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珠看著屠烈說:“是你偷了我寄存在你身體裡的感知,生出了意識,還妄圖以此來影響控製我。”
陸珠居高臨下看著屠烈,無情地說:“不過一個玩偶而已,你的存在便是被我利用致死,你現在該把我的東西還給我了。”
陸珠說著,抬起手,攏在屠烈的頭頂,但是隻有今天嗚咽的風,能夠知道她指尖幾不可查的細碎戰栗。
但是就在她要取回她的東西的時候,腦中彈幕徹底炸了,他們比怪物的哀嚎還要淒厲。
他們都在勸陸珠給屠烈留一條命。
陸珠手指一頓,從屠烈眼中彙聚的紅光,再度散去。
陸珠看向屠烈說:“念你跟著我那麼久,我可以留你一條命。”
“等我離開這裡,你可以回到獸神山去,那裡永遠不會有怪物踏足,你可以……”
屠烈用儘所有的力氣,抬手抓住了陸珠的手。
他眼淚大顆大顆滾落,他被箭/矢射瞎的那隻眼,則是蜿蜒下血淚。
他看著陸珠說:“主人……不要。”
陸珠慢慢皺起了眉。
屠烈又說:“殺了我。”
這時候步梟和陸齊生試圖朝著陸珠攻擊而來,陸珠滿心怒火雙眸瞬間血紅,轉頭一揮手,祭台之上的所有怪物,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抽飛。
步梟直接被陸珠抽到了鎖鏈槍發射器上麵,身體被穿透束縛。而陸齊生和其他的怪物則是砸成了一團,一時半會兒起不來。
陸珠瞪著猩紅的眼睛看著屠烈,她那麼溫柔無害的樣貌,配上這樣一雙凶煞無比的怪物眼睛,簡直像是被割裂的畫作。
“你是不想活了?”陸珠再度抬手,對著屠烈的腦袋。
可是她遲遲下不去手,她已經想起了一切,想起了她是誰,又是依靠什麼活著。
她更想起了屠烈陪伴她有多久,每一次都因她而死。
雖然在陸珠看來,玩偶的死與活,根本不值一提。
是屠烈偷竊她的感知,生出了自己的神智,甚至是靈魂。
陸珠不應該留他。
或者說將他徹底留在這個世界,是最好的結果。
她不需要一個不聽話的玩偶,她再不吃東西,會死的。
可是她想到這個世界,她和屠烈之間發生的那些事情,耳根和眼睛一樣通紅一片。
她怎麼能?
陸珠瞪著屠烈,屠烈毫無還手之力地躺在那裡,任憑她生殺予奪。
“我可以將這世界的怪物都帶走,”陸珠最終還是妥協。
“你以後可以帶著族人去任何地方,你……”
“主人……”屠烈看著陸珠說:“不要。”
他說:“不要扔下我……”
“這世界沒有你,”屠烈閉了閉眼,半麵流淚,半麵流血,他說:“我不能活。”
他說完之後,就閉上了眼睛。
陸珠狠狠擰了一下眉,她懸在屠烈頭頂上的手,終於顯而易見地顫抖起來。
她竟然感覺到了心臟如同被誰狠狠攥住一樣的疼痛。
彈幕都在勸說陸珠,他們到現在才明白,屠烈最後怨恨的到底是什麼——是陸珠拋棄他。
他寧願死,失去魂魄,被陸珠吞噬,也不要在沒有她世界裡麵活。
陸珠眼眶越來越紅,可是她再不進食,她會失去進食的能力。
她以墮落的靈魂為食,她不能因為一隻生了靈智的玩偶,毀了自己。
因此哪怕彈幕集體在為屠烈說話,陸珠還是將手按在了屠烈的頭頂。屠烈瞪著眼睛,眼中的紅漸漸化為煙霧一般的東西,纏繞著陸珠的手,沒入她的身體。
五感歸位,陸珠閉了閉眼,並沒有感覺到什麼舒服和完整,她晃了晃,直接摔在了屠烈身上。
屠烈已經死透了,他被剝奪了一切,他的身體不再流血,他皮肉外翻的傷口之中,漸漸從皮肉,變為了血色的棉絮。
陸珠砸進一片血色的柔軟,卻疼得蜷縮起了身體。
“啊……啊——”
陸珠按住了自己的心口,她在死去的屠烈身邊翻滾,她拿回了屬於她自己的感官,卻根本無法適應擁有疼痛和感知的滋味。
陸齊生這時候見狀立刻操縱著怪物撲上來,他們全都一哄而上地跳上祭台,朝著陸珠和屠烈圍過去。
“好疼……”陸珠弓著脊背,蜷縮在屠烈的身邊。
她眼中也蓄滿了水霧,她看著屠烈,看著他伸出手,“屠烈……我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