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把屏幕另一側, 本?就已是驚弓之鳥的夏初嚇了激靈,也叫和他同坐在轎車後?座的卓熠微微皺了皺眉頭。
——到此?為止就可以了。
卓熠打?開手機的備忘錄,把想說的話打?在上麵推給白羽弦太看。
——隨便發兩個你剛才找到的黑料實錘給他,一旦自顧不?暇,他今天就不?會再有閒心?找我尋仇。
白羽弦太斂起笑意,在窗口最前端點開了電腦自帶的記事?本?程序,迎著卓熠的注視打?下?回複。
——但你不?是說過嗎,這人就算今天暫且偃旗息鼓,事?後?也會不?依不?饒到達成目的為止。
——也就是說僅僅叫他今天沒閒心?不?夠,他最好一直都沒有閒心?,隻有他不?舒坦,你和邵棠小姐才能舒坦。
打?到這裡,白羽弦太的動?作稍稍停頓了一下?。
少頃,像是終於下?定了某種決心?一樣,少年將接下?來的話繼續一字字地敲出。
——交給我來做吧,反正我最近也閒得很,正好陪他玩玩。
——算是給卓總你還?有邵棠小姐賠罪,如果不?是我來陰的叫你傷了手,他們這群無賴貨色大概率也尋不?到可趁之機。
卓熠讀完他打?在記事?本?上的這串內容,蹙緊的眉頭沒有半分舒展,再次在備忘錄上回。
——你打?算怎麼做?
“哈哈。”這次白羽弦太沒有打?字,隻是又乾巴巴地笑了兩聲,垂眸思索片刻,直接做給卓熠看。
“初哥,你待會兒是準備去建國路那邊,一家叫京季榮派的飯店吃飯嗎?”
白羽弦太托腮望著電腦屏幕,將記事?本?程序最小化處理,最頂端的窗口變成了他適才從王碩手機中調取的餐廳預約記錄,漫不?經心?地道?。
“訂的是晚上六點,等你辦完了事?再過去應該會來不?及,所以我幫你改成六點半了。”
畢竟從小在日本?長大,他說漢語是帶有些日語口音的。
隔著通話網絡聽不?太出來咬字聲調的差彆,隻會叫人覺得他每句話的尾音都輕飄飄的,輕描淡寫地憐憫垂眸,似是在俯視網中掙紮的獵物。
“初哥,我懷疑咱沾上臟東西了。”
說時遲那時快,王碩手中原本?怎麼操作都不?聽使喚的手機突然彈出了一條短信提醒,竟是餐廳官方係統發來的改約通知。
他顫顫巍巍地把這條信息拿給夏初看:“你,你看,這不?是活見鬼了嗎?”
“彆……彆特?麼說那些個怪力亂神的……”夏初沒好氣?兒地瞄了一眼他的手機屏幕,抬手抹了一把額頭上泌出的冷汗,抬頭對著麵前的空氣?喊話,“兄弟,你到底什麼來路,想乾嘛咱也彆賣關子?了,這還?不?到五點半呢,青天白日的……”
“一天中酉時陰氣?最盛。”
白羽弦太卻?根本?不?理他的問題,自顧自地繼續和他兜圈子?。
“你下?周有去長沙的行程,大下?周去上海錄綜藝,下?個月受邀參加米蘭時裝周……嗯,我覺得你團隊給你選的衣服不?是很能凸顯你的美貌,你適合再中性一點的風格,我給你重新定製了幾?款,時裝周之前會直接送到你家裡,你記得查收一下?。”
卓熠在旁邊將白羽弦太的操作儘收眼底,不?同於對他胡言亂語頗感無語的袁芯苒和燭雲博,卓熠對他打?算采用什麼策略心?下?了然。
既然夏初此?人最不?缺不?達目的便糾纏不?休的閒心?,那白羽弦太就和他拚誰的閒心?更足。
正如白羽弦太剛剛所言,反正他近來也很閒,不?介意同這位無賴影帝玩到一方玩不?下?去為止。
“小雲,芯苒醬,我影帝哥哥自顧不?暇鳴金收兵了,我找間網速快的咖啡廳陪他繼續。”
又過了一會兒,眼見大勢已定的白羽弦太筆記本?一合,抬頭對前排的燭雲博和袁芯苒說:“你們把我放路邊就行,直接送卓總去找邵棠小姐。”
“成,你如果不?想打?車,待會兒就給我打?電話,我們這邊忙完再折回來接你。”
白羽弦太貌似真成長於一個與同齡人完全割裂的環境,二十三歲的人,居然非但不?似尋常富家少爺一般玩車泡妞,自己手裡連本?駕照都沒有。
燭雲博說這話時有小心?翼翼地注意袁芯苒的臉色,確定袁芯苒對白羽弦太剛才的表現還?算滿意,不?像要提出異議的模樣才放下?心?來,車往道?邊一站卸下?白羽弦太,又片刻不?敢耽擱地往卓熠家開。
“你們和他說,這一下?算他還?清了,往後?隻要他不?再存不?該有的心?思,我不?打?算和他計較更多。”
當車行至距離彆墅區還?有一道?信號的時候,打?白羽弦太下?車就一直一言不?發的卓熠啞著聲音開口。
“夏初那邊他玩夠隨時撤,他太年輕,國內和北京地界又沒什麼根基,有些人不?是他能多動?的。”
“知道?了,我會向弦太轉達的。”十幾?秒的紅燈等完,燭雲博一腳油門便瞧見了小區生鮮店門口聽著卓熠的車,連忙打?舵也將車開過去,“謝謝您願意大人有大量地諒解他這一次。”
卓熠沒再回話,因為燭雲博隻瞧見了車,他卻?已然在漸漸四合的暮色中瞧見了那個係住了他全部心?神的身影。
北京時間十七點三十分,道?旁的路燈整齊劃一地亮了起來,將原本?淡青色調的馬路映照成了溫暖的橙黃色,仿佛在她腳下?鋪就了一張將她送還?回他身邊的地毯。
“棠棠……”
卓熠再也抑製不?住胸腔中迸發的激烈感情,急切地推開車門向她迎去。
在不?時有小區住戶出入的生鮮店門口,他不?管不?顧地將她擁到了懷裡,右手垂在身側動?不?了,僅憑左手的力道?卻?仍能箍得她動?彈不?得。
銅牆鐵壁一般,截斷了她和自己的所有退路。
“沒事?了,阿熠,都沒事?了。”
邵棠知道?適才發生的一切有多叫他後?怕,不?做一絲抵抗地任憑他將自己的身體往他懷中揉。
“彆擔心?了,他們一根頭發都沒來得及動?我。”
她著實是個很敏銳聰慧的女孩子?。
之前老遠看到卓熠從燭雲博的車上下?來就多少想通了一些白羽弦太突然對夏初發難的原因。
現在餘光又瞥見燭雲博和袁芯苒也緊隨卓熠身後?下?了車,心?中的猜測便進一步坐實了。
想來是她家阿熠授意了白羽弦太這樣做,這未必是他的意願初衷,卻?為了她能更快更穩妥地脫離險境,他接受了白羽弦太秉承愧疚之名伸來的援手。
卓熠斷了隻手,點滴都沒點完就因為接到了夏初的電話而匆匆趕過來,本?已元氣?大傷的身體這會兒已經很虛弱了。
是以他抱著抱著便鬆懈了力氣?,低頭迎上她嬌憨的笑靨。
“你看,我好好的是不?是?”
邵棠伸出手來,溫溫柔柔地撫上他的臉,隻身化為他的桃花源溫柔鄉,春雨潤物般撫去了他心?中的焦灼和不?安。
“棠棠,對不?起,是我沒保護好你……”他開口,艱澀的聲音比剛才更啞。
然,一根纖細的手指卻?順著他的臉頰滑到了他唇線正中,稍稍施了幾?分力氣?,抵住不?動?。
卓熠心?跳如鼓,但見她仰麵望他,是他眼中最嬌豔美好的模樣。
“我之所以能好好地站在你麵前,是因為你很好地保護了我。”邵棠笑著對他說,“哪怕知道?你受傷了,夏初他們也還?是怵你。由於怵你,才自始至終沒敢碰我一根頭發。最後?也得益於你肯暫時擱置和白羽弦太的恩怨,他們的詭計徹底流產。你做得很好,不?隻保護好了我,更保護好了對我而言特?彆特?彆重要的你自己。”
一番話說罷,她踮起腳尖,蜻蜓點水似的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這是給你的獎勵,我老公真棒。”
第三十七章
俗話說得好?, 狗糧這種東西,一時撒一時爽,一直撒也一直爽。
但也有個前提, 那就是?撒狗糧的雙方誰都不能是醫院在逃病患。
當?邵棠拉著卓熠的手, 夫妻倆告彆了送他們回來的袁芯苒和燭雲博, 恩恩愛愛地溜達回住院處時, 迎接他們的赫然是?一場來自醫生和護士疾風驟雨。
“我從醫這麼多?年,見過不少家裡困難,做完手術就跑逃醫藥費的,第一次見你?們這種錢多?燒的,所有費用一口氣結清,結果家屬夥同病人一起搞人間蒸發的。”
真不怪骨科主任火大, 人家本來都?結束出診回家了, 結果愣是?叫住院處的小護士一個電話又?叫了回來。
說是?他特意叮囑過的那對病人和家屬跑了。
家屬跑得比較正常,離開前還好?聲?好?氣地交代自己照顧好?她?老公, 有明確告知是?去送朋友順便回趟家拿住院用的換洗衣服。
但她?老公真不是?一般人能夠照顧好?的, 家屬走?後才半個小時多?一點就因為接起一通電話炸了,右手動不了,居然生?生?用牙咬住點滴管把針扯了,誰攔也沒用,直眉瞪眼就要往外跑。
“小姑娘, 你?嫁給他是?不是?純圖他有錢,想早點把他折騰死好?繼承他遺產。”
鑒於卓熠這通落跑鬨出了不小的陣仗,動靜一度傳遍住院處,到底叫一個值班護士根據名字和照片識破了身份, 骨科主任這會兒是?完全不對他們家的經濟條件存疑了。
但與此同時,他更覺得他們夫妻腦子有大病了, 沒好?氣兒地數落完邵棠也沒放過卓熠。
“反正瞧你?家卓總視身家性命如糞土的做派,你?圖彆?的他也沒有,能天造地設到你?倆這種程度也不容易。”
“其實郝主任也是?氣急了。”
骨科主任訓完話離開之後,主管病房的小護士見他們夫妻都?被訓得懨懨的,連忙湊過來同他們解釋。
“主任他是?工作?特彆?認真嚴謹的一個人,聽說卓先生?扯掉針頭?跑得不知所蹤可急壞了,趙姐如實將?你?們是?何許人也告訴他都?沒用,和我們說無論你?們貧富貴賤,既然是?他的患者,他就必須對你?們負責。讓我們不要間斷打電話,一直到你?們接聽為止,是?轉院還是?怎麼著,他得聽到個準信兒。”
“我知道,是?我和阿熠這邊的問題。”
雖然是?鬨了烏龍,但邵棠記得這位郝主任一開始誤以?為他們沒什?麼錢,確實有在想方設法地幫他們縮減治療費用,單憑這點就足以?為他的醫德背書,她?和卓熠真是?誤打誤撞,碰見了一個很好?的醫生?。
“給郝主任,也給你?們添麻煩了。”
“哎呀,您也不用太放在心上,卓先生?沒因此加重傷勢就行?。”
對方畢竟是?身家百億的卓越總裁,小護士也不太好?意思接受其夫人如此一本正經的道歉,笑著撓撓頭?道:“止痛藥我給您二位放在茶幾上了,卓先生?晚上如果疼您就喂他吃一粒,如果需要冰敷袋您可以?出門左轉來護士站找我,我去冷櫃裡給您拿。”
“好?,這次我肯定照顧好?他,不會再叫你?們和郝主任為難。”邵棠說著便也回了小護士一個微笑。
溫柔極了的模樣不隻叫小護士心中再次為她?的美貌發出感慨,也看直了卓熠的眼睛。
讓他仍有些發白的嘴唇輕輕一抿,似是?又?回想起了不久前那個吻的甜蜜滋味。
這是?第二次了。
隻是?回味,卓熠就情難自禁地再次心跳加速起來。
連帶他低垂的長睫都?在跟著顫,纖薄蝶翼般蹭過他右下?眼角的淚痣。
此時的卓熠顯然對即將?發生?的事全無心理準備。
不然也不會沉浸在區區一個啄吻中無從自拔。
直到耳旁傳來椅子拖動的聲?響。
他抬頭?,看到是?邵棠坐到了他病床邊,手裡還提著那袋幾乎和他們一同抵達醫院的外賣。
卓熠下?意識地要抬起左手接,被邵棠故作?嚴厲地瞪了一眼才多?少回了些心神,悻悻把那隻由於他暴力的拔針操作?,如今手背也腫起來的手收回去。
“你?說你?怎麼想的,還拿牙咬?”他這樣讓邵棠又?心疼又?氣,因為心疼,所以?尤其氣,“你?是?真不知道疼是?不是??”
“我也不想,但護士說什?麼都?不給我拔針。”卓熠狡辯說,“你?又?把針頭?固定得太牢固,我一隻手拉扯不下?來,隻能……”
“怪我咯?”邵棠打斷他的話,不悅地挑挑眉。
卓熠趕忙搖頭?:“沒有,怪我……對不起,棠棠,你?彆?生?氣。”
“下?不為例聽到沒有,自己彆?亂動,我喂你?吃。”邵棠邊說邊給外賣的包裝袋拆開,先把米飯和配菜拿出來在床邊桌上放好?,然後才捧出排骨湯來,一勺湯喂給他之前再自然不過地放在自己唇邊試了試溫度。
間……間接接吻?!
伴隨著這四個字在卓熠腦袋裡煙花一樣炸開,他又?一次呆呆地愣在了那裡,半晌不敢覆唇上去接邵棠遞來的湯。
“你?說我過去明明不愛你?了卻依然不和你?離婚,是?不是?真在圖你?的財產?”邵棠勺子舉了半天也沒喂進他嘴裡,終於忍不住一臉黑線地開了口。
卓熠瞬間被她?驚人的發言喚回了神,哪怕是?她?自己,他也容不得這種誤解加諸在她?身上:“怎麼可能,你?才不是?那種女人。”
“哦。”
邵棠發現努力修複夫妻關係一個多?月之後,自己如今拿捏動輒膽怯的卓熠可謂越來越得心應手。
“那既然咱倆感情最不好?的時候我都?沒有過這種想法,現在你?還怕我效仿潘金蓮給大郎吃藥不成?我是?你?老婆,誰家老公受傷了讓老婆喂個飯像你?這麼扭捏?”
她?細眉澄目,生?就一副嬌美溫婉的麵容。
平心而論,她?這樣能美出仙氣的女孩子,臉色板得再沉都?不會叫人覺得凶。
但卓熠還是?讓她?唬住了,哪裡還敢再磨蹭猶豫,當?機立斷將?心一橫,英勇就義似的把湯和勺子一起含入口中,品都?不品地直接咽下?了肚。
“……倒也不必豪爽到這種程度。”邵棠心累極了,趕緊把勺子抽回來,真怕自己動作?稍微一慢他就能連勺子一塊吞了,“我沒說不可以?嘗不可以?嚼。”
卓熠訕訕地應了聲?“知道”。
也不知是?不是?有了第一口打底,索性破罐破摔了的緣故。
到底由著她?邊自己吃邊喂,用這種“你?一口我一口”的方式用完了晚餐。
“阿熠,你?其實是?害怕我恢複記憶之後會後悔現在的所作?所為,然後再次變得不愛你?了,是?不是??”
晚飯過後邵棠又?去找小護士要來了冰袋。
擔心溫度過低反而會刺激到傷處,她?細心拿毛巾包了兩層才拿過來給他冰敷。
“所以?你?還是?隻想單方麵對我好?,至今仍不太敢接受我給予你?的回饋。”
他兩隻手都?不方便,隻能讓她?幫忙托著冰袋。
足夠親近又?恰到好?處有所阻隔的距離,不著痕跡地為二人塑造了一個尤為適合推心置腹交流的環境。
卓熠的目光落在那隻被毛巾包裹嚴實的冰袋上,遲疑片刻後到底坦誠地點了頭?。
她?的說法確實大差不差。
隻不過他不是?唯恐她?會後悔,擔心二人終歸無法恩愛如初,而是?很篤定這些事情一定會發生?。
所以?他寧願不求回報地單方麵守護她?一輩子,也自認活該一輩子活在陰霾下?,不配奢求她?予以?的一絲一毫陽光。
唇角不自覺地扯動了一下?,卓熠在麵上的一分笑中生?生?揉進了十分的嘲。
心痛的滋味在五臟六腑間亂撞,撞到哪裡都?是?一陣鈍痛入骨。
“念念說,我們經曆過那些不好?的事情,不是?我們中任何人的錯。”邵棠說。
他折了手都?不覺得痛。
把針頭?用那麼粗暴的方式拔出來也不覺得痛。
這會兒卻叫純黑的眸色上鍍了一層痛光,竟也牽得她?一陣心痛。
卓熠歎了口氣,並不認同她?的話:“你?沒錯,但我有錯,是?我有愧於你?。”
“當?局者迷,我更相信念念和老周的判斷。”邵棠顯然不會被他說服,話音一轉,問了他一個更直白尖銳的問題,“那讓我們再退一步,就算我很快又?會不愛你?了,你?不該更珍惜我現在還在愛你?的每一分每一秒嗎?”
“我很珍惜。”卓熠沒想到她?所謂的退一步會直接退到這裡,很是?無奈地道,“這一個多?月對於我來說就像做夢一樣,你?對我的好?我全都?記得清清楚楚。”
“記住就是?珍惜了嗎?”邵棠不依不饒。
“那還要怎樣?”卓熠有被她?噎到。
邵棠給冰袋換了一麵,重新包好?毛巾冷敷在他依然紅腫成一片的手腕上:“好?比某個小朋友得到了一塊他很想吃的糖,你?覺得他是?把糖吃掉細細品嘗糖的味道比較珍惜,還是?將?糖擱在盒子裡,寶貝一樣放到過期比較珍惜?”
“你?叫棠棠就真拿自己當?糖啊?”得益於剛才一直沒費心去編謊,卓熠此時的心事也不似往常重,低低地發出一聲?笑,“你?是?糖我也不是?小朋友。”
“不是?嗎?受了傷不好?好?聽醫生?伯伯的話住院治療,住了院也無理取鬨不讓護士姐姐給你?打針,非得護士姐姐把糖擺你?眼前了才勉強同意打針,結果糖一不見就立刻又?不聽話了,自己跑得沒影把醫生?伯伯氣得吹胡子瞪眼睛。”
邵棠一樁樁列舉他的罪證。
“你?看看你?做那些事,是?不是?一般的小朋友都?做不出來,得是?特彆?特彆?熊的那種小朋友?”
她?的眉眼真心柔婉到了極致,不僅怒氣再盛都?熨帖不出凶,萬般蠻橫到了她?這裡竟也隻能餘下?一個嗔。
過往六年的隱忍克製是?磨沒了卓熠麵對心愛之人的勇氣和膽量,卻也令他積攢於心底的愛意卻越發深濃。
她?嬌滴滴的嗔怪傳入他的耳畔,他還是?沒能按捺住心尖的震顫。
他的視線沿著她?離他最近的手往上滑。
一路滑過她?飽滿的胸脯,滑過她?尖巧的下?顎,最終定格在她?紅潤嬌嫩的唇瓣上。
那裡有他今天剛剛品嘗過的滋味,比他想象中的更加清甜芬芳。
“聽你?的,我是?小朋友。”鬼使神差地,卓熠的語氣雜糅進了幾絲死灰複燃的輕佻和散漫,“那麼糖糖小姐,希望對你?垂涎已久的小朋友,怎麼細品你?的味道呢?”
第三十八章
卓熠撩起姑娘來其實很會很在行。
這是邵棠自他對自己展開追求時便深有體悟的一件事。
以至於她一度不肯相信自己是他的初戀, 直到他們正式在?一起後的第一次接吻,她才從他橫衝直撞的生澀吻技中斷定了他不出意外真沒?有說謊。
“那你為什麼這麼會撩?”邵棠當時困惑極了。
“我雖然之前沒?親自喜歡過哪個姑娘,但?我朋友挺多的。”
卓熠沒?和她賣關?子?, 她誠心?誠意地問?他也開誠布公地答。
“我從小就擅長想鬼點子?, 身邊朋友有什麼搞不定的都喜歡找我當狗頭軍師, 怎麼追姑娘這件事我打十三歲起開始琢磨, 老實說無論是他們還是我自己,之前都沒?想過有朝一日我還能親自用上?。”
“怎麼著,覺著你自己長得帥,看?上?哪個姑娘勾勾手?指就行,壓根不用追唄?”邵棠沒?好氣兒地白他一眼,“少爺, 你知?不知?道男人隻有帥而不自知?的時候才是最帥的?”
“老周那樣的?”卓熠腦海中立刻浮現出?周晨驍那張寫?滿了精忠報國的臉, 眉尾稍挑,眉宇間混不吝的痞勁兒儘顯。
邵棠瞧他這副沒?個正經的模樣便氣兒不順, 重重點了下頭, 故意挑他不愛聽的說:“對?,就是老周那樣的!”
“他哪天有了喜歡的姑娘,你信不信他也得成為求我出?謀劃策的人之一?”
卓熠嗬笑一聲,輕輕捏住她的下巴頦,把她彆開的臉轉回來, 語氣極溫柔地附唇到她耳側。
“我可沒?那麼自戀,之所以沒?想過自己會?用,隻是不曾料想到今生會?遇到這樣一個姑娘,出?現即叫我再?移不開眼, 讓我覺得追不上?她會?抱憾終身,愛她愛到非她不娶的程度。”
……
邵棠至今仍能清晰記起那日被他撩得暈乎乎的感覺。
和現在?一模一樣, 都是呼吸一滯後的心?臟狂跳。
一雙眼也羞得完全不敢看?他,隻恨不能效仿鴕鳥,在?地上?挖個坑把滿臉通紅的自己埋起來。
講真,這六年間卓熠的變化?不可謂不大。
不隻外表和性情,最大相徑庭的還要數他同邵棠這個愛人的相處方式。
過於謹小慎微,過於如?履薄冰。
仿佛無時無刻不愛得極儘克製保留。
弄得邵棠最近每次聽徐念說及周晨驍私底下如?何如?何對?自家老婆耍流氓時,都會?不由自主地想起卓熠當年立下的Flag。
心?中八個明晃晃的大字飄過——教會?徒弟,餓死師父。
邵棠有多懷念曾經的卓熠隻有她自己知?道。
倒不是如?今成熟穩重的卓大總裁特彆不是她的菜。
無非是她心?知?肚明,卓熠不再?撩她的理由並不是不想,更多是畏縮和不敢,因憂慮她的愛終歸不會?長久而畏縮,怕自己於她到底隻是過客而不敢。
現在?他又一次輕言慢語地撩撥起她來也足以證明她判斷正確。
當身邊隻剩老婆一個人,再?正經的男人也很難正經起來。
過分相敬如?賓隻能說明一點,那便是你們的夫妻感情出?了問?題。
他的克己守禮是彼此間保有的最後體麵?,其背後則是欲蓋彌彰下的滿目瘡痍。
他要麼已經不再?愛你,要麼是仍然愛,卻因為種種製約,不敢向你傳達這份愛。
邵棠想,她還是挺幸運的,她的阿熠是後者。
她曾由於過往發生的一些事情與他漸行漸遠,他卻甘願形單影隻地繼續愛她六年。
此時一切也如?她所願。
當她肯表現出?想同他破鏡重圓的意願,哪怕依然對?二人的未來持不怎麼樂觀的態度,他也自始至終給予著最大程度的配合。
她為此做出?的努力固然重要,可更關?鍵的是他,他把最毫無保留的愛給了她。
她可以感受到,阻擋在?二人之間的隔閡製約正在?一點點土崩瓦解。
他日複一日地積蓄著勇氣。
也許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徹底從昔日卑微的單戀狀態中走出?來,不會?再?因為接受她的愛而惶恐。
“阿熠,你現在?還想品嗎?”
邵棠本?來是個很怕羞的姑娘,可架不住他們二人共同努力的成果太顯著,這會?兒也著實鼓舞到了她。
羞過喜過後,竟壯著膽子?反撩回去。
“比之前在?家旁邊那次,更仔細地品。”
卓熠的眼眸登時怔忡起來,他剛剛完全是中了她的蠱,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莫名其妙地說出?那等混賬話來。
現在?魔怔勁兒過去,整個人就仿佛被卡在?了進和退的夾縫中。
既不敢繼續回應她的熱烈情愫,又不好撩完就跑,自己退縮回去,將此時還真切愛著他的她丟下不管。
他兀自躊躇糾結,眼睜睜看?著邵棠居然又進了一步,隨手?將冰袋放到了二人身側的床邊櫃上?,雙手?攀住他的肩膀,一條腿的膝蓋也抵在?了他的病床邊緣。
珍惜她還在?愛他,他們還在?一起的一分一秒。
卓熠一片混沌的大腦裡漸漸隻剩下了這句她剛剛說給他的話。
將糖擱在?盒子?裡,寶貝一樣放到過期並不是珍惜。
要將其在?舌尖含化?,細細品嘗它甜入骨髓的滋味。
卓熠呼出?的氣息變得灼熱,他覺得在?用什麼方式珍惜她這點,他和邵棠至少可以達成一個共識。
就是她已經前進了九十九步的話,留給他的一步他絕不能退。
眼睫忽閃地眨了一下,男人終是順從地昂起了頭,虔誠而深情地遞上?了自己的唇。
經驗使然,邵棠其實對?占據主動的接吻並不在?行。
和第一次吻她的卓熠一樣,她衝得莽撞而毫無章法,隻知?道一味地索取投喂,什麼角度什麼技巧,於她而言通通是無暇顧及的東西。
直到她被卓熠反客為主地噙住了唇瓣,引著她重新走了一遍從淺啄到輾轉深入的過程,這個吻才回到正軌,意亂情迷又酣暢綿長地將他們的氣息交融在?一起,唇齒間都不再?為對?方留有一絲餘地。
“……小朋友,糖好吃嗎?”
吻畢,邵棠的重心?已經大半都移到了他身上?,幾乎枕著他的肩膀軟成了一攤水。
即便如?此,卻還是伸出?一根纖細的手?指,在?他被自己吻出?了幾分紅潤的嘴唇上?心?滿意足地點觸。
“既然你能吃多久,能不能吃一輩子?全由我決定,你就彆自尋煩惱地在?這方麵?糾結了,隻管在?我每次投喂你的時候好好品嘗,行不行?”
她的提議對?卓熠來說太誘人,到底又一次擊穿了自己的底線,輕歎一聲點下頭來。
而他決議又退出?一步的後果,就是他們當晚接起徐念打來的視頻電話時,二人正愜意地靠在?一起看?日劇。
“邵棠姐,你這……你們這……”
徐念簡直看?呆了,一時間竟然萌生出?了想要感謝白羽弦太的離譜念頭。
因為如?果不是他耍陰招叫卓熠斷了手?,這二位的進展肯定不會?一舉跳過量變,直接突飛猛進到了質變的程度。
邵棠這會?兒放劇用的是卓熠的手?機,wifi連網到vip病房配置的電視上?進行投屏,拿自己的手?機接徐念的視頻通話全然不受影響。
見對?麵?的徐念生生將她那張萌噠噠的小圓臉凹成了震驚表情包,邵棠趕緊對?她綻放出?了極為燦爛美好的笑顏,笑容中“你懂的”三個字溢於言表。
“我和你卓熠哥看?劇呢!”
邵棠怕自己過於直白地戳穿卓熠已然在?自己的攻勢下兵敗如?山倒會?叫他不好意思,避重就輕地說:“正好我們今天在?醫院,所以挑了部有點年頭的劇,《惡靈病棟》,念念你看?過嗎?”
邵棠說著便自然而然地調轉了鏡頭的方向,儼然一副想同小閨蜜分享生活中甜蜜點滴的模樣。
可惜人類的悲喜並不相通,此時沉浸於幸福戀情中的她一不小心?忘了,她的觀影偏好對?於大部分人來說真的既不甜蜜也不日常。
以至於原本?還醞釀著調侃卓熠幾句的徐念一個躲避不及,就猛地叫一張鬼臉張牙舞爪地衝進了視野。
“啊!!!!”徐念在?視頻另一邊發出?了一聲比恐怖片主角更加慘烈的尖叫。
“怎麼了怎麼了?念念,發生什麼事了?”之前應該在?廚房裡給徐念切水果的周晨驍趕忙聞聲而來。
不成想由於他行色匆匆沒?來得及放刀,刀尖上?還一滴一滴往下流著西瓜的鮮紅汁水,又叫徐念發出?了今夜第二聲痛徹心?扉的尖叫。
到頭來徐念隻是出?於不放心?他們而打來的視頻,竟以把自己嚇哭,還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做了結局。
“卓熠!你丫就作孽吧!”
因為徐念受到的驚嚇也有他一份,周晨驍現在?連把人攬在?懷中哄都沒?戲了,隻能頹唐地被攆到客廳的沙發上?,然後化?心?疼為憤慨,罵罵咧咧地朝仍沒?有掛斷視頻的卓熠發泄怒火。
“我跟沒?跟你說過念念最怕鬼,你倒好,接她的視頻不給鬼片按暫停就罷了,還挑最恐怖的鏡頭給她看?,你他媽安的什麼心??我看?白羽弦太純屬陰你陰輕了,你給我等著,我現在?就去醫院打斷你另一隻手?!”
戰場上?數次同生共死的戰友情值幾個錢?
反正在?周晨驍和卓熠看?來,一旦牽扯到自家媳婦兒,那就是兄弟如?彆人的手?足,媳婦兒是過冬的衣物。
如?果放在?從前,卓熠其實不會?太在?意是折一隻手?還是兩隻手?。
但?今非昔比,他既然答應了邵棠要珍惜她還愛他的每一天,細品她在?這期間予以他的每分甜,便不能再?隨隨便便受傷,叫她愛他愛得都不得安穩,時不時還要跟著他受怕心?疼。
“老周,你一個國家的副團級乾部,能不能說話講點道理?”
眼看?邵棠心?虛得不知?說什麼是好,卓熠索性拿過手?機來和周晨驍據理力爭。
“徐念第一次從電視裡看?見鬼根本?沒?哭,她哭成這樣全是後來被你嚇的,明明是你自己的鍋,非得往我和棠棠身上?扣像話嗎?”
卓熠過去是提不起興致和他計較才讓他時不時在?自己這裡逞些口舌之快,實打實論起嘴皮子?來不可能給他占上?風的機會?。
一番唇槍舌劍後,竟是吃虧的周晨驍先陷入了有理說不清的境地。
他好歹是個傷患。
周晨驍罵歸罵,總歸不能真衝過來打他。
隻能咬碎牙往肚裡咽,憤懣地掛斷視頻,回去一個頭兩個大地哄老婆了。
“要我說,徐念怕鬼這事兒就離譜。”
卓熠看?邵棠仍然很愧疚似的,自己也哄起了老婆。
“之前不是有個實驗證明靈魂的重量隻有21克嗎?210斤的雙開門冰箱她都能一個人給扛上?六樓,21克的鬼落她手?裡不被她拴根繩當風箏放就不錯了。”
邵棠不由被他逗笑。
她心?知?肚明他在?胡說八道。
可不知?是不是對?他存有親老公濾鏡的緣故,居然覺得他胡說八道得挺有道理。
也許尚不足以說服徐念和周晨驍,說服她倒是綽綽有餘。
“唉,希望老周能快點哄好念念。”邵棠歎息道,“不然他今晚睡一宿客廳事小,等他過兩天回部隊輪值,念念一個人在?家,再?害怕得天天做噩夢就麻煩了。”
邵棠說這話時滿心?都是對?徐念的憂慮,萬萬不曾想“噩夢”一詞會?冤有頭債有主,先在?自己身上?應了驗。
當然她並不是夢到了什麼神神鬼鬼,這對?於身為恐怖驚悚愛好者的她來說根本?稱不上?噩夢。
真正叫她遍體生寒的是眼下這個更真實也更現實的場景。
她還是她,對?麵?是不得不依靠拐杖才能站穩的少年卓熠,而在?他們身側,赫然屹立著朝陽民政局的灰牆青磚。
“棠棠……你打我,你罵我,都可以,我活該……但?彆走,求你……”
在?邵棠的印象裡,她從未見過卓熠如?此卑微的模樣。
仿佛隻要她肯心?軟留下來,他就甘願奉上?所有的驕傲和尊嚴,任憑她冷漠地將其踩在?腳下,肆意腳踏。
我不走……阿熠,你彆怕,我再?也不會?走了……
邵棠的心?疼得滴血,可她無論在?心?底如?何嘶吼都說不出?這句話,最後竟還毅然決然地一抽手?,將那個本?就站立不穩的少年帶倒在?地。
“滾。”
待她終於能夠發聲,竟是嘴唇張合,貝齒間冰冷地吐出?這個字。
繼而那本?凝滿了二人濃情蜜意的結婚證就被她劈頭蓋臉地砸了下去,重重砸落在?他身上?,敞開的內頁裡,象征作廢的紅戳觸目驚心?。
第三十九章
淩晨四點, 陪護床上的邵棠猛然驚醒,病房裡一片漆黑,除了自己砰砰的心跳聲, 耳畔隻有旁邊病床的卓熠在熟睡中發出的綿長呼吸聲。
是?夢, 一個過分真實的噩夢。
邵棠渾渾噩噩地從床上起身, 頭重腳輕地摸到茶幾邊想給自己倒杯水喝。
結果涼水壺拿起來才發現自己兩隻手都發著抖, 倒不至於砸了壺摔了杯,水卻淅淅瀝瀝地溢出了不少,和她猝不及防落下的淚混在一起,無聲地在茶幾上聚出一汪水漬。
一切隻是?夢境嗎?
亦或這都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是?卓熠和徐念諱莫如深,生怕說了會刺激到她的真相……
由於一閉眼就?是?夢境中的種種, 邵棠不敢再睡。
索性?放輕腳步來到了卓熠病床邊, 仗著雙眼已?經在黑暗中逐漸恢複了些許視物的能力,垂眸靜靜凝望著男人俊美的睡顏。
民政局, 結婚證上作廢的鋼戳……
如果夢裡的一切都是?真的, 那不是?說明她和卓熠根本不隻是?感情出了問題,而是?早就?離婚了嗎?
邵棠之前?覺得有些事可以用他們的婚姻關係名存實亡解釋,現在卻恍然或許他們連婚姻之名都不複存在才?更加合理。
首先她對自己的性?格再清楚不過,要她嫁給一個她不愛的人是?癡心妄想?,所以她也大概率不會與一個不再相愛的人維係六年?的表麵婚姻。
其次卓熠的態度也很能說明問題, 如果他們的合法關係還在,他再怎麼樣都不該明明那麼愛她,卻遲遲無法對他們能夠重修舊好真正抱有期待。
還有外界至今對卓熠已?婚這件事全不知情……
上次她和徐念談及此話題時她想?當?然地以為?是?她自己不願這段有名無實的婚姻為?外人所知,卓熠不得不配合她做出了隱瞞, 徐念則補充說卓熠本身也有出於保護她的考量。
可還是?那句話,她既然都對這段婚姻厭惡到了不想?任何人知曉內幕的程度, 是?不是?乾脆離婚比較符合她的作風?
至於說卓熠為?了保護她才?把?她藏起來就?更荒唐了。
卓熠從來都為?人仗義不缺朋友。
根據她近一個多月的觀察,發現他在成了卓總之後,更是?連昔日?那點略有些人憎狗厭的少爺脾氣都改掉了。
嫉恨他能力強賺錢快的人不是?沒有,但基本都是?夏初王碩之流自身就?格局小也沒本事的人。
真正的大佬反倒會因為?看重他的人品才?乾而願意?與他結交。
一個朋友遠比敵人多的傑出青年?企業家才?不可能怯到連有妻子一事都沒勇氣公開。
除非他的妻子已?經變成了前?妻,也根本不肯給他這個勇氣。
“棠棠,我隻能說,不是?那麼簡單的,我們之間的情況遠比你想?象的複雜。”
“我向你保證,一旦你恢複記憶,你甚至都不會想?承認這是?你曾經產生的想?法。”
“你沒錯,但我有錯,是?我有愧於你。”
這些都是?卓熠之前?欲言又止時對她說過的話。
講真,先是?有徐念言辭鑿鑿的勸導,他的一係列實際行動又無疑向她證明了他有多愛,邵棠並不相信他真做出過多麼對不起她的事。
她甚至覺得他如今的種種表現更像是?被自己PUA了。
因為?當?年?自己同他離婚時表現得太絕太狠,所以導致他在日?複一日?對自己的癡戀中積累了越來越多的遺憾和自責。
總覺得他如果再做得好一些,她那日?就?可能回頭。
“傻子,看著挺聰明的,怎麼愛上一個人的時候這麼傻呢……”
邵棠情難自禁地哽咽出聲,纖手下意?識地朝他探過去。
然而大概率是?真的前?妻身份又生生將她的動作絆住,最終僅是?手指他頰邊屈伸兩下,終歸頹然地落回了身側。
不行,得去確認一下這件事。
邵棠心裡有了計較。
畢竟二?人本就?剛有轉機的感情禁不起再一次烏龍,她覺得弄清楚他們是?否還存在事實婚姻關係迫在眉睫。
“阿熠,我想?再回家一趟,昨天收拾得太匆忙,光顧著拿換洗的衣服,忘記應該一並帶些生活用品過來了。”
當?天一早陪卓熠一起吃完早飯後,邵棠努力用與平常彆無二?致的語氣說:“盆,毛巾,洗漱用品,水杯之類的,你少說還得在這裡住一個星期,我不太想?天天用醫院提供的一次性?……”
“那不如我們買新的,叫附近提供配送服務的超市直接過來送呢?”
一直用一次性?的確實有諸多不便。
比如一次性?紙杯就?完全沒法子涼開水喝。
一次性?牙刷也不怎麼好用,刷柄太軟刷毛太硬,他倒無所謂,但邵棠拿著刷一周絕對得牙齦出血。
是?以立誌從今天起與她好好相愛的卓熠沒想?太多。
由於時間緊任務重,這會兒隻顧得上摒棄雜念,為?儘快適應稱職老公的角色做著最大程度的努力。
“醫生不允許我再踏出醫院一步,夏初那人又是?個什?麼事都乾得出來的流氓下三濫,我擔心你一個人出去不安全。”卓熠說。
平心而論,他的擔憂並不是?杞人憂天。
通過昨天的一番接觸,邵棠已?然深刻地領悟到了一個事實,那就?是?尋常的流氓無賴至多不是?人,而夏初這玩意?兒是?真的狗。
以至於她聽?說白羽弦太自告奮勇去杠夏初的時候簡直為?老天爺優秀的匹配機製感到驚歎。
這倆湊一塊相愛相殺真可謂是?惡人自有惡人磨,不說大快人心,也是?標準的天道?輪回。
隻可惜她今天怎麼獲取生活用品壓根不是?重點,必須回家才?是?,說再具體點,要確定他們的結婚證究竟有沒有作廢才?是?。
“就?……還有其他東西要拿。”
邵棠拚命為?合情合理回家找理由。
“你看咱在這兒天天放鬼片也不像話吧,我琢磨帶幾本小說過來……啊對,這裡的吹風機也不太好用,以及洗麵奶護膚品什?麼的……”
胡攪蠻纏到最後,她幾乎想?給自己一巴掌。
因為?這些理由怎麼聽?都不著調。
雖然這些東西確實是?她隻能回家拿的,但她這會兒是?陪老公住院又不是?度假,她把?這些東西列為?必需品從根本上就?透著離譜。
幸好卓熠不這麼覺得。
不隻老天爺,月老同樣奉行著一套優秀的匹配機製。
在卓熠眼裡,邵棠需要的一切都是?必須。
到頭來居然很是?讚同地應了好,然後一個電話打?給了特助程驀。
讓他抓緊時間來積水潭醫院一趟,說是?自己這邊出了點事兒,急需他護送邵棠回一趟家。
就?這樣,昨天一點沒有得到消息的程特助在趕來醫院後毫無懸念地承受了一次暴擊。
他先是?神色複雜地在卓熠受傷的右手上盯了近半分鐘,繼而便仗著今天是?周日?,他不用敬卓熠是?總,又驚又氣地對著他的好哥哥輸出了一連串質問。
“哥,你鬨呢,人家吃個飯都沒有連續三次選一家飯店的,你倒好,骨折這種事你連著三次挑一個地方折,你斷手斷得這麼痛快,以為?你自己是?梶裕貴配音的角色嗎?”
沒錯,程驀程特助私下裡還是?個二?次元愛好者?,玩起梶裕貴斷手狂魔的梗完全沒有壓力。
稍微緩下因卓熠升高的血壓,程驀得以第一次光明正大地從正麵打?量邵棠。
不得不說漂亮是?真的漂亮,可她身上最觸目的還不是?皮相的漂亮,而是?骨子裡的溫婉恬靜,隻是?站在那裡,就?如同仙女落了凡塵。
貨真價實的溫柔鄉,難怪擁有叫人一見誤終生的魔力,成了他家總裁哥哥的英雄塚。
“嫂子,你這次可管著點我哥吧!”
程驀果斷和邵棠告狀。
“咱也不知道?他第一次咋折的,反正折第二?次的時候我就?在他身邊,一個叫夏初的王八羔子讓小弟開防彈越野給他撞的。”
程驀提起這茬至今仍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
“不隻手斷了,臉上腿上也都是?血。結果我趕到的時候他正把?那個撞人的小子從防彈越野上往下扯呢!那小子整個是?嚇傻的,撞完人本來想?逃逸,結果我哥第一時間跳下車,愣是?一個血手印拍他車窗上了。他也沒有直接把?人撞死的覺悟,嚇得車不敢動人也不敢動。但咱就?是?說,這事兒多危險啊,萬一他慌不擇路一腳油門……”
“程驀,我叫你過來是?護送……你嫂子回家的,你話怎麼這麼多,非得說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
眼看他一言不合什?麼都往外說,他說得越多邵棠聽?得臉色越白,卓熠冷冰冰地打?斷了他。
“項興馳那小子就?為?夏初馬首是?瞻的能耐,他長出那個一腳油門的膽子了嗎,你嫂子一個姑娘家,你少在她麵前?扯嚇人八道?的。”
程驀跟他多年?,看出他麵色沉沉真表現出了幾分不悅,便聳了聳肩終止了話題,轉身喚上邵棠:“嫂子,咱走吧,拿了東西早去早回,省得我哥在這兒提心吊膽。”
邵棠點點頭,連忙收斂了適才?由於後怕而渙散的心神,抿唇跟上了程驀的腳步。
“程特助,我問你個問題行嗎?”
行至半路,還沒有得到最終答案的邵棠已?經露了怯,忍不住想?和程驀初步探聽?一下。
“行啊!”
用腳後跟想?都知道?,卓熠這次能乖乖住院接受手術肯定都是?邵棠的功勞,因此程驀對這位失而複得的嫂子印象相當?好。
“嫂子你叫我程驀就?行,我和熠哥平時相處也都是?公私分明,隻有上班時候他是?我老板,私底下我都管他叫哥。”
“好,程驀。”
邵棠心事重重地對他笑了一下。
“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我就?是?突然想?到,我和阿熠,在我還沒失憶,我們之前?鬨矛盾的時候……我每次回國,是?仍然會回這裡和他一起住嗎?”
怕程驀察覺到自己此次急著回家的真正目的,邵棠問得很拐彎抹角。
但這個答案不出意?外能夠說明一些問題。
如果程驀直言她就?住這裡,或是?卓熠在彆處為?她另外買了住所,那至少能夠證明他們還維持著夫妻關係。
而如果程驀說她住父母那邊或者?模棱兩可地說不知道?,則代表他們的關係可能真不怎麼樂觀。
“其實嫂子你基本上不回國。”
然而邵棠萬萬沒想?到,程驀竟給了她第三種答案,而且言辭很篤定,半分不似說謊的樣子。
“但熠哥一得空就?會去看看你,偷偷的,不叫你知道?。”
“哦,這樣……”邵棠若有所思地應了聲,除了卓熠確實愛極了她,她好像沒能通過這個問題確認到其他情況。
看來必須得找到那本結婚證了。
因為?保不齊要翻箱倒櫃一陣兒,邵棠拿可能還要收拾些貼身衣物當?借口,隻讓程驀在車裡等。
可即便借口勉強算得當?,留給她的時間也不是?很多。
最多一個小時,她得在收好東西的同時找出結婚證。
邵棠是?個做事很有條理的人,針對如今的具體情況很快製定了收拾一處就?順便找一處的計劃。
畢竟在這裡住了一個多月,家務也基本由她負責,哪裡可能藏下東西她大致有數。
一樓搜索結束後她直接進到了二?樓書?房,思忖片刻,她先走到實木辦公桌旁邊的文件保險櫃前?。
她雖然沒少看懸疑驚悚類的文學和影視作品。
可她並不認為?她家阿熠會蛇精病到把?家裝修成密室逃脫主題。
和作品裡要藏貓膩的有錢人們一樣,搞些敲一敲扭一扭即會芝麻開門的隔間或暗門給自己解悶兒。
所以這個她平時收拾家都見怪不怪,隻會在上麵擦擦灰的保險櫃嫌疑很大。
“那密碼會是?什?麼呢?”
邵棠邊思索邊試,挑的都是?和她自己有關的數字,從生日?到紀念日?再到名字的數字九宮格……一圈試下來竟通通以失敗告終。
“彆慌,再仔細想?想?,他滿心滿眼都是?我,一定和我,和我們有關……”
這時便看出她作為?懸疑驚悚愛好者?的優勢了。
她觀察力細致,早便發現卓熠的一切密碼都和她有關,而且或多或少摸清了他的偏好和設置密碼的規律,更是?十分清楚保險箱這種東西的解密原理。
除此之外,還有一點同樣尤為?關鍵。
哪怕屢次試錯,哪怕時間愈發緊迫,她仍能冷靜理智地進行思考,不斷排除錯誤答案後繼續對相關數字進行排列組合。
“17,09,23……”想?著想?著,邵棠腦袋裡突然有這樣幾組數字靈光乍現。
可隨後她的手卻輕顫起來。
隻有這次,她寧願試不對。
因為?這正是?她夢境之中,那串印在結婚證作廢鋼戳下的數字後六位。
隻是?一切偏沒能叫她如願。
先是?機械保險櫃的門“吱呀”一聲敞開,繼而她也在裡麵尋到了她想?找的東西。
說來也是?諷刺,她費了這麼大力氣才?將它拿到了手,此時卻已?經喪失了翻開的必要。
因為?這支紅本旁還一並擺著一支綠本。
封皮上“離婚證”三個字清晰紮眼。
如今卓熠和她是?什?麼關係一目了然。
第四十章
邵棠是巨蟹座的尾巴, 七月二?十一日的生日。
他們在這天領回了結婚證,同年的九月二?十三日,他們又把?婚離了。
這兩本證件的出現將邵棠再次拉回了夢中的場景, 她推摔了本就有傷在身站立不穩的卓熠, 把?作廢的結婚證砸在他身上。
扯證半個月後他們去雲緬邊境執行任務, 協助當地警方搗毀境外毒販集團, 少說需要兩三周的時間。
邵棠默默在心裡忖度這短短兩個月零兩天中可能發生哪些事。
然後卓熠帶了一身傷回來,怕是?情況才剛有所?穩定,就被她從?病床上拖下來離婚。
他說不是?她的錯,都是?他的錯。
可他能做錯什麼呢?
他受傷了,九死一生地撿回了一條命,由於?無法再繼續軍旅生涯, 所?以不能實現他們之?間的約定了嗎?
亦或像她曾經以為的那樣。
因為都很茫然很不知所?措, 所?以他們在那段一定很艱難也麵臨很多抉擇的時光鬨了矛盾,最後她乾脆不要他了。
毅然決然地把?父親剛過世不久, 身體和?心理都需要愛人陪伴照顧的他甩掉丟開, 轉身邁入了無限光明的交換留學?生涯。
“其實嫂子你基本不回國,但熠哥一得空就會去看看你,偷偷的,不叫你知道。”
待會兒?程驀還?要將她送回醫院,邵棠不敢哭得很凶, 可眼淚止不住地掉下來,落到那兩本她根本沒有勇氣?翻開的證件上。
她可以想?象卓熠這些年愛得有多麼卑微。
他就躲在陰影裡,默默注視著陽光下的她,搏殺商場為她賺來足夠多的資本, 將她捧得高?高?的,誰都不可欺。
邵棠現在幾乎可以確定那些卓熠和?徐念不敢告訴她, 怕她得知後會受刺激的事可以歸結到哪些方麵了。
無非是?離婚前她對卓熠說過哪些過分的話,如何不肯對身受重?傷也身心俱疲的卓熠多些包容體諒。
離婚後又走得多麼狠心決絕,生生害卓熠染上了嚴重?的戰後PTSD,一個人煎熬過艱難痛苦的六年……
確實足以刺激到隻?保留有領證前記憶的她。
她怎麼能想?到未來的自己會如此薄情冷血,把?一個深愛自己的人傷到這般遍體鱗傷的地步呢?
邵棠記得曾經的卓熠什麼樣。
少年曾是?最意氣?風發的模樣,驕傲耀眼,熱烈自信。
旁人再苦手的東西到了他手裡都迎刃而解,遇到了喜歡的姑娘就勢在必得,義無反顧地追人對人好。
現在他明明變得更加優秀奪目了。
百億身家千億資產,名利雙收的傑出青年企業家,在汽車領域為國產車品牌劈出一條血路的領軍人物。
可性情卻被磨得淡漠麻木,除了工作之?外幾乎沒有生活上的愛好。
戰後PTSD非但沒有痊愈,反而更加嚴重?了。
每天吃什麼喝什麼全是?無所?謂的態度,生病受傷了都懶得治也不知道疼。
是?她把?他折磨成?這樣的。
怪不得戴爾若說她心狠,說卓熠繼續一顆心撲在她身上會害他自己落到比關亭翯更慘的下場。
他現在已經比關亭翯慘了。
戴爾若再怎麼利用關亭翯去達成?目的也一直將關亭翯留在身邊,二?人雖不再是?戀人,可喜怒哀樂,有了情緒,第一時間都會傳遞給對方。
她在關亭翯麵前的姿態也沒擺得那麼高?,這點從?她每次來卓熠麵前刷存在感,關亭翯都少不了在旁跟隨便可見一斑。
對比起來卓熠有什麼呢?
他連被她瞧見都不敢。
堂堂卓越汽車的總裁,在她麵前卑微到了塵埃裡,生怕自己的存在影響了她的心情汙了她的眼。
不該是?這樣的。
如果當年讓他一見傾心的女孩兒?不是?她,根本不會這樣的。
邵棠擦乾眼淚推著裝好的行李箱上車時程驀正在和?女朋友打電話。
聽聲音是?個性情很活潑的女孩子。
正委委屈屈地同他抱怨好好的周末休息日,說好二?人要一起去看電影,結果他那無良老板一通電話打來,他又得趕過去無償加班。
“熠哥對我夠意思著呢,你彆一天天瞎說話。”
程驀邊說邊打開後備箱幫邵棠放東西。
“和?你講多少遍了,隻?有上班時間他是?我老板,下班時間那就是?我哥,我哥手骨折了,找我過去幫點忙,你往加班上胡扯什麼?”
“反正我覺得你這哥挺夠嗆的。”
程驀的女朋友完全不能被他的論調說服。
“純粹自己成?年累月地瞎活,也完全注意不到彆人有好好生活的需求。加班往死加,抽煙往死抽,今天告訴你手折了,明天清早肯定還?得讓你過去接他上班,不允許你倆出現在辦公室的時間遲於?九點半一分鐘。”
“行了,我這邊有事要忙了。”程驀安撫道,“應該中午前能搞定,你把?票換成?下午的,我忙完回去接你,中午出去吃,下午一起看電影。”
“停,你可彆忙活了,聽我的,完事兒?直接回家,我在家做點你喜歡吃的。”
程驀的女朋友到底是?心疼自家男友的。
“就你哥那前一天讓防彈越野懟了,都不耽誤第二?天叫來安全部骨乾開會,探討怎麼進一步提升整車安全性的主兒?,他手這一骨折,下周起沒準有你多少事情忙,你現在趕緊趁著能歇的時候多歇歇。”
她說完便把?電話掛斷了。
程驀也扣好了後備箱,覺著邵棠剛才離得近,大概把?自己與女友的對話聽了個差不離,有點不好意思地同她解釋。
“嫂子,你彆介意,我對象她就這樣,平時口無遮攔的,也不咋懂事。”
話雖這麼說,語氣?卻是?寵的,足以見得二?人感情相當不錯。
“怎麼會呢,多懂事的好姑娘,你得好好珍惜。”邵棠真心實意地說,順便在心裡接了“不像我”三個字。
其實邵棠很想?問問程驀,作為卓熠的身邊人,他們究竟是?怎麼看待自己的,真的認為自己值得被卓熠這麼對待嗎?
可問題到了嘴邊,又被她吞了回去。
程驀他們能怎麼看,他們就算認為她不值得不配又如何,卓熠在涉及她的問題上又不會聽他們的勸。
就像徐念和?周晨驍一樣。
看程驀待她十分客氣?,也致力於?向她傳達卓熠前些年過得有多苦便知道,顯然他也生怕她恢複記憶之?後就會狠心地再次離卓熠而去。
因為她好與不好,對於?卓熠來說,能得到她高?高?在上的垂愛總好過餘生繼續當回一個一無所?有的舔狗。
她這算什麼啊……
邵棠認為前妻當到自己這個份上也是?沒誰了。
簡直是?在PUA卓熠的同時也順帶手PUA了卓熠身邊的人。
“阿熠他……抽煙很凶嗎?”
回醫院的路上,邵棠躊躇半晌,最後和?來時一樣,問出了一個看似無關緊要的問題。
她鼻子很靈,其實之?前就在他身上聞到過煙味。
但她沒多說什麼,因為考慮到他的工作性質,見生意場上的客戶或者朋友總不好一根不接對麵遞來的煙。
可確實不曾想?他私底下也會抽煙抽得很凶,無關工作需要,抽到被程驀的女朋友評價為“往死抽”。
“過去是?,不過現在已經戒了。”
女人大多不喜歡男人抽煙,更彆說邵棠學?醫,怕隻?會更加清楚抽煙的各種危害。
為了避免她擔心,也為了叫她意識到卓熠真是?愛極了她,程驀在她麵前幫卓熠刷起好感度來絲毫不收。
“我和?熠哥說你這次從?國外回來也不打算再走了,他天天把?自己弄得一身煙味你肯定不喜歡,他覺著我這麼說挺有道理,立刻就下決心戒煙了。”
程驀說:“真的,我沒見過任何一個人戒煙比熠哥痛快。之?前三天兩包是?常規操作,自從?戒煙兩個字打他嘴裡說出來,我再沒見他抽過一根。口香糖戒煙糖什麼的也不用,好像犯癮這事兒?對他而言壓根不存在。”
“是?嗎……”
可邵棠的反應卻很平淡,也不知是?不是?程驀的錯覺,竟還?從?她語氣?中聽出了一絲悵然。
應該隻?是?錯覺。
程驀想?。
當得知自己確實堅持了一個月沒有抽一根煙的時候,他女朋友彆提有多高?興。
所?以邵棠大概隻?是?覺得憑卓熠那非常人能比的強大意誌力和?執行力,能做到這點完全不奇怪。
“箱子放到這裡就可以了,住院處有電梯,我自己推上去費不了多少力氣?。”
拜托程驀把?行李箱提上住院處正門口的台階後,邵棠總算平複好了情緒,很是?感激地說道。
“今天辛苦你了,快回去吧,彆叫女朋友等急了。”
“行,嫂子你好好照顧熠哥。”程驀點頭?,“你管著點他,該歇歇該養養。我們是?他帶出來的,能力不差,不至於?他一天不拚命乾公司就麵臨停轉。”
想?了想?,程驀又補充:“他那手,前兩次折就沒養好,有時候趕上陰天下雨,往文件上簽字都握不住筆。”
“這麼嚴重??”邵棠的眉頭?鎖起來。
“可不是?!”
程驀說話有分寸,他提醒邵棠的本意是?希望她看顧卓熠時能更多些細致周到。
他那位總裁大哥是?真不知道疼又怕給她添麻煩,能自己撐著做的事肯定不會表現出需要她幫忙的樣子。
但這是?他熠哥放在心尖上的姑娘,他也不能一口氣?將話說太過,給惹得憂心忡忡。
“逼得我沒辦法,模仿他筆跡一絕,嫂子你如果感興趣,哪天我給你展示展示。”
“好啊,等有機會的。”邵棠配合地笑了笑,“我上去了,你回去開車注意安全。”
VIP病房在住院處頂樓。
邵棠進到電梯裡,看著電子顯示屏上的樓層數字一路高?走,腦袋裡回想?著程驀剛剛對她說的那些話,心卻一點點沉到了穀底。
作為一個十分清楚煙草成?癮機製的醫學?生,邵棠不隻?清楚香煙的危害,也十分清楚一旦成?癮,煙癮有多麼難以根除。
但僅僅因為她可能不喜歡,他立刻從?“抽很凶”過渡到了“一根不抽”。
邵棠自嘲地笑了。
害他成?癮的哪裡是?煙。
分明是?她。
她才是?那個最該被他戒掉的東西。
邵棠這樣想?著,人已經來到了病房門口,她抬手推開房門,正瞧見卓熠倚在窗前發呆。
他目光定定的,所?落之?處卻沒有聚焦。
似乎她不在,其他東西在他眼裡都沒有意義。
那一下子,邵棠心如刀絞。
鬼迷心竅一般,她將行李箱放在門口,然後腳步儘可能放輕,一聲不吭地向他走去。
他們已經離婚了,她是?個害慘了他的女人,其實沒立場也沒資格這樣做。
可這一刻,她像是?受到了蠱惑一樣,緩慢而筆直地向他靠近。
想?放縱一次,哪怕是?最後一次。
她萌生出了這樣的想?法。
伴隨著二?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他不僅逐漸占滿了她的整個視野,更消弭了她岌岌可危的全部理智。
離他僅一臂之?遙的地方,她在那裡站定。
破釜沉舟一樣,她閉眼向前一靠,張開雙臂從?後麵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