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127隻反派(1 / 2)

一隻手伸過來, 接過顧矜霄手中將將滑落的紙張。

顧矜霄回神,看向鶴酒卿。

鶴酒卿順勢將桌上的資料一起整理好,放回紙袋中,中途未有停頓, 似是對紙上的內容並不感興趣。

“如何?”鶴酒卿輕聲問道。

顧矜霄搖頭, 寒潭一樣的眼眸,眼波微微放空:“長安的月問情, 應該是畫魅蘇影。閩越白衣教第三個神女, 照這樣看來, 應該與月問情是同一人。”

鶴酒卿並無意外, 隻是在聽到白衣教時,臉上的神情微微有些波動。

“彆急, 卦象並無波折,她很好。”

“我知道。”

顧矜霄和鶴酒卿都清楚, 顧相知的身體一直在玉門關內, 隻是被一種玄門秘術封禁,外人無法追蹤。

這種封禁之術,其實很簡單, 就是一種乾擾擺脫方士術法追蹤的小把戲。

簡單的說,如果把方士追蹤術法比作以天地靈氣為能量的羅盤, 封禁術就相當於是迷惑羅盤走向的磁場。

若不是彼此旗鼓相當, 高階的方士也能破開低階的。

不但鶴酒卿和顧矜霄會, 稍有道行的玄門之人也能做到。

比如, 玉門關手持鬼劍殺人之人, 就是用鬼劍方士之器自帶的陰陽之力,才得以避開他們的追蹤。

難就難在,顧相知的身體被隔絕,從外麵一時找不到。而顧矜霄若是回到顧相知體內,卻會被關住。封禁不能從內部打破,隻能從外解開。

顧矜霄之所以明知顧相知在玉門關,卻還要去長安和閩越舊都一趟,不是真的相信那是真的顧相知,他隻是想知道,幕後之人想做什麼。

這也是,他之所以沒有現身,當麵質問月問情的原因。

月問情不過一枚棋子,甚至未必知曉幕後之人用意,實在不必過早打草驚蛇。

“阿天,他們是故意在引你入局。一開始鬼劍在玉門關,就是要引你來。可惜來的是相知小友,於是顧相知失蹤。等你現身玉門關後,已經有無數消息在暗傳,意在栽贓鬼劍殺人之事,幕後是你指使。接著,是現在的白衣教。”

鶴酒卿的臉上沒有笑意,清冷從容的聲音,超脫紅塵,寡欲淡泊,難以想象曾經說出過那樣情愫熱切的妄語。

“你可想過,為什麼截然不同的兩地,身份地位不同的兩人,卻都是顧相知?因為你的弱點從未遮掩,全天下都知道。白衣教這件事,所圖不小,你插手調查,反倒遂了他們的意。離他們的布局,更深入一步。”

“我知道。”

這是顧矜霄第二次說這三個字。

“今年閩越之地有大雪,來年開春若是再多些天災人禍,這種教派必然有所行動。”顧矜霄淡淡道,“我知道你的意思,顧相知如果是白衣神女,旁人看來,指不定白帝城主就是背後的白衣教祭祀。”

這一步步引顧莫問入局,為得不過是一套漂亮的黑鍋,並不難猜。

鶴酒卿微微怔然:“既然知道,何苦來哉?”

但凡是方士,大抵成也天地之勢,敗也天地之勢。

順勢而為,是為入世觀摩,少不得還能得些功德。若是不小心卷入勢中,輕則受業果反噬折損修行,重則逆勢而為,道毀命殞。

顧矜霄眸光沉靜深遠:“因為順著他們的河流而下,看看會是什麼結局,也很有趣。對方辛苦布局,發了戰書,我若不接,豈不辜負?”

是的,這就是顧矜霄會做的反應,隻要不會讓他覺得無趣,便是被算計也無所謂。

更何況,這次對方玩這麼大,連顧相知都綁了。

許久,鶴酒卿緩緩笑了,歎息一樣:“真是,拿你沒辦法。”

他的神情,就像已然看到未來投影的結局,卻還是束手而立,任憑水流帶走最後更改結局的機會。

顧矜霄看著他,一想到是眼前這樣溫柔禁欲的鶴仙人,前兩天攬著他的後腰,用一種按捺強勢的隱忍神情,對他說想要占有。他就忍不住想笑。

“怎麼這麼看著我?”鶴酒卿臉上笑容的弧度淡去,便是不笑也溫柔至極,白紗未掩住的耳朵,卻慢慢染上緋色。

就像那時候,顧矜霄聽了他的話,錯愕之後,心湖一波波漣漪迭起,甚至旖旎。眸光微顫,卻並沒有移開目光。

然而,最先耳熱臉紅的,卻是說出想要占有他的鶴仙人。

手在攬著他腰,防止他退讓半步,聲音在隱忍克製,臉上的神情卻禁欲清正。

突然想起,很久前鶴酒卿說過:他並不是因為顧矜霄看他而臉紅,隻是因為過於敏感。

“你看我的目光,我很喜歡。”耳尖透薄發紅的鶴仙人,這麼說著。

上一次,在顧矜霄的目光下,最後是鶴酒卿慢慢深呼吸,先鬆手退後一步,說,抱歉。

這一次,顧矜霄便先踏前半步,在他的唇上輕輕一吻,然後,眉宇沉靜如常,問他:“這次呢?也是因為敏感嗎?”

此情此景,配上顧矜霄那張尊貴華美的暴君反派臉,就像自恃對方喜歡自己喜歡到不行的魔教渣男,對一心一意的正道癡情人,可有可無的嘉獎安撫。

至於唇邊似有若無的溫柔,大概就是腹黑桀驁下,不加掩飾的利用,吧。

鶴酒卿微微一笑,伸手抱緊他,清冽溫柔的聲音,在耳邊:“因為是你啊。”

顧矜霄的眼眸慢慢變得溫柔,這樣抱得很緊,就能聽到對方胸腔裡跳動的心脈頻率。

一下一下,比它的主人更坦率,直白熱切的訴說有多喜歡。

是在說,快要炸裂了,那種程度的喜歡啊。

……

林照月走進一座放滿鮮花,西域風格的建築裡。

屋子有三層,他在最後一層金玉鑄造的迷宮前停下。

許久,緩緩抬起手,掌心貼在精美冷硬的牆壁上,好像這樣就能感受到裡麵那人的溫度。

他臉上的神情慢慢變得溫柔,仿佛春月的輝光,傾灑在朦朧的林間。仿佛完美無瑕的璧玉雕鑄的玉人,忽而有情。

再是清貴優雅不過的世家公子,此刻卻慢慢席地而坐,側靠著牆壁。那清淺溶溶的笑容,就像是靠著相思入骨的心上人。

天上的月光透過窗欞,交織在地麵上,卻不及他眼中的清澈澄明更美好。

沁涼冷靜的聲音,似乎也染上幾分溫潤脈脈,輕輕地說:“遠處好像有人在放煙花。”

煙花的聲音很遠,這裡根本看不到,也沒有任何人回應他。

他的神情卻並不寂寞,甚至微微的安心滿足:“你看不到是不是,沒關係,等一切結束,我會給你放很多煙花。”

他的眼裡像是有一條溫柔的河流,徜徉著某個人。

“是不是好奇,為什麼今天我什麼也不做,有這麼多時間陪著你?”

他淺淺的笑:“因為今夜是除夕。新年快樂。”

他說:“新年快樂,顧相知。”

不過,他心裡卻明白的,那個人或許並不快樂。

“把喜歡的人囚禁起來,即便是我,也覺得這是不值得原諒的混賬。”

他輕輕地說:“你現在可以討厭我。但我,隻是想保護喜歡的人。這是世界上最邪惡最瘋狂的幾個人,互相之間的博弈。你卷入其中,會被撕得粉碎。”

沉默。

他輕輕一笑:“是不是很像狡辯?可是,我不會後悔。姐姐已經消失了,我隻剩下你了。不能,讓你也消失在人心的惡意推搡下。”

“微生浩然說那個人不是有意,害死姐姐。說他不知道落花穀會這麼做。我不在乎。我隻知道,逝去的無法挽回。”

他說:“你也是,顧莫問也好,鶴酒卿也罷,他們並沒有我愛你,他把你放到玉門關,明明那裡那麼危險,鶴酒卿還讓你跟彆人走。我不會。”

林照月的眼眸彎成溫柔的弧度:“哪怕一點點危險,我也不想你入到棋局裡。就算做個混賬,就算被你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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