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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茯神的少女卻忽然柳眉一蹙:“比起這個,你不覺得她很奇怪嗎?你看她的穿著, 這服飾倒有些先秦時候的味道, 圖案配飾又是陰陽星相, 此人很可能是諸子百家裡的陰陽家一脈。這裡明顯才死了許多人,她就出現在這裡……未免也太巧太邪了。”
少年正要說什麼,耳邊一動:“又有人來了。先帶她回去。”
瓜田李下, 他們若不走, 說不得這殺人的黑鍋就落到他們頭上了。
奇林山莊可以不在意地在烈焰鴉九的地盤妄為, 他們可不行。
然而怕什麼來什麼, 眨眼間竟然四麵火光衝起, 到處都布滿穿著黑底紅焰服的人。
少年神情冷峻,一手抱住昏迷的人, 一手按在漆黑長劍上,毫無畏懼,當戰則戰。
“拿下他們!”
混戰一觸即發,突然一聲斷喝自後方傳來:“且慢!”
奔馳的駿馬倉促住蹄,仰天長嘶, 令行禁止。
人群分開一道豁口, 信馬由韁走出一個白衣鴉羽的翩翩俊美貴公子。
他啟唇一笑雍容閒適, 不似江湖客,倒似高台之上晏飲賓客的王侯卿相:“司徒錚, 果然又是你。茯神姑娘好久不見。”
叫茯神的閨秀少女嫣然一笑, 落落大方欠身福禮:“見過沐君侯, 早知君侯知交遍天下,不想連鴉九爺都將君侯奉為上賓。”
司徒錚蒼白的唇邊都不禁一絲笑意:“什麼時候,官和賊的關係這麼近了?”
沐君侯橫他一眼,懶懶地說:“你真該像茯神姑娘多學學怎麼說話,不然下次見到你,恐怕又是得罪了人一身傷。”
真是小孩子,當著烈焰莊諸人,映射人家老大是賊,就算是實話,這不是找打是什麼?
沐君侯的目光自然落到司徒錚懷裡,從方才起就一直昏迷不醒的人身上,見他少見的保護者的姿態,不禁戲謔道:“幾日不見,你哪裡多出這麼一位紅顏知己,這位……”
裡世界裡。
摸到臉上那道傷口,按神龍所想,顧矜霄應該要大開殺戒的。奈何顧矜霄的神情本來就危險陰鬱,是個隱怒不發的暴君了,實在看不出有沒有更多一點怒意疊加。
就見他思忖了片刻,卻是繼續趕路不停:“入定時間快到了,繼續走。”
神龍呆呆的,不敢置信:【可、可……有人傷了你的臉啊,這都沒反應?!】
卻聽顧矜霄淡定地說:“我沒有切換體型,外麵是琴娘小姐姐。”
裡世界本來就是靈魂狀態,哪裡還需要浪費成就點切換體型?
神龍立刻覺得頭頂轟隆一聲:【天啦!琴娘小姐姐這麼美,他們竟敢毀琴娘小姐姐的臉?!是不是人?顧矜霄,我們去打死他們……】
顧矜霄已經進了一處村寨,尾音極輕的語氣華麗又危險:“好啊。”
外麵三位故人敘舊的時候,顧矜霄正找到幾個還不知道自己已死,正竊竊私語的遊魂野鬼。
外麵,沐君侯終於注意到司徒錚懷裡的顧矜霄了,說到:“……這位姑娘是……”
司徒錚正想說什麼,卻見懷裡的人微微一動,似是要醒。
出神入定時限已到,顧矜霄被迫歸位,天地之間閉合了一隻瞳眸。
眾人隻見明月燭火夜色下,忽然憑空亮起一隻發著幽藍光澤的燈籠。
司徒錚懷裡的女子,推開他雙手結印,原本一身奇門異術的星象古服,瞬間變作一身青白垂墜風雅端麗,翩然若仙的服飾。
周邊諸君都非常人,卻還是第一次親眼目睹如此神異之術。
茯神微微睜大眼睛:“果真是陰陽家的人。沐君侯見多識廣可見過這般手段?”
沐君侯搖了搖頭,隻一眨不眨地看著白光陰陽卦陣湮滅處。
連名滿天下的沐君侯都沒見過,何況其他人?
大多數江湖人都是不相信世間有鬼神的,否則打打殺殺的時候豈不後怕?
這一幕眼見為實,簡直比任何花樣百出的神鬼異術都叫人震撼,一時就算不信也找不出紕漏,不由心神一凜。
這人總不至於是知道他們兩方要來還都認識,故意準備好了戲法等著他們齊了,來當麵演一出吧!要真能算到這種地步,那比眼前這一幕都要神了。
“陰陽方士,果然神奇。”
顧矜霄睜眼,就聽到這聲讚歎,如金玉相擊的貴公子的聲音,悅耳動聽,不像是會一言不合偷襲美人的人。
他一眼掃過諸場多人,下意識抬手摸了一下右側臉頰的傷口。
好快的劍。
立刻就鎖定了凶器,那把懸掛在一個冷峻如頑石的少年腰側的黑劍。
琴娘小姐姐的美貌連神龍都觸動了,何況這些人。
被顧矜霄清冷平靜的眼眸注視,司徒錚又一次感覺到渾身的血都熱起來,額頭不禁滲出汗意。平生第一次感覺手足無措,就算是和決定高手交手,他都沒有亂過一絲呼吸。
他抿了抿唇,倔強的嘴唇線條冷硬,叫人看不出絲毫真實的情感,眸光毫不躲閃。
“是我誤傷姑娘,我會負責。”
【他負責……他賠的起嗎?】戲參北鬥激動地飄過來,簡直想降一道天雷,給他添一道閃電標誌,叫他去拯救世界。
那幽冥鬼火似得燈籠無風自動,茯神和沐君候當然立刻注意到了,以為顧矜霄要動手。
茯神立刻道:“姑娘息怒,這呆子年少行事衝動,我們一定延請名醫治好姑娘的臉。隻是,請問姑娘是何人,為何深更半夜在此,這裡死了許多人你可看見凶手了?”
沐君侯看了眼茯神,下馬溫聲道:“姑娘不必緊張,這裡是烈焰莊鴉九爺的地界,在下是九爺的兄弟鴉七,我們斷不會隨意冤枉了路人。你若看見了什麼自然好,沒有也無所謂,我們總會查出來的。姑娘的傷是我朋友所為,在下也定會負責醫治。”
神龍又氣又心虛:【顧矜霄,天地靈氣在這兩個人身上好耀眼,他們應該是傳說中的主角團。人雖然是那個小豺狼殺的,可是琴娘小姐姐助戰了……早知道我們換琴爹來,直接乾!】
它忘了,要是換顧矜霄本體來,那不用問了,見第一眼就可以認定,凶手是這魔頭沒錯了。畢竟那種時刻散發著,天子一怒伏屍百萬氣度的臉,也是沒誰了。
顧矜霄並沒有理會這兩人,直直地看著那跟容辰差不多大,性格卻截然相反的少年。
然後,顧矜霄徑直走了過去。
茯神本想製止,在顧矜霄目下無塵生人勿近的氣場下,不知怎的卻住了腳步。
不為什麼,她直覺她擋不住,這麼做反倒像是弱了對方一頭似得。
司徒錚沒有躲,胸口微微起伏,黑白分明的眼睛固執地看著顧矜霄朝他走來。
就算對方氣急打他一耳光也沒關係,就是要還他一刀,也可以的。
顧矜霄走到他麵前,伸手抓住他的手腕。
身後茯神和沐君侯神情都微微一凜,司徒錚卻半點掙紮也無。
顧矜霄垂下眼眸,隻一瞬就放開,淡淡地說:“收劍太急,氣勁震傷心脈,你傷得不輕。”
實際當然是,司徒錚頭頂的血條一直持續掉血,頭頂一個明顯的內傷debuff。
眾人便見,顧矜霄張開手,手中忽然出現一架做工精致的古琴。
一手抱琴,一手輕撫琴弦,妙曼的琴音流水一般傾斜而出,輕聲念白:“弦動曲長瀟,繞梁引知音。”
不動聲色下了個一指回鸞,驅散負麵。宮商角徵來一套,再用一個鳴鸞之羽收尾,基本就差不多了。
神龍想咬著燈籠紙委屈地哭:【嗚嗚他毀琴娘小姐姐的容,你還救他!】
顧矜霄:因為琴娘小姐姐美。武林天驕人設聖母白蓮花,有問題嗎?不過……我用的是90級雜貨鋪不收的琴。
神龍一秒淚乾:【懂!治療得慢但能彈半曲刷完逼格,一百分一百分!哎,你彆忘了套個梅花盾呀。】
一個現在沒什麼用,但是好看的梅花盾當然是必不可少的。
司徒錚感覺到琴音流入耳中,他胸口的悶痛滯澀一掃而空,連之前決戰時候的隱疾似乎都好了。
他不由睜大眼睛,目不轉睛地望著麵前撫琴的人,看到那張皎潔完美的容顏上觸目驚心的瑕疵,不由心口一刺。
眾人見琴音響起後,司徒錚蒼白的臉色肉眼可見的紅潤起來,再有那光華流轉的梅花氣盾,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陰陽一脈,自古巫醫不分家。但以琴音救人,隻做傳聞罷了,今日有幸大開眼界。”
顧矜霄收了琴,順手負在背上,這才把目光投注於身後的沐君侯和茯神。
他輕輕頜首:“方才我入定見了幾個往生者,他們說有人曾出重金,要他們於此地劫殺一位白衣病弱的公子。在下初來此地,並不清楚各方勢力,隻能你們自己查了。”
交代完瑣事,最重要的事情來了。
沐君侯道謝,笑道:“在下沐天疏,久居江湖身份雖繁多,姓名卻不會變更。請問朋友如何稱呼?”
神龍敢怒不敢言,不是怕彆的,是這話不敢讓顧矜霄知道,萬一顧矜霄聽了不開心怎麼辦?
【水榭之中的,不是幽篁小姐姐嗎?】神龍糾結得拚命咬龍尾巴,【你還問過我,她是不是女裝大佬。可我明明看到她身上就是女孩子的陰氣,跟琴娘小姐姐一樣的。】
這社會太可怕了,連幽冥神龍都不能看穿人類的女裝大佬了?
顧矜霄眉目清冷淡淡:“不能是林幽篁女扮男裝嗎?”
神龍越發崩潰可憐:【可是,他現在看上去氣蘊屬陽,絕對是男人啊!我感覺我神智要錯亂了。對,一定是他騙我們,水榭的是幽篁小姐姐,這裡的是另一個人。對,一定是這樣的。】
“這些暫且是其次,我在意的是,他知道顧相知出自祭山。”
【祭山,你隻跟沐君侯他們說過。啊,他們正道裡麵有臥底!】
“他還知道顧莫問不能見顧相知。”顧矜霄漫不經心地思忖著,疏離平靜的態度卻似乎對結果如何並無多少在意,可有無可,就像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唯有神龍對他提出的每一個疑問,都絞儘腦汁真情實感地剖析著:【這種鬼話,琴娘小姐姐隻跟沐君侯他們,還有那個方士小哥哥鶴酒卿提過。是誰?壞人到底是誰?】
不管壞人是誰,它這麼問肯定是沒人跳出來承認的。
“顧相知和誰親近,顧莫問就一定會出現。雖然的確是我有意造成的印象,可是,一般隻見過一兩麵的人,怎麼會推論出來?”
神龍已然很絕望了,自暴自棄:【反正鶴酒卿小哥哥絕不可能,長得那麼善良美好,風光月霽的,他怎麼可能是會是把人製作成活死人的壞方士?他身上的天地靈氣可是比鑽石還純啊,天地靈氣是絕對不會被欺騙的。說不定是烈焰莊人多嘴雜,你的話被臥底聽去了……啊隨便了,反正他們以後一定會露出真麵目的,我還是節約使用我珍貴的腦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