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章 三年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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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瑤光在這白水縣一待就是三年。

她處處時隻是個小縣令,對所有事情都不大了解,但日子一久,她漸漸也就融入了地方官僚體係。

她摔過跤,掉過坑,被同僚耍過,也怒打過同僚,明白了該如何晉升,明白了該如何跟地方豪紳打關係,明白了該如何搶功績,也明白了什麼叫“功名半紙,風雪千山”。

她在白水縣熬了三年,能提出來的功績也不過就半張紙而已,這其中還有家中老奴出力,甚至還有京中的盛右相在暗地裡幫扶。

有一年,大兄外派出京,特意來見了她一回。

盛瑤光不知道夠如何喚他,便含含糊糊的喊他“燕大人”,燕驚塵便也隨著她一道喊她“盛大人”。

不知道的以為他倆不熟呢。

後來燕驚塵走、準備回京的時候,盛瑤光去送,見燕驚塵上馬,她眼圈一紅,低著頭跑了。

嗚嗚嗚她也想回家。

當夜,盛瑤光怒給在京城的言一寫了封信,從白水縣的水匪罵到白水縣的狗,順道問了問言一什麼時候還來白水縣玩兒,她還提了一嘴趙三。

跟她一起留在白水縣的趙三公子都快躺發黴了,因為顯得太無聊,他還在背地裡寫起了話本,據說是因為看盛瑤光以前寫過的造謠話本得來的靈感,他還給自己起了個筆名,有事兒沒事兒寫出各種話本去,因為寫的好,所以常引人來買。

言一公子的回信寫的十分簡單。

他說他在京中不能再離開,但是盛瑤光回京的時候會見到他的。

信中,言一道:“憑你的功績,縱然沒有盛家調動,你也能夠回京。”

盛瑤光轉頭就將這封信忘到了腦後,沒再去管這件事。

時間再往前走,等到了第三年的夏。

到了京察調動的時候,盛瑤光果真被調遣回了京中,上任三司的戶部鹽鐵司任職鹽司侍郎,官六品。

這算是個小官,畢竟盛瑤光的縣令是七品,她隻是向上竄了一品而已,但是這鹽司侍郎卻是個京中的職位,直接將她從這偏遠小縣調回了京中,這樣一算,定然是這鹽司侍郎更好。

等接任她的人來了後,她新歡鼓舞的上了路。

恰好,她一上京,趙三公子在白水縣的事兒也辦完了,就也跟

著上了京,兩人同路作伴。

時隔三年,再回到京城時已是八月熱夏,夏日炎炎,盛瑤光到了京中,隻覺得處處繁華,哪裡都好。

她現在有官身,不能直奔盛府,要先去述職,她要去的戶部緊貼在皇宮附近的一處街道——這一處街設了三省六部二十四司,一眼排過去全都是各種衙門,隔壁是五監九寺,離著皇城近,方便前去啟稟事件。

盛瑤光喜滋滋的去了戶部,由專人引著她去了鹽鐵司。

她是鹽鐵司的侍郎,當是先去鹽鐵司上職,在鹽鐵司內,她應該還有一個主事和幾個沒有品階的小跑腿來差使。

鹽鐵司,就是管稅收的司,專門負責全國的稅務,這些稅務又分為五個類彆,商稅、鹽稅、茶稅、鐵稅、路稅。

他們掌管全國的稅務。

比如盛瑤光當時在白水縣裡做縣令的時候,瘋狂抓偷渡的商人,就是讓他們補上商稅和路稅,這些是要上交給戶部鹽鐵司來的。

盛瑤光在地方上混過,對戶部鹽鐵司的職責也了解不少,隻是不知道這鹽鐵司的人事如何。

她先到鹽鐵司後,鹽鐵司的主事便前來迎她,主事是個年過五十的老人,笑起來一臉慈祥。

盛瑤光的親爺爺可是右相,關係自然早就打點到位,主事對盛瑤光儘職儘責,一路領著盛瑤光進了鹽鐵司衙門後的衙房,領著盛瑤光和其下的人見過麵後,又帶著盛瑤光領官袍,一切籌備妥當後,又親自送盛瑤光離開。

“明兒盛大人就可以來上職了,我們辰時上職,一日沒什麼事,大概酉時便可離開衙房了。”

“平素裡鹽鐵司就是查一查稅收,看看地方官的稅收是不是哪裡不對,沒什麼太要緊的事情。”

“若是碰上些賬目不清的,朝廷若是派人出去查了,我們鹽鐵司可能要排些人跟去,但是侍郎是不必動地方的。”

“我們這兒啊,是個清閒地方,十日一沐休,若是平素裡有事,不來也可,隻要不被上司發現便好。”

“隔壁的衙門裡就有幾個是官家子弟,他們都是直接掛名下來的,一個個兒都不辦事,一日一日都找不到人呢。”

“不過若說矛盾也有,你知道的,鹽鐵司嘛,管錢管稅收的,有時候錢對不上數,就跟旁邊的一些司裡發生矛盾

,前段時間啊,我們就跟隔壁的度支司生了些齟齬,他們司裡的侍郎就一直不怎麼待見我們,但是也沒關係,大家都是平級,誰也不用看誰的臉色。”

當然,若是談起了背後的靠/山,誰也談不過盛瑤光。

主事笑嗬嗬的念叨了幾句,將鹽鐵司的事情和附近的一些官員們的事情都講一講,免得盛瑤光來了兩眼抓瞎,什麼都不知道。

好巧不巧,盛瑤光和主事從一旁轉身、經過一顆大樹的時候,正和一個穿著青色官袍的人正麵走過。

盛瑤光的注意力都在主事的身上,沒有過多關注這個和自己迎麵走過的人,但是對方卻在看到她的一瞬間停住了腳步,遲疑著問:“盛瑤光?”

盛瑤光聽見有人喚她的名字,抬眸望過去,尾調上揚,輕“嗯?”了一聲。

她回過頭時,八月夏日的灼熱烈陽正落到她的麵上。

她比原先黑了不少,褪去了昔日的青澀,眉眼間多了幾分淩厲,穿著一身武夫對交領長袍,勾出細細的一抹腰,抬眸時那雙丹鳳眼鋒銳極了,一眼刺過來,似是一把鋒銳的寶刀。

她與一般女子都不同,京中的姑娘多斯文,就算是學騎馬,也隻是淺淺在馬上跑個兩圈便下來,走幾步路便累,穿著繁瑣的衣裳,帶著滿頭的首飾,走起路來叮叮當當的響。

而她練武,身量高,與一般男子齊平,甚至比一些男子還要高出一頭來,看人的時候便會微微向下壓下眼眸來,顯得有些居高臨下,她站直時,身上能清晰看出流暢的肌肉線條,像是矯健的獵豹,給人一種強勁的力量感,她像是在外麵經過了風吹雨打的上位者,打熬出了一副淩然的根骨,那張臉有一種流動的鋒豔,抬眸望過來時,讓人心口發滯。

她的美與眾不同,帶著侵略性,一眼往前,直撲到人的麵前來。

於此同時,盛瑤光也在打量她對麵的人。

站在她對麵的人穿著一身青色官袍,文人的官袍袖子都很寬鬆,隻有腰間裹得緊,這人身量也不怎麼高,她望過去與她差不多,一張臉倒是頗為好看,細皮嫩肉的,身上好像是戴了香囊,一股子香味兒直衝盛瑤光的臉麵來。

盛瑤光看著他的臉,後知後覺的認出了這人是誰。

“謝——”盛瑤光盯著他的臉,在夏日的蟬鳴中

,一字一頓道:“謝遊江?”

那時正是夏日申時左右,頭頂上的烈陽灼灼的熱著,一旁的樹木翠翠,其上有蟬鳴嗡鳴,樹木在地上落出一片陰影,瞧著十分涼爽。

他們就站在陰影裡,隔著幾年來對視。

她是記得謝遊江的,在過去很長很長的一段歲月裡,她因為這個人受過傷,隻是在後來的一段歲月裡,她很快就將謝遊江忘到了腦後,沒想到今日,他們竟然還能碰上。

之前的那些事不想的時候就都丟到了腦後,現在想起來了,過去的畫麵便也漸漸清晰,她記得謝遊江當時發生了什麼事——當時她本來打算將謝遊江搞出來打一頓的,結果在謝府裡,突然有了個女人上門,說是懷了謝遊江的孩子,要謝府給出來個交代。

謝府後來迫於無奈,將那個懷了孕的女人納進了門,謝遊江因為未婚便有了庶長子,被他父親厭棄,好像被丟到了鄉下去待了一段時間,再後來他做了什麼,盛瑤光就不知道了。

那時候,盛瑤光已經奔赴去了自己的道路中,顧不上旁人了——不過她現在瞧見了謝遊江,還是想拎出來打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