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麗媛真狠啊。
把她往賭窩裡塞。
楚璃一時難以消化,跟著聞琳進去,裡麵是烏泱泱的一片。
機麻聲吵得像菜市場,有牌友耐不住八卦的心,一邊打牌一邊扭頭問:
“聞老板,這哪家的孩子啊?”
聞琳隨口答:“遠房親戚。”
眾牌友:“多漂亮的小姑娘。”
“皮膚好白啊。”
“......”
大廳充斥著煙味。楚璃不去看她們,隻盯著自己腳尖。
“她們都是附近街坊,看個熱鬨。”
聞琳伸手幫她拿行李,“阿姨幫你提。”
楚璃側了下身,聲音低低,“沒事,不重的。”
聞琳又說,試圖拉近關係:“以前我去你家的時候還逗過你,那會兒你才幾歲。”
“我不太記得。”
楚璃在腦子裡搜索了一下,完全沒印象。
就算記得,也不代表能跟這個女人熟絡。不是她沒禮貌,實在是接受無能。她才到寧縣不到一天,認知已經被刷新了好幾層。
“我跟著你爸爸做事好些年,他是個好人呐。”聞琳領著她往前走,又回頭問,“哎,案子有進展了嗎?”
“還沒有。”
楚璃隻聽徐麗媛說聞琳受過楚敬華恩惠,具體交情不得而知。
“你爸爸一定會吉人天相,平安度過的。聽說你爺爺也是咱們寧縣的,可真是有緣。”
楚璃不鹹不淡“嗯”了聲,跟著她往樓梯走,眉頭越皺越緊。
“琳姨這兒環境確實不好,可是樓上還是很寬敞的,坐北朝南采光好,床單也都是新的。你就當自己家一樣啊,彆拘束。”
楚璃抬眼望著前麵的樓梯,想到一件事。
“樓上…不會還有包間吧。”
“沒了沒了。我侄子住三樓,你就跟我住二樓吧。”
“啊?”楚璃一愣。
“我侄子聞嶼擇,跟你一邊兒大。”聞琳回頭看她一眼,笑著道,“他也讀二中呢,說不定你們還能成為同學。”
楚璃轉學到寧縣二中,手續是徐麗媛幫著辦的。
管他是二中還是二十中,她壓根兒不想了解。
“想吃麵條還是餛飩?琳姨給你煮。”
“我想先洗澡。”
楚璃的確餓。可是比起肚子,她更想先處理這一身汙糟。
聞琳還未答話,身後有牌友喊:“老板,機麻怎麼卡住了,骰子盤升不起來啊。”
“哦,來了!”
聞琳喊了一嗓子,轉頭對楚璃說,“你先上二樓,我去看看就過來。”
“嗯。”
......
楚璃提著行李箱上樓,不經意掃向四周。
借著頭頂昏黃吊燈,能看清地磚是大理石,樓梯扶手是實木的,牆麵貼著浮雕花紋的牆布。
在這樣的小破縣城裝潢算是高檔的了。
可是保養不當,台階缺了幾處,牆布都已經發黃脫落。
好好的房子竟然淪落成麻將館。
活像一個誤入歧途的人,經歲月磨礪,頹然走向衰敗。
行李箱很重,需要兩隻手一起抬。
楚璃黑發垂下來,有幾根不聽話地貼到臉上,而且她皮膚白,一用勁臉就漲得通紅。
走到一半,視野暗了暗,一道影子擋住了光線。
楚璃毫無防備地抬頭,看到一位身穿白衣,個子高挑的少年。
赤白燈光從頭頂曝開,透過薄薄衣料,掐出少年利落勁瘦的腰線。
他麵無表情地站在台階上,眼皮薄薄下壓,骨相優越,卻有種不可觸犯的氣質。
是他。
楚璃渾身僵住,連帶腦子都嗡了一下。
怎麼會是他?
他是聞琳的侄子?!
空氣安靜幾近窒息。
聞嶼擇沒出聲,也不動,站在樓梯拐角,居高臨下看著她。
半晌。
“是你。”
“怎麼是你。”
兩人幾乎同時出聲。
聞嶼擇看她兩秒,慢騰騰地背著手下樓。一雙人字拖“啪嗒啪嗒”踩在地板上,像是砸在楚璃心上。
她屏住呼吸。
“原來,你就是北城來的寄宿生。”
聞嶼擇朝她走近,捎帶一陣冰涼的沐浴露味道。
他似乎剛洗過澡,頭發半濕,隨意搭在額前。而她披頭散發,裙子是臟的,鞋子被汙水浸了個透。
相較自己的狼狽,聞嶼擇顯得清風霽月。
忽然間,他低頭湊近,盯著她茶色的瞳眸。
……
楚璃收到過各種各樣男生的眼神。傾慕的,崇拜的,眼前一亮的。
而聞嶼擇跟他們的都不一樣。
他眼尾狹長,瞳若點墨,明亮中帶一種未經馴化的野。
“這裡是我家。”
楚璃吞咽一下,指尖跟著發涼。
“如果不想見到我。”
聞嶼擇抬起腳,不輕不重地踢了下她的行李箱,發出“咚咚”兩聲。
“就提著你的東西,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