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雪的映照,外麵沒有燈,也能看見點。聶曼卿小心翼翼的朝著牛棚靠近,緊張的心情加上刺骨的冷意讓她抖個不停。圓木頭加茅草蓋起的牛棚並不大,圓木欄杆下食槽都附上了雪,裡麵四頭健壯的秦川牛,一頭小牛犢子,此時都趴在牛棚裡睡覺。好在是冬天,牛棚裡的氣味不算重,糞便都乾邦邦的。
聶曼卿雖然膽小,怕黑怕鬼怕人怕臟怕苦,各種怕,但是她不怕非人類的動物,這幾頭牛都是家畜,很溫馴,勞作起來很是賣力,她在鄉親們的影響下很喜歡它們,尤其是那個出生不多久的小牛犢子,秋天還有嫩草的時候她沒少在上工回來給它帶點吃的,其他書友正在看:。當聶曼卿靠近牛棚時,幾頭牛似乎聞到了熟悉的氣味,並沒有躁動,隻有小牛犢子抬頭“哞”了聲,聶曼卿上前小聲的說了句“哞哞乖…”拍了拍它的大頭,它便溫順的趴下睡覺了。
聶曼卿緊了緊衣服大著膽子劃了根火柴,不出所料的看到了草棚角落的木樁上綁著的人,咬了咬唇貓著腰走上前去。聶曼卿隻是一個膽小的小女孩,並不是一個正義感強烈到可以超越自己的膽量的人,對裡麵的人也沒有什麼特殊的感情,不過隻是見了幾麵而已,此時如此作為就說來話長了。
王建軍,也就是這次批鬥大會的施行者,原來也是附近大隊的知青,不知道怎麼混到了公社武裝部,滿嘴的語錄,總是麵目嚴肅方正的樣子,最會給彆人扣各種帽子,講起大道理是一套一套的,將那些鄉民糊弄的每次都為他叫好,對他很是崇拜,甚至有姑娘還為此迷上了他。不過熟識他的人都知道他為人小肚雞腸,睚眥必報,假正義,卻沒人敢說什麼,得罪不起啊,隻是暗地裡腹誹,送他一個外號王八一,簡稱王八。因為偏偏是這樣的人很受上級的歡迎,還屢獲嘉獎,手裡有槍有人,看誰不順眼就鬥誰,誰敢招惹他啊…
聶曼卿是少數知道王建軍本性的人之一,卻不是因為和他熟識,出於一種本能的感覺,她對他極其的討厭,他口中說出的話總是讓她能起一層雞皮疙瘩,忍不住的惡心,這是一方麵,另一方麵是因為這人早在三年多前她就見過。
那時聶曼卿跟著母親去看當兵的哥哥,她還隻是一個十五歲的小女孩,身量不足,小小的一點,看上去像是十一二歲,穿的衣服不算起眼,是改小的藍色背帶工裝褲,裡麵是白色的確良短袖,腳上是一雙白色帆布鞋,隻是小臉精致的很,一雙眼睛像是覆蓋了一層水霧,很是好看,小辮子細細的耷拉在胸前,看上去纖弱如水。王建軍是個混的,十七八歲的小青年無所事事,就會找小姑娘去調戲,恰逢聶曼卿在從招待所等哥哥等的急了,出來去供銷社的小店買東西順便在外麵等哥哥好第一時間看到他,王建軍一眼看見這樣一個水靈靈的小姑娘,眼饞的很便上前騷擾。一副流氓像,歪戴著頂軍帽,色咪咪著眼,麵目猥瑣,邊說著調戲的話就往她跟前湊,手腳都不老實,卻也不敢實質性的碰觸,她左躲右躲,躲不開,又放不開嗓子叫,回身想跑,又被攔住,嚇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也就在這個時候沈修然來了,當然那個時候她還不知道這個人的名字。
他騎著一輛“一腳踹”(老式摩托車)穿著藍白條紋的海魂衫軍綠色的褲子還戴著個圓墨鏡很是威風,到了巷口停下來,朝聶曼卿的方向看了眼頓了頓,長腿跨出從車上下來,身形顯得很高大,背卻稍拱著,走路一搖一晃,懶洋洋無精打采的樣子,嘴角斜勾著叼著一根煙,無理又張狂,聶曼卿看到他的樣子,感覺他似乎比王建軍更像流氓,一時絕望,卻不曾想他走上前去二話沒說就給了王建軍一腳,將他踹出去好遠。
“沒出息的東西,連小學生都不放過!”沈修然語調輕快帶著點鄙夷說著,聲音很好聽,特殊的磁性帶點金屬的鏗鏘,卻有些散漫。
“你有種,老子遲早有一天會整死你的!”王建軍爬起來邊倒退邊說著狠話,被沈修然瞪了眼便嚇的飛也似的跑掉了。
“我初中畢業了…”聶曼卿以為自己遇到了好人,還對自己以貌取人剛才那麼想這個人有些愧疚,被他那麼一說糯糯的大著膽子辯解了一句。
沈修然輕笑著轉臉端詳了會兒聶曼卿,將圓墨鏡摘下來露出了一雙斜挑的桃花眼,形狀很好看,眼神裡意味不明,最後漫出一絲笑意,竟然伸手捏了捏聶曼卿粉嘟嘟的臉,讓聶曼卿像是受驚的兔子一樣跳了起來,剛才王建軍再怎麼樣也沒碰到自己,這人竟然這樣,她實在是太大意了…
“手感不錯…可惜,還是太小了…你叫什麼名字?怎麼沒見過”沈修然笑笑的問了句。
雖然聶曼卿記事起經常被哥哥捏臉,被彆的異性捏卻是第一次,而且還是這樣的情況,立即臉就紅了,而沈修然的這個動作也讓他的好人形象立即崩解了,他笑笑的表情更是讓聶曼卿有種被大灰狼盯到的感覺,一時羞惱的轉身小跑著回去了,心想著再也不單獨出來了,這個軍區真是太可怕了…
此時沈修然給聶曼卿的印象並不比之前的王建軍好多少,後來幾天偶爾看到他,都是和很多人成群結夥的,怎麼看都像是流氓團夥,每次聶曼卿都躲在哥哥的背後,其他書友正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