哈哈哈……”衛司雪抱住了折春的頭,壓在自己的懷裡,低下頭在折春的腦袋上親了一下。

“這些銀珠子,我要是去風月樓,我能買半個風月樓的男倌,你就花兩天?”

“我是頭牌,”折春說:“價格比較貴。”

衛司雪笑得眼睛都眯在一塊兒,伸手在折春的腦袋上彈了幾下。

折春抓住了衛司雪的手,拉著她抱進懷裡,頭就埋在衛司雪的腰間。

兩個人這樣無聲擁抱著,彈幕都是一臉的姨母笑。

他們之前都無法想象這兩個人在一起會是什麼樣子,主要衛司雪實在是太狗了。

可兩個人真的在一塊了,彈幕才發現他們多慮了,折春是能壓得住衛司雪的。

兩個人無聲地抱了好一會,衛司雪這才騎著馬離開。

折春站在院子的門口,看著衛司雪遠去,心也像放風箏一樣,跟著衛司雪離開。

他這把年紀,見遍了各種各樣的情情愛愛。

從前最不屑的便是這個,沒想到輪到了自己,他也一樣的不知所措,一樣的難以自拔。

衛司雪從折春那兒離開,回到了王府重新換了衣服。

衛司赫這個時間正下早朝回來,看到衛司雪這一夜的工夫,宛如吸取了人精/氣的狐狸精一樣,精神煥發。

昨天晚上戎瑾玉可沒少說折春的好話。

戎瑾玉吹了一夜的枕邊風,確實是有一些效果。今天早上衛司赫知道折春天沒亮就離開了,覺得折春倒算是一個有分寸的人。

不過衛司赫看到衛司雪這副樣子,還是忍不住沉下了臉,對她說:“一個月,如果你自己解決不了,我來替你解決。”

“哥你放心吧!”衛司雪說:“這麼多年,所有的事都是我自己解決的。”

她信心滿滿,衛司赫也就沒有再問。

兩個人乘車朝宮中走的時候,快到宮門口的時候碰到了將軍府的馬車。

戎問楓直接從自家的馬車上跳下來,跑到了衛司赫的馬車上。

他本來是想要跟衛司赫聊聊邊北的事情,結果一推開馬車看到了衛司雪,眉毛高高挑起。

“太子也邀請了你參加接風宴嗎?”戎問楓直接坐在了衛司雪的身邊,看著她滿眼都是歡喜。

衛司雪昨天見到戎問楓還一口一個問楓哥哥,今天看到戎問楓之後,表情就有一些難以描述。

不過是一夜的工夫,衛司雪明晰了自己的心。

現在戎問楓坐在她的身邊,衛司雪渾身充滿抗拒。

她撥開了眼前的那一層迷霧之後,現在能夠清楚地感覺到,跟戎問楓在一起,和跟折春在一起是完全不同的。

她總會想碰一碰折春,抱一抱他,靠著他,甚至就隻是看著他。

可是衛司雪對於戎問楓並沒有這樣的衝動。她隻想和戎問楓過刀。

因為馬車晃動,戎問楓的手臂時不時和衛司雪碰在一起,衛司雪垂頭看著,沒有跟折春挨在一起那種舒適和癢癢的感覺。

甚至有一點不適。

衛司雪是一個非常直白的人,她覺得不舒服,她就直接把胳膊給挪開了。

衛司赫發現了衛司雪的舉動,抬手扶了一下自己的額頭,開口問戎問楓,轉移他的注意力:“戎老將軍身體如何了,我見他昨日可沒少飲酒。”

“可不是。太開心所以喝多了,昨天晚上是找人抬回去的,到現在還沒起呢。”

戎問楓提起了自己的父親,笑得有一些無奈:“我母親說,他這幾年的身體都不太好。”

“可是他去年還想娶小妾來著。”衛司雪正襟危坐,一臉嚴肅地說:“實在是老不羞。”

“衛司雪!”衛司赫出言嗬斥。

“沒關係,去年娶小妾的事情確實是鬨得儘人皆知。”

戎問楓一臉無奈:“我母親因為這件事,已經跟我哭訴了好幾回了,我父親確實是老糊塗。”

“他不老糊塗,他能耐著呢,”

衛司雪說:“他在外頭找的那個暗娼,去年年初的時候生了一個小男孩,我知道在哪條街上。”

衛司雪說:“老將軍恐怕是因為你的戰死,怕自己無後了,才會急著想再要個兒子。”

戎問楓還真的不知道這個事,聞言都愣住了,表情幾變。皺著眉問衛司雪:“是真的?他在外頭養了外室?”

衛司雪點點頭。

“問楓哥哥以後也會娶小妾嗎?”衛司雪視線銳利地盯著他問。

戎問楓本來因為他父親的事情心中惱怒著,聽到衛司雪這麼問,立刻出聲反駁:“我當然不會!”。

“你不用擔心。”戎問楓對衛司雪保證:“我除了你,不會娶任何人。”

“那可不一定,”

衛司雪說:“戎老將軍年輕的時候也並不糊塗,他養了個兒子,如果沒有‘戰死’也不會急著……”

“衛司雪。”衛司赫的表情已經沉下來,衛司雪立刻閉嘴。

戎問楓又說了一句:“沒關係的。”

“我跟你保證,將來我如果負你,定然不得……”

“彆說話了。”衛司雪打斷戎問楓。

對他笑了笑說:“我是開玩笑的。問楓哥哥不要亂發誓,很不吉利。”

戎問楓笑了笑,伸手摸了一下衛司雪的頭,衛司雪強忍著沒有躲開。

很快到了宮門外,一行人被太子派出的侍從引著進入了東宮。

席間大多數人都是這一次得勝歸來,被皇帝封賞之後的軍將。

衛司雪是這個宴席上唯一一個女子,太子專門邀請她來,席間對她笑了兩次,衛司雪不知道太子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反正衛司雪吃飽了,就先行離席。剩下的一群軍將繼續拚酒,衛司雪就在宴席的殿前轉了轉。

然後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席間離開的太子,走到了衛司雪的身後。

他對衛司雪說:“你小的時候也來過這裡,還記得嗎?”

衛司雪愣了一下,回過頭,彎腰對太子見禮。

太子揮了揮手說:“從我宮裡把人擄走,也沒見你這麼客氣。”

衛司雪有些心虛,就算太子昨天晚上無意攔她,可是將折春帶走一個招呼都不打,也確實是她不對。

衛司雪朝著太子走了兩步,表情討好地說:“太子哥哥不要怪罪,我實在是怕他再跑了,急著把他關起來。”

“再說,太子哥哥不是也知道我會去嗎?昨天晚上太子哥哥宮中的死士,都對我視而不見呢。”

太子沒有回答其他的問題,隻是撿著重點問衛司雪:“你把他帶走之後關起來了?”

折春最厭惡彆人將他關起來,他甚至為了爭奪曾經長公主給他設下的牢籠,不惜親手將長公主送上黃泉路。

不過衛司雪很快搖了搖頭,她的性格又糙又莽,比很多男孩子還要粗枝大葉。

但是太子竟然見鬼地看到她臉上露出了一點羞澀。

衛司雪說:“本來是要關的,但是現在不用關了,他答應我不會走的。”

“哦?”太子有些驚訝,他分明已經感覺到折春有了死誌,他又拉不住折春。

這才嘗試以毒攻毒,將衛司雪放進東宮。

可是折春那樣的性情,不太可能會知道衛司雪即將成婚,還跟她牽扯。

“他怎麼會答應你?”太子忍不住問。

“他說他愛我啊。”衛司雪說:“我跟他說我不成婚了,他說他想做我的夫君。”

衛司雪不知道折春跟太子到底是什麼樣的關係,她說這些話是故意的,也在觀察著太子的神色。

太子何止是震驚,他根本就不相信折春會說出那樣的話。

折春會說愛?當初長公主將他打得半死,也沒能從他嘴裡聽到一句愛。

太子回頭看了一眼,這間院子裡除了他的侍從沒有其他的人。

這才湊近衛司雪說:“賜婚聖旨已下,你如何不成婚?”

衛司雪沒回答,問出自己的疑惑:“太子哥哥為何如此關心折春?為何折春從我那裡跑了之後。會跑到太子哥哥這裡?”

太子頓了頓,說:“我跟他昔年有一些交情,他曾經在長公主身邊,這你知道吧?”

衛司雪點了點頭,太子說道:“折春救過我。”

這樣就說得通了。

衛司雪心裡麵稍微放鬆一些,這個時候衛司赫也從裡麵出來,看到了衛司雪在跟太子說話,生怕衛司雪嘴上又沒把門的。

連忙朝著這邊走過來,對衛司雪說:“自己玩去,不要老纏著太子殿下。”

太子對著衛司赫笑了笑,見他這個護犢子的樣子,又搖了搖頭。

“看你急的。我們兩個加一塊,就這一個小妹,我還能害她不成?”

“太子說笑了。”衛司赫走到太子的身邊,狠狠瞪了衛司雪一眼。

衛司雪立刻說:“哥哥,太子殿下,那我就先回去了。”

“去吧。”衛司赫點頭,太子也點了點頭。

宴席也的差不多了,昨天宮宴,今天是太子的接風宴,其實就是拉攏這些軍將。肯效忠太子的還沒有離開,不肯表態的已經陸續離開了。

衛司雪率先離開,乘著馬車回到了王府之後,雖然已經是下午了,但天色還早,距離黑天還有一段時間。

衛司雪讓府內的醫師開了足夠的藥,然後帶著這些藥包,騎著她的冰花去找折春。

衛司雪騎上了冰花之後,想到要去找折春,心情就像要飛起來一樣愉悅。

她因為實在是急著見到折春,所以騎著冰花在小巷裡麵抄近路,一路飛馳。

人在開心過頭的時候就容易得意忘形。

她離開太子府的時候,沒有注意到席間都缺了誰。縱馬急奔的時候,沒有注意到轉過的一個小巷子當中,有一家門前拴著的馬,是非常精良的戰馬。

她更沒有注意到那間院子的人正朝外走,恰巧發現了她飛馳而過的身影。

眾所周知,養外室都是在僻靜的地方,衛司雪不例外,戎老將軍也不例外。

戎問楓今天散席回家之後,從戎老將軍的口中問出了這個地址,過來看了看。

雖然還沒有想好怎麼處置這對母子,但是見到自己同父異母的弟弟,戎問楓的心情非常複雜。

他看到衛司雪朝著城郊方向跑去,騎上戰馬之後迅速跟在了衛司雪的身後。

他不好奇衛司雪去哪,他就是想要跟衛司雪說說話。

冰花再怎麼好,它也不如戰馬跑得快。

戎問楓在即將到城外的地方,一間僻靜的宅子門前看到了被栓在門口的冰花,而衛司雪不見蹤影。

大門半開著,門裡麵還有一個侍從在收拾院子。

戎問楓騎著馬匹到了大門口下馬,站在外麵朝裡麵看了看,那個侍從正好繞到後院去倒雪。

戎問楓從大門的縫隙進去,直接朝著正屋門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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