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酒卿攬著他,左手與他十指相扣,掌心相貼。
“等了很久嗎?”顧矜霄問。
“還好,正好想起一些過去的事。”鶴酒卿唇邊一點淺笑,白紗蒙眼的臉上,那笑容若隱若現一點神秘朦朧,並不如以往清冷溫柔。
顧矜霄眼底微微放空,少見的有些漫不經心,靜靜地靠著他,攬著他的腰。
唯恐鶴酒卿沾染此界因果,不願他現身被看見的明明是顧矜霄。可若是這個人當真隻屬於他一人所有,又開始心疼起這隻鶴會不會寂寞。
雖然鶴酒卿沒有問,顧矜霄卻主動說給他知道,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自己都在做什麼。
“我告訴她,之前挑戰諸多江湖人,目的是為了作畫。我們探討了一番武學之道,她便同意我為她作畫了。之後,我跟她說,我是方士,白帝城十二殿的考驗,是為了挑選一些合適的人,協助幽冥重建秩序。想請麒麟山莊日後相助一二。”
鶴酒卿認真地聽著:“她答應了嗎?”
“她聽到我說,我是顧相知的哥哥。這些事,以後主要是由相知主導,便答應了。”
聽到顧矜霄說,他是顧相知的哥哥,鶴酒卿唇邊的笑容微微加深一些。
清冷聲音低沉,溫柔得有些纏綿:“阿天這個謊,是要撒一百年了嗎?”
顧矜霄一怔,抬頭去看他,卻被那人抬手溫柔捂住他的眼睛,綿綿密密的親吻。
鬆開的那隻手抬起來,卻隻是輕輕放到鶴酒卿的肩上,啟唇靜靜地感受這隻鶴溫柔的攻城略地。
那人的手攬在他背上的蝴蝶骨,輕輕的摩挲。
黑暗裡,他整個人好像被這隻鶴籠罩,鼻息間是屬於鶴酒卿好聞的氣息。
鶴酒卿身上的氣息,是顧矜霄嗅過的,世間最好聞的味道,有鬆木淡淡的香味,野草漿果和遠處清溪,被穿過枝葉的陽光曬暖。
被他擁抱,就像置身在吸飽了春日暖陽的林地裡徜徉。
顧矜霄喜歡鶴酒卿的擁抱,喜歡他的溫度和氣息,喜歡他偶爾的占有欲和失控。
並非以此來確定這隻鶴對他的喜歡和需要,鶴酒卿的感情從來溫柔卻深不見底的漫長,如同春風縈懷,哪裡還需要問,那枝寒梅是否盛開。
顧矜霄隻是,唯怕自己給他的不夠,需要以此來知曉,鶴酒卿是否真的滿足。
隱忍克製,清冷禁欲的鶴仙人固然很有魅力,可是,顧矜霄更偏愛那隻鶴打破禁忌後,誠實的貪得無厭和索求無度。
顧矜霄想寵愛鶴酒卿,縱容,或者說是溺愛。
他想給他所有。
……
鶴酒卿看著被他捂住眼睛的心上人,俊美的麵容隱隱有著沉靜包容的溫柔,讓他的心波瀾暗湧,如同掌心之上被睫毛輕觸的心動。
好喜歡顧矜霄。越來越喜歡。
喜歡到,怎麼也舍不得欺負。
人間的譬喻,原是這樣深刻形象,捧在手裡怕摔碎,含在嘴裡怕融化。
隻想在心裡鑄個柔軟安全的花園,讓那個人小心住進去,還要開個窗,時時讓陽光雨露照耀。
他微笑歎息一聲,緩緩鬆開捂住那人眼睛的手,抱住他慢慢的晃,輕輕地念:“顧矜,顧矜,顧矜……”
他念一聲,顧矜霄就靜靜地應一聲。
等小白飛到白帝城玉龍銜月後的藍花楹水榭後,顧矜霄卻緊緊拉住了鶴酒卿的手不放,眉宇微鎖。
鶴酒卿回首,額頭相抵,觸摸感受他的溫度:“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顧矜霄抿唇,寒潭一樣的鳳眸,因漫漫時光消融的淩厲,少有的浮現過去才有的淡漠。
“我不想,你們相見。”
鶴酒卿怔然:“我和誰?”
“你和,過去的我。”顧矜霄微微彆開眼神,眉宇微蹙。
鶴酒卿怔然之後,莞爾失笑。
顧矜霄微微鎖眉,靜靜地說:“你第一次遇見的,是過去的顧矜霄,他比現在的我好。你若是見了他,無論你是喜歡他,還是不喜歡他,我都會很在意。不,隻是想一想,現在就已經很在意了。”
鶴酒卿笑容薄暖,浸滿溫柔,隔著白紗看著他,心裡仿佛有蜜糖慢慢流淌。
這種感覺,鶴酒卿怎麼會不知道呢?
畢竟,從與顧矜霄重逢的那天開始,他就已經反反複複,吃過很多這樣的醋了。
顧矜霄喜歡鶴酒卿,作為鐘磬時候的他會醋,會嫉妒。
顧矜霄和鐘磬保持距離,鐘磬還有共享鐘磬記憶的鶴酒卿,也同樣失意酸澀。
他的失意是雙份的,微甜也是。
但此刻,鶴酒卿卻什麼也沒有說,清冷從容的聲音,溫柔地說:“好啊,那我就不見了。不過,等你回來的時候,我有事想跟你說。”
他想告訴他:我也是,一直吃了很久的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