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觀察了半天之後,鄧肯終於搞明白了眼前這光源是個什麼東西——這是一盞瓦斯燈。
但這瓦斯燈與他曾經在資料上看到過的又似乎有所不同,除了樣式上的區彆之外,最明顯的就是他在那燈殼的玻璃罩上看到了幾個纖細的符號。
那符號似乎是在燈殼生產之初便被加上去的,彎彎曲曲呈現出仿佛象形文字般的姿態,鄧肯不認得這些符號,但他第一時間聯想到了之前在那艘機械船上,以及愛麗絲的“棺材”上所看到的那些神秘符文。
儘管內容不同,卻都有著相似的……“氣質”。
那是某種神聖化的、儀式性的事物。
鄧肯退開了一些,他抬頭看向下水道更深處,看到牆壁上每隔一段距離便有一盞正在明亮燃燒的瓦斯燈。
作為一個除了必要維護之外幾乎不會有人造訪的地下設施,這下水道中的照明設備甚至顯得有點過多了,而那每一盞瓦斯燈的外殼上,或許又都有著類似的神秘“符文”。
這給了鄧肯一種感覺,就好像這些密集分布的瓦斯燈其實是在這無人造訪的黑暗地下對抗著什麼——它們背後所代表的“人類文明世界”,正在對抗著什麼。
鄧肯沿著瓦斯燈所照亮的道路向前走去,視線同時關注著周圍牆壁、地麵與拱頂上所出現的任何有價值的線索,突然間,他眼角的餘光發現了一些異樣。
他在兩盞瓦斯燈之間的位置停了下來,這裡算是下水道中比較昏暗的一截,他抬頭看向斜上方,看到在牆壁的高處,在靠近下水道拱頂的位置附近,有暗紅色的顏料塗繪著什麼東西。
鄧肯眯起眼睛,努力分辨了半天,終於看清了那些粗糙的線條勾勒出的畫麵——他看到一雙雙手探向天空,仿佛在頂禮膜拜著某樣事物,而在那些手所簇擁的方向,則高懸著一個散發出萬丈光芒的球體。
在這膜拜與簇擁的畫麵之下,則是一行歪歪扭扭的文字,那文字的筆觸抖動,仿佛蘊含著強烈的狂熱與期待,上麵的字母並非地球上的任何一種文字,可鄧肯自然而然地懂得——
“偽日終將墜落,真實的太陽神將自血與火中複活!萬物生機歸於太陽,萬物秩序歸於太陽!”
鄧肯靜靜地站在下水道中,仰頭注視著那瓦斯燈光芒最昏暗的交界區域,注視著那些暗紅色的塗鴉,注視著那輪仿佛浸透了鮮血的、光芒萬丈又被人狂熱膜拜的太陽。
仿佛在長久地注視著另一個世界。
他就這樣看了許久,直到一陣噪聲突然從下水道的深處傳來,有幾個腳步聲傳入了鄧肯耳中。
他猛然抬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卻看到幾個穿著罩袍的身影從前方走了過來,那些身影的頭臉都籠罩在兜帽的陰影中,如同陰森的鬼怪般出現在這汙濁的下水道深處。
鄧肯沒有躲藏——事實上這段筆直的下水道也幾乎沒有躲藏的地方,他這具行動不便的臨時軀體更做不出“盲區跑位”之類高端的操作,所以在簡單地尋思了一下之後,他乾脆就大大咧咧地站在了下水道中央,非常坦然地注視著那幾個正從前麵走過來的、不管怎麼看都非常可疑的兜帽人。
既然這具身體跑也跑不掉,注定是一次性的消耗品,那倒不如最後再換一點情報回去。
下一秒,那幾個從下水道深處走出來的兜帽人便注意到了鄧肯的存在。
(媽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