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顧相知複活了他們,他也能照殺不誤。
然後,他看到了……
月問心最仰慕的人是顧莫問,最討厭的人是顧相知。
他崇拜喜歡強大美麗又邪惡危險的人,這讓他覺得安心安全。
就像菟絲花,纏繞絞死一棵大樹一般的,追著顧莫問。
……
一切準備就緒,計劃尚且啟動,突然之間,卻迎來終結。
那一天,所有人都看到了那把貫穿天地的劍光,湛然懸於太白之巔。
彆人不知道那是什麼,研究了燕家密錄近二十年的白薇怎會不清楚?
她什麼都管不了了,不管不顧瘋了一點狂喜往那裡趕去。
究竟是誰開啟的封印,她也完全不再關心,她隻知道,所有夢寐以求的願望一朝實現了,隻要她趕到那把劍所在的地方。
肉眼可見一團霧茫茫的青氣籠罩著微微發光的玉白劍身,如同九天之上落下的建木。
白薇的心砰砰跳著,整個人都微微發抖,神情快樂得近乎扭曲,全不在意衣服頭發被風淩亂。
極致的快樂時候,表情本就是扭曲的,不是嗎?
突然,她的表情凝在臉上,整個人都僵住了。
“怎麼會?明明是按照手劄的方法操作的,為什麼沒有反應?”
“因為,這柄劍是假的。”
在她身後,一個沁涼的聲音這樣說道。
白薇猛地回頭,腹中卻微微一點燒灼。
風把白衣上的銀絲麒麟紋吹起,仿佛麒麟踏著血色祥雲文活了,林照月手中的麒麟刀鋒上,有銀光烈焰奔襲而去,無聲吞飲著白薇的血。
林照月緩緩抽出刀,刀尖在山岩上劃過,發出一陣星火。
白薇驚訝又痛苦地捂著腹部,血液爭相從她指腹溢出。
她眨著眼,沾血的手拄著那巨大的劍身:“為什麼?”
白衣公子溫潤清貴的麵容一派光風霽月,冷靜得矜持風雅:“彆怕,這一刀並不致命,我下手很小心了。”
他向前走了一步:“你問我為什麼,我也想替那些因你而死的人問你一句,為什麼?”
“不過,你大概根本就不記得吧,心裡應該也沒有過絲毫悔愧。畢竟,你是我見過的最善良最乾淨最美好的惡人。”
“所以,林書意為你滿身罪孽,而你始終置身事外。我麒麟山莊,我母親的一生,我姐姐的慘死,皆因你而為,我卻沒有任何理由怪罪你,因為你什麼都沒做,你隻是讓林書意著魔一樣愛上了你。是也不是?”
被麒麟刀所傷的地方,仿佛一團幽火燃燒,血液止不住,傷口反而似乎在不斷撕裂。
白薇的眼前已經有些不穩,但她不能暈不能死,明明隻差一點了啊。
林照月靜靜地看著她,眼眸始終清澈無恨,說起來,其實他和鶴仙人的氣質略有相似,然而卻隻是相似罷了,未得其心。
他拖著刀尖,如死神一般向不斷後退掙紮的白薇走去。
沁涼聲音,雅致又溫潤,平和淡然地說:“我從未想過讓你活。”
“你知道,我為什麼會願意見你那一麵嗎?因為信的字跡一樣。”
當初,林照月看了白薇的來信,之所以願意與白薇商談,是因為信上白薇的筆跡字跡,與當初密室角落找到的那封信上的字跡同出一人。
那封信告誡林書意不要將林幽篁嫁去落花穀,揭露燕家要以命換命的陰謀。
從這一點,林照月願意讓白薇活著,為她自己辯解兩句。
但是,林照月從未真的相信白薇無辜。
“你根本從未真心想要救我姐姐,你也清楚到底會發生什麼,那封信根本就不會起任何作用,它隻是個證明你清白無辜,置身事外的證據。”
白薇努力咬緊舌尖,逼自己保持清明,她極力後退著:“我沒有,你恩將仇報。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林照月止步,淡淡地說:“知道自己哪裡露出狐狸尾巴了嗎?不管你做多少掩飾,隻一點就說不過去。”
“如果你真的要救人,為何這封信沒有送到受害者林幽篁,或者我林照月手中,反而是寫給一力促成林幽篁燕雙飛婚事的林書意?這麼重要的事,多寫一封信很難嗎?”
事實上,林照月不知道,白薇的確多寫了一封信,卻是寫給茯神的。
隻是那封信寫得更早,隨著林大小姐慘死,祭天換命失敗,鐘磬自封印中醒來,所有人的記憶被模糊更改,白薇也一同忘記了。
林照月沒有說錯,白薇根本就不在乎林大小姐如何,這封信,與其說是為了救人,不如說,隻是出於她在林書意心中的清白善良形象。
誠然,白薇根本不會讓燕家的少族長真的活過來,可那畢竟是她的兒子,她已經殺了他一次,無法再毫不留情殺他第二次。
所以,她寫了這封信,密會林書意的時候,將信留在一個角落,讓天意決定這件事是成是敗。
成了,燕無息複活,她總還是要滅燕家的。敗了,便是燕無息命該如此,她母子福源淺薄。
這種矛盾又幽微的複雜心態,從始至終貫徹白薇左右,所以有當初她隨手修飾被林照月更改過的庚帖漏洞,才有後來換命失敗,祭天卻成功打破封印的發生。
然而,身在局中的所有人卻並不知曉當中陰差陽錯。
林照月麒麟刀再次指向白薇:“左右,罪孽都是為你著魔的林書意犯下的,而你清清白白無辜蒙塵示人,背後隻管受儘好處。是也不是?”
大量血液流失,讓白薇冷極了,微微發著抖搖頭:“不是我,我沒有。彆殺我,我還不能死……”
然而,這一次那刀鋒卻毫無遲滯,一擊致命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