囑咐過他們要去做什麼後,樂無涯又溜達回了縣衙。
因為聞人約平時太沒威嚴,壓根沒人發現縣令大人丟失了一會兒。
此時,孫縣丞已經把人招攬齊了,五個當值的衙役歪歪斜斜地站成一排,其中三個年歲大些,身上還有未散的酒氣。
孫縣丞見樂無涯來,忙小跑著迎上去:“太爺,人齊了。”
樂無涯沒什麼反應,五個衙役卻是齊齊一震。
那故作醉態的三人微微睜開耷拉的眼皮,詫異又懷疑地彼此望了一眼。
孫縣丞今日是吃錯藥了?
樂無涯毫不在意地一揮手,意氣風發:“走,多帶些鐐銬,太爺帶你們巡街去啊。”
樂無涯挺得瑟。
上輩子的他發現自己視力越來越差、再也無法搭弓射箭時有多沮喪,現在就有多得瑟。
五個衙役跟在馬後步行,卻是一頭霧水。
太爺是文官,偶爾出來巡街,也是輕裝簡行,看看民情物價,這回怎麼披掛上了?
街麵上總有些百無聊賴的閒人,要跟著瞧熱鬨,亦步亦趨地跟著。
衙役要轟,樂無涯不許。
於是一路上,人越跟越多,直到來到吉祥賭坊後門方停。
借著巡街的借口,樂無涯已經把這裡的前後門位置都摸了個清楚。
他掏了掏馬褙,嘩啦啦扯出一把黃銅大鎖,動作麻利地自外把後門給鎖了。
五個衙役:“……”
樂無涯點了兩個人:“你們倆,在這兒盯著。”
他又一揮手:“剩下的,跟我走。”
圍觀的人都能察覺到樂無涯是衝著誰來的,更彆提這幾個衙役了。
……是太爺喝多了還是他們喝多了?
有個年歲最長的衙役跟在騎馬的樂無涯身後,一路小跑,帶著點氣喘開口:“太爺……您要抄這兒?”
樂無涯自高處瞄了一眼他,玩笑道:“不然抄你家去?”
衙役出了一頭大汗,深悔自己不該出這趟差。
他們平時也吃了李阿四不少好處,現在急頭白臉地跑去抄人家的家產,實在是……
他不敢把話說得太明,小聲提示道:“太爺,這,這不合規矩啊。”
樂無涯:“官大一級壓死人,我比你大幾級啊。”
他放馬向前,頭也不回:“還是說,你丟了這個官職也無所謂,李大財主會大發善心,收你做個護院?”
衙役在心裡暗罵一聲,卻也無話可駁。
太爺說得不錯。
李阿四拉攏他們,就是瞧中他們的公職,能庇護他些許。
要是丟了飯碗,自己就變成了一個平凡鄉漢,和李阿四又不沾親不帶故的,到那時,他能多看一眼自己才怪!
他們雖是衙役,在這官府衙門裡浸淫得久了,也會看些眉眼高低。
聞人太爺先前也想查抄賭坊,有孫縣丞強壓著不給人手,壓根兒沒人理會他,他也不得不作罷。
這回,孫縣丞一反常態,急急地把他們搜羅回來,催他們和太爺走,必是和太爺商量好了什麼。
所以,天塌下來,有孫縣丞頂著,乾他們屁事。
似乎是察覺到衙役們的苦處,樂無涯主動寬慰道:“我說,我帶你們幾個出來,是叫你們給我捧個人場,又用不著你們衝鋒陷陣。這是趟好差事,辦好了回去有賞。你們都開心點,啊。”
幾名衙役:“……”信了你的邪。
但他們確實沒有彆的路好走。
眼看著幾人已經繞到了吉祥坊的正門,幾人互相交換目光、發現彼此都是一般心思後,便有一人一馬當先,橫下心來,衝上去砰砰砸起門來:“開門!抄檢!”
李阿四的賭坊平素就養著幾個打手,聽到有人青天白日地砸門大叫,幾條筋肉虯結的大漢立時手持棍棒,罵罵咧咧地闖了出來。
可等他們瞧見幾人身上的官衣,便立即收斂了氣焰。
他們還不敢在官府麵前硬著脖子死頂。
樂無涯伶俐地跳下馬來:“管事的在哪兒?”
管事的很快出來了。
那是個一臉和氣的瘦子,麵白有須,三十來歲,不像是屠戶出身的李阿四。
那人擦拭著汗,先跪拜,後起身,未語先笑:“聞人太爺,今日怎的有空來?”
樂無涯問:“你是?”
“小的李青。”眼前人一說話就帶著笑意,叫人如沐春風,“我叔叔請我來看看場子,沒想到今日能見著聞人大人,真真是小的三生有幸了。”
樂無涯哦了一聲。
短暫接觸,樂無涯已經對他有了評估。
能憑一己之力看住一整個賭坊的場子的人,絕非善茬。
這是一頭嘴甜心狠、滑不留手的笑麵虎。
對此等樣人,不必同他打太極,那反倒是對方最擅長的事情。
樂無涯微微笑著:“那你高興早了。今日見我,你不太幸。”
見這位文弱的太爺來者不善,李青眼睛一轉,發現圍觀的人有些多,不方便辦事說話,便弓腰道:“太爺,外頭冷,請到裡頭暖和暖和吧。”
“你冷啊?”樂無涯不接他的話茬,“對了,認字嗎?”
李青摸不清樂無涯的來意,謙虛道:“略識得幾個。”
樂無涯從袖中抽出一封信:“念念,順便暖和暖和。”
李青:“……在這裡?”
旁邊的茶鋪掌櫃頗有眼色,殷勤地端了個小杌子來,請樂無涯坐下。
樂無涯坦然坐下,點頭道:“是,這裡。”
李青展開信件,不敢直接放聲朗讀,用目光簡單把信的內容過了一遍,神色驟然大變。
有人檢舉吉祥坊……藏有禁書?
若是這事放在平時,李青可能還能憑借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