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師傅說:“那你們去商量商量唄。”
所有的新人都眼巴巴的瞅著,公主嶺的人去了辦公室,很半天出來,高興的宣布說,老板給了他們壓的那兩個月,共六百多塊錢工資,隻是來回路費錢,要等到乾完下個月再一起給。
說完他們就出去存款去了。
郭師傅極力勸大家繼續乾下去,像那群公主嶺的老人一樣,往家裡郵錢,不要半途而廢。這時候琳琳姐過來,說做飯的阿姨被廠長叫過去訓誡了,二姑埋怨她隻顧為了自己多掙計件工資,搶著下車間乾活,而忽略了本職工作,沒有給工人們好好做飯!每天她這樣糊弄飯菜,讓人一看以為是老板不舍得給工人吃,鬨出這麼多埋怨!老板也是忙得不察,現在才發現,已經派司機劉師傅出去買肉,從今天開始就改善夥食。
可惜無論他們怎麼調動情緒,這些新員工隻要一想到,要在這樣的環境裡,昏天黑地的乾到明年三月份才有可能拿回被壓的工資,都是提不起勁來,大家太累,太缺乏睡眠了。
這時候,琳琳姐拽了拽海燕的衣袖,示意她跟上,海燕便跟著琳琳,再次來到了二姑的辦公室裡。
這回二姑可笑不出來了,她問海燕,今年的新工人們都以誰為首?又是誰在背後煽動工人們罷工!
海燕愣住,說:“我不知道啊。”
“我從打來了就是乾活,機器轟隆隆的,跟他們又不一個寢,從來沒說過話。”
二姑震驚了,琳琳姐也說:“讓你彆暴露老板親屬的身份潛伏在工人當中,就是為了讓你給二姑長長耳朵,長長眼睛的,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
海燕低下頭去,也不敢說自己雖然從邪-教出來,但是仍對所有的陌生人心存警惕,所以總是下意識的回避著他們也封閉著自己,不敢和任何人交流。
琳琳姐還說:“再說了,就是剛才,我和郭師傅都在幫忙安撫新人,你作為新人,難道就不知道起個帶頭作用幫廠子說說話嗎?有時候你一句話能頂我們十句,你就站在那裡傻看熱鬨!”
二姑歎氣,說:“海燕呢,廠子裡的油瓶子倒了,彆人看見了當做沒看見,你不能乾瞅著啊,你得把廠子當成你自己家,廠子要是交不出貨慢慢的生意乾沒了,二姑拿什麼栽培你啊?”
海燕:“可是我連他們叫什麼都不知道,我說的話他們也未必能聽。”
二姑立即告訴她,馬上挪去跟新人一寢,叫她融入他們,還說今天這麼晚沒有車他們肯定走不掉,叫海燕趁今天,必須看出他們以誰為首,還有很多貨等著出,明天無論如何都得開工。
海燕搬去了新人們的寢室時,大家都在自說自話沒有人在乎她的舉動,新人們從好幾個寢室都聚集到一起,男男女女的商量這事時,都是既不想乾又舍不得錢的樣子,女人們流淚,男人們沉默的抽著煙。
這時,一個跟海燕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回來,果斷地告訴大家:“不管你們走不走,反正我是要走了!”說完就開始收拾行李。
大家都震驚地問她:“那你壓的那兩個月工資真的不要了?”
“不要了!我剛才給家打完電話,我爸說,他寧肯養我一輩子也不讓我吃這種苦,這兩個月的工錢就當喂狗了,讓我趕緊回家。”
其他的新人瞬間坐不住了,和她一起來的紛紛也要回家,他們說好了一起來的一起回,不和他們一個老家的,也被帶動著決定及時止損:“老板心這麼黑,越乾損失越多!”
很快,住滿了左右七八間寢室的工人都搬空了,隻剩下海燕一個,他們出去時,被二姑阻攔,苦口婆心的挽留,承諾給休息,承諾漲工資,可是當工人們要求她不許壓工資,把錢給如數開了時,她卻不肯,怕這些人領了錢更是要走,最終雞飛蛋打,工人們不妥協,還是衝出廠子回家去了。
老員工們因此打起鼓來,怕二姑不肯放手,因為他們也著實乾夠了,但是二姑說,他們無論如何要幫廠子乾完最後這個月,一再保證會給他們多開工資報銷路費精致夥食,就算一個月內不來新人,也放他們走時,他們才勉強留下來了。
海燕隻得從新寢再搬回原寢。
老員工們看著她說:“彆的人都走了怎麼就你不走啊?”
海燕弱弱的說:“我得攢錢,往家郵錢。”
說完才知道,原來凡是能挺過這幾個月而留下來的人幾乎都一樣,家裡太窮,他們一起羨慕那些走掉的人,回歸自由的人,有長輩庇護的人,有家作後盾的人。
“如果我沒掙到錢就回去,我爸能打斷我的腿。”
“我媽說,生我的時候超生罰款好幾萬,讓我必須掙回來還她。”
“我爸說,掙不來錢就死外頭,愛死哪死哪,隻要彆回家。”
大家一起哈哈笑,竟然近親了不少,當天晚上改善夥食,做了雞骨架燉土豆,因為廠子去了一多半的人,這麼好的菜也不用限量了,每個人都狼吞虎咽地吃著,不夠可以再添。
當天晚上就繼續開工了,又是這樣沒日沒夜的乾了一個多月,公主嶺的人也漸漸乾得膩歪,幾次索要工錢,二姑都想方設法的拖延,不肯輕易兌現承諾,從交完這批貨拖到交上下批貨,並且勸他們不要走了就一直在這乾吧,外麵再也沒有比這裡更好的地方了。
並且暗中叮囑海燕,留心他們的心理動態,活躍氣氛,多講講其他地方高薪騙人最終工人血本無歸的事情,讓他們開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