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方落,張楚嵐敏銳察覺到屏風後的動靜,是白瓷碗盅放於桌案上,發出碰撞的清脆聲音。
這人神不知鬼不覺地隱了許久,方才的對話全然落入她耳中,毫無疑問,目的是想探清他的立場。
眼下,對方似乎得到了滿意的答案。
日光透過半斜的格窗,女子的輪廓逐漸映在絹布之上,與枝葉扶疏的翡竹交相輝映,方才動靜是她飲了一口凍飲後,放下杯盞的聲音。
這位哪能是尋常女子?
張楚嵐心中隱隱有了答案。
他彆過頭,語含歉意道:“恕張某失禮,不知賀將軍的府中還有女眷。”
他將主動權交與了屏風後的女子,張楚嵐分寸拿捏地剛剛好,此話同樣說得賀修筠心下微動。
“當然不止賀將軍與三大營。”屏風後的聲音如擊玉般泠泠。
話音方落,那道若隱若現的纖細身影優雅起身,自屏風後款款走來。
今日外出,蕭鈺一身素雅衣裳,上穿淺月雲蝠線縐單杉,下配雲蘿紗裙,舉手投足間亦是矜貴端方。
女子麵容如同一副湖上白霧將散未散時的水色畫卷,眼底深處隱藏著不可名狀的銳氣,一個眼神將欲起身扶她的賀修筠重新釘回了椅子上。
張楚嵐忙行禮,喚了一聲:“公主殿下。”
“無需多禮,請坐吧。”
頃刻間,張楚嵐竟產生了一種錯覺,他竟分不清誰才是這府中的主人。
張楚嵐強壓下心中異動,重新落了座。既然蕭鈺能出現在此,想必她與賀修筠早已搭上了一條船,似乎關係也非同尋常。
蘇瑞霖年過不惑,張家長子張楚嵐年紀正好,雖有著張瑞霖的庇佑,但在朝廷的個人政績上頗為出色,是個可塑之才。
蕭鈺向張家拋了橄欖枝,他最好的選擇便是一同搭上這條便船,為張家謀條生路。
窗欞越過的光暈透在女子清透的眼眸中,分明是不大的年紀,被這雙上位者的眼睛看著,張楚嵐有種無所遁形的感覺。
“或許齊王歸京將成為一個契機,皇上已經準備對付瑞王,”蕭鈺麵色沉靜:“旁人大可坐山觀虎鬥,張家卻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
“我在宮中見過令尊幾麵,若我沒記錯,張大人如今才過不惑之年,數年來兢兢業業,公正不阿,”說到此,她似在回憶,眼神中有些空茫,“當時我瞧見,張大人的雙鬢已然生霜,同樣的年紀,比我父皇鶴發還要多。”
張楚嵐愣了下,這是在變相說明德帝的不是?
“張大人是個剛毅之人,但剛過易折,不如由張公子來做這把鈍刀,”賀修筠語氣始終淡淡,半是慵懶,半是淩冽:“不過鈍刀能否有重新開刃的一天,就看張公子本身了。”
張楚嵐沉默許久,未再反駁。
“給賢弟的這一交代,”蕭鈺淡然一笑:“可有異議?”
此話一語雙關,張楚嵐著實意外,他沒想到長寧公主會插手這些事情,而麵上清正不營私結黨的賀修筠,恐怕已經追隨長寧公主許久。
“並無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