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草地脫掉鎧甲、棉襖,摸著黑小心翼翼地爬進被窩。哪知剛躺下,剛才被楚宗寶羞辱的畫麵又清楚地浮現在眼前。
翻來覆去了一陣後,他的心不僅沒有靜下來,反而越發淩亂,連更久以前發生的事情也一幕幕地閃進腦海。有他們“泰安四少”在泰安城吃喝玩樂的荒唐往事;有在花車大比現場起衝突的事情;有在監獄中痛哭流涕膽戰心驚的事情;還有在這軍營內苦心訓練的事情。
這些事他記得異常清楚,仿佛都是昨天才發生過的,接著心裡不禁生出一陣深深地感慨,既感慨以前的荒唐、無知,也感慨現在的艱辛、努力。
李繼輝變了,或者說是痛改前非了,從以前的那個唯楚宗寶馬首是瞻的跟屁蟲,一個紈絝子弟,變成了一個能吃苦、肯努力的赤穀騎卒。
這種改變除了源自那場牢獄之災的觸動,更因為一個人,這人就是楚宗寶,這一切還得從他們初到赤穀軍營時說起
當泰安府的差役押送著他們趕到赤穀軍營時,營中的訓練剛剛告一段落,閒下來的士卒正三五成群地擠在路邊天南海北的閒聊著。
他們一行人從群中穿過的時候,頓時成了全場關注的焦點,那些五大三粗的壯漢皆好奇地看著他們,不少人還在那裡指指點點,小聲地嘀咕著。
想到自己今後就要同這些陌生的,而且看起來如凶神惡煞的糙漢子待在一起,李繼輝立即感覺全身都在不由自主地顫抖。楚宗寶也不比他強多少,也在不停地哆嗦著,一臉的惶恐不安的慫樣,哪裡還又半點“泰安四少”的跋扈囂張。
所以在辦理交接手續的時候,他們立即迫不及待地報出了自己的家門,好壯大自己的聲勢。
那個負責登記信息的士卒一聽兩人一個自稱世子,一個自稱尚書之子,當時就被逗地笑出聲來,笑完立即站起來,準備教訓一下這兩個膽敢消遣他的毛頭小子。
直到負責押送的差役紛紛挺身證明,他這才深信不疑,隨即態度也發生了驚天逆轉。
之後這個駭人的消息便以迅雷之勢在營裡傳開了,一下所有士卒都知道了營裡來了兩個背景頂到了天的人物。不過這也讓他們感覺非常尷尬,這樣的背景,誰敢上前去搭話?一來,自己跟人家一個地一個天,差得老遠,要說話也找不到共同的話題。二來,他們也不知道如果上去搭話,需不需要先跪下來行個禮,如果需要那就麻煩了,都是從小地方來的,哪有人會這個。
楚宗寶倒是什麼尷尬都沒有感覺到,而且異常興奮,沒想到自己這個世子身份不僅在泰安城好使,在這鳥不拉屎的邊疆也同樣好使,不光在普通百姓麵前管用,在這些野蠻的士卒麵前依然管用。“權力果真是個好東西!”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權力帶來的驚人力量。
在楚宗寶到達軍營的第二天,膠東王府的管家也趁著夜色趕到了這裡,同時帶來了一箱金銀珠寶和王爺的口信。俗話說得好“有錢能使鬼推磨。”何況還有權呢,通過錢財和權力的雙重加持,管家很快就替世子打通了營中的一切關係。
然後,世子殿下便在這遙遠的塞外邊疆,在這本該莊重、嚴肅、艱辛的軍營裡,依然過上了自由、閒散、舒適的幸福日子。
經曆了一次刻骨銘心的牢獄之災後,本有心改變的李繼輝在這荒涼、艱苦的軍營內待了兩天後,悔過自新的心思就立即被慘痛的現實衝散了。於是便腆著臉找到了楚宗寶,打算接著躲在他這顆大樹下乘涼。
哪知當他小心翼翼地表明了投奔之意後,迎接他的卻是一陣肆無忌憚地羞辱和慘不忍睹地打罵。
“哈哈,你又想投靠我了!?”楚宗寶冷冷一笑,隨後一把揪住他的衣領,破口大罵道“你這個無恥的叛徒,見風使舵的牆頭草,縮頭烏龜,廢物。在泰安府你他娘的無恥地背叛了小爺,現在居然還敢找上來,居然還不知羞恥地讓小爺罩著你,你他娘的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罵著罵著把李尚書也給帶上了,“你那廢物老爹都是靠著抱上我爹的大腿才坐上尚書的位置,你這廢物兒子竟然敢背叛我,你等著,等小爺回去了,一定讓我爹將那老匹夫的管帽給摘了,讓他繼續在刑部做一個下等的雜役。”
似乎是覺得光罵不夠解氣,又一把將他推翻在地,騎到他的身上,對著他的腦袋“咚咚咚”得捶起來。沒一會兒,又感覺手捶痛了,於是連忙站起來,用上了腳,對著他的肚子、胸口就是一陣猛踢猛踹。
見楚宗寶打人,周圍的一眾士卒立即圍上來,本欲將其拉開,可一想到對方的身份,又都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這可是兩個世家子弟之間的衝突,哪是他們這些尋常人能參與的。
後來直到等來了更高級彆人物的出現,才有人敢上前將狀若瘋癲的楚宗寶拉扯開,要不然李繼輝恐怕真得要被活活得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