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懶洋洋地接過麵前包裹得嚴嚴實實的蟲遞過來的章紋冊, 漫不經心地蓋著章, 視線在劃過最前方名字的時候,不由得頓了頓, 然後瞪大了雙眼。
“諾、諾伊閣下?!”亞雌一邊看看自己的星網直播的婚禮畫麵, 一邊睜大眼睛打量著麵前的雄蟲閣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您、您不是應該在婚禮現場嗎?”
諾伊掩了掩自己的頭發,緊張地看了看身後。
好在今晚離開亞特蘭星球的蟲出奇地少, 這亞雌也壓低了聲音, 沒有引起其他蟲的注意。
諾伊鬆了口氣, 注視著麵前的亞雌:“噓, 我要離開有點事情,請您為我保守秘密好嗎?”
諾伊微微傾身,壓低聲音囑咐道。
看著那迷倒萬千雌蟲的臉龐就這樣湊到他的近前,亞雌不由得臉紅了。
他忙點點頭,然後將章紋冊塞到紅外線檢測口進行檢驗,確定合格之後,才顫抖著手把那猶帶著新鮮火漆印章的冊子還給諾伊閣下。
“那我可以出關了?”拿到這張簡單的小卡片,諾伊仔細翻轉過來,前後看了兩遍,確實是出關許可無疑了。
“是的,您的機甲可以進入發射港口了。”亞雌點點頭,一直目送著諾伊的背影離開。
等到諾伊的背影完全消失,他才不敢置信地掐了掐自己的手臂,低聲驚呼道:“天哪,這是真的!”
婚禮還沒有結束,諾伊閣下就獨自離開亞特蘭星了!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和小夥伴們分享自己最新的八卦,可是腦海中又浮現出雄子帶著淡淡懇求的眼眸。
唔,這麼著急,連新婚之夜都來不及完成,一定是很重要的事吧?
亞雌的手指停頓下來,然後刪除了自己要發送的信息。
這可是他和雄子諾伊的約定呀!亞雌給自己打了打氣:他一定要遵守!
隨著機甲緩緩滑入港口,諾伊的心也開始劇烈的波動起來。
黝黑的天空猶如深淵巨口,昭示著行程的危險。
但是突破大氣層之後,他就可以真正沿著自己早已規劃好的星際航線,開啟肆意的冒險了!
諾伊坐在駕駛位,一眨不眨地注視著艙外藏藍的天空。
在這片天空下的某個角落,正在舉行盛大的婚禮。
但是沒有蟲知道,原本應當在房間內休息的雄蟲,已經乘上機甲出逃。
發射倒計時開始。
三。
二。
一!
在巨大的推力轟隆作響,諾伊的“星雲”機甲迅速升空,真正化作了亞特蘭星空中的一顆流星,沿著設定好的星際航道開啟了他的全新旅程。
一團團星雲從他的臉畔滑過,飄散在太空中。
航線上留下幾縷淡淡的白煙,是上一座機甲留下的痕跡。
星辰軌道在身邊閃閃發光,給他指引著方向。
諾伊肆意地翻轉,玩樂,湊近觀察每一顆沿途的小行星,或是蔚藍,或是草綠,還有些遠遠望去如檀木一般漆黑。
他成功地逃出來了!
逃出了那名為保護實則如牢籠一般禁錮他十幾年的帝都星!
諾伊的心砰砰直跳!
在這個相對和平的年代,隻要他不衝到汙染區找死,他有的是時間來環遊星際,見證不同的風景。
順著航線安全的前行了大半個時辰,剛開始的激動過去之後,諾伊的心情慢慢變得平靜了下來。
漸漸地,漸漸地,他竟然覺得心頭有些莫名的沉重。
仍然是瑰麗奇幻的景色不停從他身邊掠過,甚至有相同航線或是對麵航線的旅人同他發來友善的問候信息,他卻提不起勁頭回應。
原本應當是輕裝上陣的旅行,此刻卻沉重地仿佛心頭壓了一塊巨石,他漸漸有些覺得喘不過氣。
他腦海裡漸漸充斥的滿是埃爾法那如同躍動著星子的金眸,那潔白的大門打開,他溫柔繾綣的微笑。
他今□□他伸出手,二人在蟲神麵前與他一同許下誓言,無論是禍福、貴賤,他們都將攜手相依,白頭偕老。
可那儀式還沒有過去幾個小時,他就率先做出了背叛的舉動。
諾伊緊了緊手中的操縱杆,忍不住打開終端看了看時間。
這時候,晚宴應當差不多結束了,埃爾法應該要回到房間,去與他相見了。
諾伊想起自己給他留的那封信,咬了咬下唇。
他把所有責任都攬到了自己身上。
信裡傾訴了自己的苦悶。他撒了一個善意的謊言,說自己已經有了心上人,但是因為種種阻力無法離開亞特蘭星,所以才與他締結了婚約。
如果雌蟲無法接受,那麼隻需要等三個月婚姻保護期過去,他就可以拿著自己豐厚的嫁妝離開。
當然,連帶著那一百萬星幣,他都將無償贈送給埃爾法作為補償。
諾伊分神想著,被單獨留在公爵府的雌蟲會是什麼反應?他不會對著自己的信暗自垂淚吧?
一塊隕石從噴射的小行星外翻滾而來,擋住了前路。機甲的自動矯正係統發揮了作用,但是劇烈的顛簸仍然讓諾伊吃了不小的苦頭。
他沒辦法再去回想雌蟲可能的反應,而是專心駕駛起來。
可哪有那麼容易忘?
一幕幕場景在他腦海中不停回放,極大地擾亂了他的思緒。
諾伊咬咬牙,更改了目的地,降落在附近的臨時停靠小星球上。
諾伊找了一家酒店,出示了身份信息,訂購了一間豪華宮廷房。
他並不擔心埃爾法跟過來。
雄蟲的個人信息都是被保護得非常好,隻要亞特蘭星的信息服務中心沒有被擊穿,他就完全不用擔心自己的隱私泄露問題。
把自己在酒店中清洗乾淨,也洗去了今天一天的疲憊與勞累。
諾伊站在淋浴噴頭之下,閉著眼睛感受霧氣的彌漫。
他把腦袋上用來定型的發膠洗乾淨,手卻摸到了一片硬硬的薄片。
哦,是今天灑下的金紙。
偶然的一瞥又將他的思緒帶到了公爵府。
抬眼看看,明月已經高懸。
埃爾法此刻應該已經休息了吧?
諾伊揪了揪自己的頭發,苦悶地蹲在花灑下,任由水流從自己的臉畔劃過。
算了,還是要當麵說清楚比較好。
諾伊自暴自棄地想。
大不了,帶埃爾法一起跑?
**
公爵府。
“老大,你說什麼?”
原本在外麵痛飲著美酒的貝克和波利服了醒酒藥,以最快的速度響應著埃爾法的召喚,來到了原本一步也不敢踏足的婚房之中。
他們瑟瑟發抖,聽著埃爾法冷靜地坐在床邊,有條不紊地布置今晚的攻占王廷計劃。
“老,老大,確定是今天?”波利點點頭,把一切記清楚之後,離開前還是忍不住駐足提問。
外麵煙花爆竹的響聲不斷,漆黑的天幕被照耀成白色,炸開的是他們精心準備的一萬分對老大的今夜幸福的美好憧憬與祝願。
他們原本想著,怎麼也得讓新婚夫夫度完一個蜜月之後再籌備攻占王廷的事吧?
沒想到一個突如其來的召喚,計劃就被提前到了今天?
“難道說你們還沒有準備好?”埃爾法睥睨的眼神望過來,聲音像是淬了冰渣。
一切溫情的假象被撕破,此刻的他雖然身著華服、佩戴著繁複的配飾,但是流露出來的氣質卻十分鐵血與陰暗。
像是一直以來的信仰被摧毀,所有讓他憐憫的事物已不在,他整個人殘酷得可怕。
“準倒是準備好了……”對亞特蘭的研究,他們是了然於心。
不管是大街還是小巷,亞特蘭的布局、構造,他們閉著眼睛都能描繪出來。
所有的武器已經被藏好,隻等著一聲令下就能啟用。
所有的布置已經悄無聲息地滲透了整個星球,每一位服從者都在等待著他們的王的命令,就將那黑暗、腐朽的布萊克家族從王座拉下,讓名為蘭開斯特的家族取而代之。
但是隱藏在暗中的王從來沒有光明正大的現身。現在正是時候。
大家都知道亞特蘭的戒備森嚴,也因為這裡有著絕大多數雄蟲聚居,所以大家心照不宣地將其列入免戰區。
但這張牌並不會好用一輩子。
當貝克和波利急匆匆地帶著部屬往各大港口和海灣離去時,今夜,注定不會平靜。
埃爾法一個人坐在偌大的婚房裡。
當他推開門進來的時候,他還刻意放輕了腳步。
他擔心今天一天的繁瑣流程之後,雄子太過疲累,以至於沒有精神先行睡著了。
房間靜悄悄的,薔薇花瓣的香味在空氣中緩緩蔓延,他的心柔軟得像是要滴出水來。
大紅的婚房華麗而溫馨,每一處都是他精心設計與準備的,他將枕頭下放置了一些寓意美好的果子,如果順利的話,他今天晚上會努力打開自己,爭取懷上蟲崽。
他甚至想過,所有的蟲崽都可以像是諾伊,柔軟香甜,他一定會忍不住將他們抱了又抱、親了又親。
他懷抱著一切美好的想象,用手掀開帷幔,在大紅紗帳下,不是沉沉睡著的雄子,而是一封冰冷的信件。
他攥住著封信,連指尖都控製不住地開始顫抖。
他甚至沒有勇氣打開看看裡麵是什麼。
他甚至還在幻想著是諾伊在跟他玩躲貓貓,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從身後跳出來,從背後抱住他,告訴自己是他跟自己開的一個小玩笑。
然而他沉默著,等了很久很久,等到心緒從翻騰變為沉寂,也沒有等到一絲希望。
他多希望自己沉沒在深海裡死掉,也比今天從雲端跌落到地底的感受要好。
然而埃爾法卻發現自己的思緒冷靜地可怕。
他從來不是會因為這些事而崩潰的人,哪怕這是他這段時間經受的最大的打擊和最難熬的挫折,他還是能夠抽絲剝繭地從中脫離出來,然後去尋求解決的方法。
於是他喊來了自己最衷心的兩個屬下。
所有曾經臣服在蘭開斯特這高貴姓氏下的臣屬都收到了行動的消息。
他們都知道帝都將有變故,但是沒有想到是諾伊公爵大婚的這一天。
所有高等級雌蟲都興奮地從床上跳起來,滿懷激動地開始聯係下屬,展開自己部署已久的行動,並且暗暗讚揚著自己未來君主的決斷性。
沒有哪隻雌蟲舍得下自己新婚之夜,不沉醉在雄子的溫柔鄉裡,浪費心思進行這樣冰冷殘酷的籌劃。
何況所有知道內情的蟲都看到了蘭開斯特年輕的掌權者那溫柔繾綣的眼神和無比珍視的動作。
但無疑,選擇今天進行奇襲是最為突然也是最穩妥的選擇。
運輸機還帶著紅綢,在不同的港口一同升空。
大家都期待地抬起頭,以為是最新型的表演。
煙花仍然帶著響聲在空中劈啪綻放,粒子炮的光波也淹沒了王廷的屋頂。
“發生什麼事了?”地麵在微微震動,大家端起酒杯,疑惑地望著天空。
港口被封鎖,昔日豪華的王廷粉碎的板磚下,爬出來的是對這一切都不敢置信的王蟲穆爾。
“護駕!護駕!”
穆爾穿著睡袍,衝出了臥室,抬頭隻見到數百架機甲和戰鬥機將他團團包圍。
怎麼一夕之間所有的平靜被打破,就這樣他即將淪為他人的俘虜?
這絕無可能!
“該死,軍務大臣呢?禦前侍衛在哪?!!”看著王廷中的亞雌四散奔逃,而下午見過的熟麵孔一個個配上了軍刀和粒子束流槍漸漸逼近,王蟲無力地癱軟在地。
漆黑的夜空中,不遠處的公爵府仍有煙花在炸響。
民眾們毫無所覺,他們在家裡歡歌熱舞,在休閒娛樂,或是沉入香甜的夢鄉,對這頃刻間的政權顛覆毫無所覺。
這從來不是平民該操心的事。
換句話說,他們也不關心今宵的統治者是誰,隻要能穿暖衣,喝好酒,坐擁美食佳肴,就是最好過的日子了。
穆爾看著自己的兒子們一個個都被壓了出來,在荷槍實彈的螳螂族大軍之下,他引以為傲的孩子們顯得手無縛雞之力,一個個就像是鬥敗了的鵪鶉一般。
隊伍分開,一個熟悉的麵孔從螳螂族大軍中走出來。
他麵容肅穆,即使見到自己成了俘虜,也並沒有流露出一絲高興的神色。
竟然是半個月前他毫不放在眼裡的卑賤軍雌!
穆爾倒吸一口氣:“是你在謀反?彆忘了,下午我還坐在王座上為你賜福!”
“那太感謝您了。”
埃爾法冷著臉,他越過穆爾,來到了王座之上。
埃爾法打量了一番這豪華奢靡的大廳。
因為事發突然,在宮中伺候的雌侍和亞雌們都沒有來得及卷走財物逃跑,所以整個王廷還得以保留他們原本的麵目。
這座王廷是先輩們渴盼已久的,但是坐上王座之後,感受也並沒有什麼不同。
“非常感謝您之前為亞特蘭做得貢獻。”埃爾法敲打著王座旁雕刻的金色淩霄花。
很快,它就要換一種圖騰款式了。
“我還記得,和你的第一次見麵,我和諾伊是從那一萬級台階上爬上來的。”埃爾法撐著下巴,露出一個奇特的笑意。
要不是王廷禁止空間導流磁波動,他們也不會這樣悄無聲息地來到這附近還不被發現。
這反而是一種福氣了。
“蝗蟲族一向沒什麼自信,需要靠那些雕蟲小計讓人狼狽臣服。”
埃爾法笑道:“像這樣不好嗎?絕對的武力碾壓。”
埃爾法動了動手指,一萬發粒子炮齊齊發射,那玉石做的台階頃刻間化為灰粉。
“聯盟軍呢?我的第七聯盟軍團呢?內森?內森?”穆爾不願意聽麵前這個狂妄年輕人的話,他還懷抱著最後一絲希望,不斷朝著終端呼叫。
然而他卻寥落地發現,星網竟然一片沉寂。
“怎麼回事?”
見埃爾法沒有阻止,穆爾打開攝像頭一看,所有布萊克旗下的傳播公司,都在轉播公爵府的熱鬨景象,真是一片祥和。
“是你?!你早就策劃好了這一切!用與諾伊的成婚掩人耳目,然後伺機奪權!”
穆爾聲嘶力竭地喊叫著。
“不,我怎麼舍得呢?”坐在王座上的那隻魔花螳螂的眼神變得冷漠。
“這一夜原本該是另一個模樣。”
埃爾法咬著牙,盯著癱坐在地的可憐蝗蟲。
“其實你原本有機會將王座坐得更久一點。”
埃爾法回憶著那封信的內容。
他的金眸垂下:“可惜,諾伊他忍受不了這裡帶給他的禁錮,所以逃了。亞特蘭星不好,你所在的王廷不好,所以他不喜歡這裡。”
“那麼,我把這顆星球變好,他是不是就會回來?”
本來他不著急的,可是,他不得不急。
那就麻煩你,讓讓位置。
畢竟,他的雄主,還等著他把這些瑣事辦完了才能去追回來呢。
作者有話說:
吧唧一口可愛的讀者們!接下來要開啟追夫強製愛啦!kekeke
第47章 見麵
諾伊趕緊收拾包袱到前台酒店退房, 相比於昨天的冷清,今天用作休息的小行星上竟然到處都是雌蟲,甚至還不乏有各種族的雄蟲出現。
諾伊忙拉住一個雌蟲:“怎麼啦?大家看上去都忙著離開亞特蘭的樣子, 是出什麼事情了嗎?”
“你還沒看新聞?”捂得嚴嚴實實的雄蟲把墨鏡一摘:“各大家族聯合蘭開斯特的年輕雌蟲篡權了!蝗蟲族被趕出了亞特蘭星,重演了當年螳螂族的夢魘!”
那雄蟲還稱得上健談,見諾伊迷迷糊糊定在原地的樣子,以為他是那家出來遊玩的雄蟲小輩,不由得心軟了打算多說兩句。
那雄蟲將終端打開, 調出今日新聞頁。
原本大紅色的淩霄花圖騰此刻卻被象征著陰暗與血腥的黑紅玫瑰替代。
“這是蘭開斯特家族的族徽,黑紅玫瑰, 說起來和繆傑爾家族的薔薇花有些類似。”那雄蟲喃喃地說。
聽到自己的族名,諾伊心下一跳,把自己用來防輻射服又往上拉了拉,遮住了口鼻。
他也知道自己多少算個名人了,今天早上出門前也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
好在雄蟲們都注意外表, 混在其中除了很好地昭示了自己的雄蟲身份之外, 倒是沒有引來很多一樣的目光。
“看到這圖騰沒有?消息封鎖也是常事, 再說, 僅僅一晚上的工夫,所有的布萊克傳媒公司都改旗易幟了, 現在無論是政權組織還是新聞媒體, 都是蘭開斯特的族人說了算!”
那雄蟲說起來滔滔不絕,搖著頭感歎道:“原來昨天那盛大的婚禮就是個幌子,就是為了讓螳螂族的族人名正言順地進來!你不應該不知道啊!昨晚諾伊公爵的婚禮, 應當是轟動全星網了!”
提到自己, 諾伊更是甕聲甕氣地說:“昨天我星級躍遷睡得早, 所以什麼都不知道, 這段時間在外麵旅遊,沒有關注這些。”
“也難怪。”
雄蟲長歎一聲,打量了一番諾伊:“這時候在卡多星球的,都是準備回亞特蘭吧?我勸你還是不要再去了,剛才蘭開斯特的君主下令,要求所有被圈禁的雄蟲回到自己的原屬地去。”
“什麼?”諾伊驚訝地聲音都變了調:“現在未婚雄蟲也可以自由來去了嗎?”
那雄蟲像是很驚訝他的反應,回複道:“當然,前任王蟲下的限製令解除了,管你是什麼蟲,都得哪兒來回哪兒去。”
不過轉念一想,諾伊年紀瞧上去還不大,想必是留戀亞特蘭的幸福生活,舍不得離去呢!
這雄蟲拍拍他的肩膀:“雖然還是可以在亞特蘭旅居,不過我們雄蟲在亞特蘭的特權也算是完了,恐怕除了繆傑爾家族地位超然,其他的雄蟲都前途未卜囉!”
雖然還是一肚子疑問,但是人家急著要走,諾伊也不好拉著他多聊。
打開終端往下刷,諾伊被星網的消息轟炸得一臉懵。
“巨變!螳螂族連夜攻占首都星!”
“大量蝗蟲族人出逃,亞特蘭將何去何從?”
諾伊揉了揉自己的雙眼,還以為自己在做夢。怎麼一覺醒來,世界都變天了?
但不斷振動的終端確實告訴了他,這一切都是真的。
新任的君主頒布了很多項政令,也封鎖了各大港口,想要離開亞特蘭星球的蟲都需要有正當理由和進行嚴密地搜身。
要不是他跑得快,真不一定能在今天出來。
可為什麼說繆傑爾家族地位超然?是因為他娶了螳螂族的雌君?
諾伊瘋狂地刷新著消息,在浩如煙海的消息中,他終於見到了這新任君主的麵龐!
他整個人如遭雷擊!
直播鏡頭滑過,原本熟悉的王廷一夜之間大變樣,不著調的貝克把頭發梳得油光水滑,正打著官腔進行著新聞發布。
坐在王座上的那雌蟲氣場強大又陌生,巨大的黑紅玫瑰花旗幟之下,他佩戴著金色的王冠,晦暗莫測的眼神掃過鏡頭,肉色的薄唇微微揚起,勾出一道稱得上冷冽的弧度。
埃爾法·蘭開斯特。
亞特蘭星球的新任君主。
怎麼是他?
怎麼能是他?
諾伊猝不及防地與他的視線對上,即使隔著星網重重,也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
原本的埃爾法瞧上去總是柔弱可欺,似乎手無縛雞之力,要靠著他的庇護才能免受權貴的欺壓。
甚至在塞萊特星球,雖然把斯蒂爾一行人坑得很慘,但是因為太過專注於勝利所帶來的喜悅,諾伊也會有意識忽略他身上時不時傳來的凶險氣息。
曾經諾伊將那種感覺歸類於天性,以為是蝶族雌蟲對螳螂族雌蟲天生的恐懼,但現在他發現不是啊!
當埃爾法披著他那件玄黑色外袍,衣襟半敞地坐在王座上,睥睨的眼神望過來的時候,他才發現,什麼弱勢小可憐?統統都是偽裝好嗎?
而在這個顏值即正義的時代,諾伊甚至能在下方看見一堆雌蟲和雄蟲在嗷嗷叫喚。
雌蟲大多青睞於蘭開斯特的雄厚財力和豐厚待遇,也有個彆是為年輕君主的個人魅力所折服。
“啊,螳螂族的積蓄可不算少,這些年的汙染區清理,哪裡沒有螳螂族的身影?那可是一大筆一大筆的能量石進賬啊!”
“而且螳螂族又不用繳納重稅,他們曾經鳥都不鳥王族,啊不,蝗蟲族,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怪不得能招兵買馬,積累軍團力量呢!”
“哦,第二十五軍團是吧?我就說,二十五軍團的徽章不就是劍與玫瑰嗎?蘭開斯特的族徽就是玫瑰啊!”
“蝗蟲族不會善罷甘休吧?蘭開斯特的軍團需不需要擴員?雖然我沒有螳螂族那樣頑強的戰力,但是當後備力量清理戰場,然後追著打打還是可以的。”
與雌蟲不同,雄蟲大多是看臉生物。
“這麼俊美的君主,瞧著就養眼。”
“怎麼就挑中了繆傑爾家族的諾伊當王夫呢?我們卡斯特家族的雄蟲也很不錯啊!”
“昨天雄蟲諾伊得到了不少好處吧?陪著演一場戲而已,出場費夠高的!”幾乎所有人都看到了那抬入公爵府的豐厚嫁妝與盛大的排場,想必坐上王座之後,王蟲也不會好意思厚著臉皮要回。
那這些東西豈不是都進了諾伊公爵的袋子?
而最讓人妒忌的就是,諾伊聲名狼藉,卻還是被蘭開斯特家族選中了。
可雄蟲們也不想想,自己的名聲也根本沒有好到哪裡去。
“得了吧,諾伊好歹是初婚,你呢?三婚四婚五婚了吧?還做個屁的幌子,白白讓蟲笑話!”
人家未來可是當王蟲的人,王夫是個五婚蟲,整個蘭開斯特家族的麵子都要丟光了!
看著星網上的分析,諾伊仿佛覺得,好像真如他們所說一般,自己的大婚就是一個你情我願的利益交換。
從結果來看,也確實是這麼個道理。
諾伊定定地看著視頻中的君王。
旗幟在他身後獵獵飄動,半倚靠在王座上的埃爾法閒適自在,好像他本就該是那樣一般。
他手裡執著一個酒杯,猩紅的酒液晃動,順著他咽喉被一飲而儘。
他的肌膚仍舊是如紙一般蒼白,瞧上去一扯就破。
可撕去所有遮掩之後,他身後壓抑著的巨大精神力星雲如同席卷著風暴,能將所有膽敢向前挑釁的蟲當場撕碎。
諾伊深吸一口氣,關閉了終端。
他打消了回轉的念頭。
設置好下一次躍遷的目的地,諾伊登上機甲。
不就是互相利用嗎?誰還虧欠誰?
**
帝都星的政變所造成的影響並沒有波及到各大星球。
原本蟲族就十分喜愛征戰,星球之間的歸屬常常在一夕之間變換。
而得星球容易,守星球難,更何況是守住原本就十分富庶的帝都星,那就更是艱難了。
大家都按兵不動,觀察著帝都星的動向。
螳螂族與蝗蟲族的恩怨由來已久。
螳螂族當年先鋒部隊死傷慘重,叼下這口肉之後就失去了最終戰利品的話事權。
而蝗蟲族人口又極為龐大,又是開拓疆土中的主力軍,仗著人數優勢,才撿到了亞特蘭星這個大便宜。
這顆被蝗蟲族占據的星球原本十分優美,地理位置也十分優越。
經過這些年的發展經營,各大星球和族群在將雄子送到帝都星之後,往往也會交上一筆不菲的“育蟲費”,令布萊克家族賺得盆滿缽滿。
自然而然,各大族群投鼠忌器,不敢對亞特蘭動手的同時,也為第七聯盟軍提供了源源不斷的軍雌作為兵源。
但這樣做也會有很多後遺症,比如,原本應當是帝都星最堅固防線的第七聯盟軍團,在利益的誘惑之下,各族的將領們也最容易反水。
何況螳螂族不僅誘之以重利,還將那索命的鐮刀擱在了他們的喉口。
兩相權衡,這群牆頭雜草自然就倒戈了。
布萊克家族餘威猶在,他們憤憤不甘地退守到二等星,據說已經開始重整旗鼓,準備糾集軍隊之後,重新向螳螂族宣戰。
但是印著淩霄花印鑒的請戰帖發了許多,卻像是泥牛入海,沒有半點回音。
戰爭不過是一場交易,如果無利可圖,誰會閒的沒事乾將自己族群的優秀小輩送到螳螂族的鐮刀下白白送死?
原本支持蝗蟲族的權貴們在這個風口上都開始左右搖擺。
等這位蘭開斯特的年輕掌權者收編了布萊克遺留在亞特蘭星的絕大多數財產,又把各星球都十分珍視的雄蟲都送走之後,大家更是對支持布萊克家族重奪亞特蘭星興致缺缺。
笑話,原本亞特蘭除去地理位置優越之外,最大的噱頭就是為了保存各族血脈而送來的珍貴雄蟲。
可現在除去幼年期的雄蟲一時間還沒有被接走之外,其他有行動能力的雄蟲都可以自由來去了,那雄蟲們開始在星際間流動,還關布萊克家族、關亞特蘭星什麼事?
說不定過個一百年,局勢發生新變化,原本高高在上的帝都星也不過變為一顆螳螂族聚居的普通星球罷了,更是沒有什麼可稀奇的。
於是不出一月,亞特蘭的局勢就這樣詭異地平穩了下來,港口恢複了正常,除了族徽的更替,民眾們的生活一如往常。
在各個星球浪跡一番之後,諾伊覺得毫無目的的巡遊也沒什麼意思。
他定下了自己下一站的目的地,那就是自己的大哥普利莫所在的馬爾薩斯星。
馬爾薩斯環境優美,是一顆蔚藍色的漂亮星球。
從星海遠遠眺望,可以看到星球上淡黃與米白色的波紋交錯。
這裡也是許多蟲星居民度假的好去處。
諾伊傳訊給大哥時,作為星球長官的普利莫也十分愉悅。
他也非常喜愛自己的小雄蟲弟弟,而他被外派到馬爾薩斯駐守之後,也已經有好幾年沒有回去了。
諾伊的機甲剛剛在港口降落,普利莫的星艦就行駛了過來。
“大哥!”紅色的薔薇旗幟之下,一身黑色戎裝的普利莫十分顯眼。
見到諾伊,普利莫嚴肅的神情漸漸變得和緩了一些,他推了推金絲邊的眼鏡,皺著眉上下打量了諾伊一番。
麵前的小雄蟲還是一頭粉毛亂晃,蹦蹦跳跳地朝他跑來。
“都是當雄主的蟲了,怎麼還是這麼不穩重。”等真正看清自己弟弟的樣子,普利莫發現他比自己離家時高了許多,身量也壯了。
雖然還是有單薄的少年感,但眼看著確實是一隻成年的小雄蟲了。
普利莫心裡挺高興,但是出口的話還是像在訓蟲。
聽到大哥的責怪,諾伊的笑意差點僵在臉上。
不過知道自從雄父和雌父雙雙離開之後,原本也是個少年的大哥就頂立起了繆傑爾家族的門戶,所以被訓斥慣了的諾伊也隻好無奈地撒嬌:“大哥,難道當了雄主,就不是你弟弟了?”
這話倒是讓普利莫失笑。
他揉了揉諾伊的頭:“走吧,去看看你的幾個小侄子。現在正是可愛的時候。”
諾伊也正期待得緊。
“早就聽說小侄子們大了,喏,你看,這是我給他們帶的小禮物!”諾伊把身後的背包打開,一堆的特產和玩具,連空間戒指都塞不下了,這才買了一個大包裝著。
提起自己的幾個孩子,普利莫的表情也變得柔和了許多。
他一邊往前走,一邊跟諾伊介紹這邊的風土人情。
“這幾天到大哥的星球看一看,給你準備了些好吃的,不過這邊偏僻,沒有帝都星物產豐富,你可不要嫌棄。”
普利莫的將軍府修建在高山上。
身為一隻蝴蝶,其實他也喜歡鳥語花香的地方,於是就圈了一大塊地來修建莊園。
從星艦下去,呼吸一口森林深處的新鮮空氣,諾伊隻覺得心曠神怡。
“大哥你這片地方可真不錯。”坐在兩顆高高大樹之間的吊籃上,就這樣晃悠晃悠,旅途疲憊的諾伊就有些睡意了。
普利莫笑笑:“你喜歡就好。”他看了看終端的時間,又看著諾伊漸漸合上了雙眸,就沒有再去吵醒他。
“今天下午還有一位貴客要來。”普利莫轉身離開,確保音量不會吵到自家的小雄子,才對著終端吩咐道:“先將人迎去會議室,等會談結束之後,在府裡安排一場便飯,請他們務必休息三五日再離開。”
聽到終端對麵傳來肯定的回複聲,普利莫也就匆匆離開,去安排其他事宜了。
**
這場漫長的午休結束,等諾伊醒來時,見到油畫似的天空晚霞密布,已經是晚飯時分了。
在一旁的蟲侍禮貌地上前指引:“諾伊閣下,普利莫將軍已經為您備好晚飯,馬上就要開餐了,您現在就要過去嗎?”
“晚餐?”諾伊打了個哈欠,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淚光。
想必是一場家宴吧。
被帶到房間裡服侍著梳洗打扮完的諾伊沒有發現任何問題。
他隻是感慨了一番大哥生活的細致,也沒有意識到今天居然要接見外來客人。
當諾伊踏入到餐廳的那一刻起,與那雙睥睨的金眸對上,他就想轉身逃跑。
當然,他也這樣做了。
顯然,這並不是此時的最優解。
在他轉身的那一刻,卻被大哥不悅地叫住:“諾伊!”
聽到這個音調,諾伊就知道普利莫要生氣了。
他隻好硬著頭皮和普利莫打了聲招呼,然後坐到整張餐桌的最末尾。
普利莫不讚同地擰了擰眉頭,他示意諾伊坐到自己對麵。
諾伊假裝沒看見,屁股不動如山。
“諾伊!”第二聲。
諾伊慢吞吞地抬頭,對上的是自己大哥譴責的眼神,可還沒等他再說什麼,就被主座上的雌蟲阻止了。
“諾伊喜歡坐在哪裡,都沒有關係。”那雌蟲的舉止可以說得上是溫文爾雅,無可挑剔。
他招了招手,示意蟲侍把飯菜送到那邊。
“你就是太慣著他了。”普利莫有些無奈,但是從心底裡,他還是讚同埃爾法的舉動。
這讓他知道這位蘭開斯特的年輕族人並沒有因為登上王座而對他的雄主有所怠慢。
自家弟弟他可以教育,而外人就最好掂量掂量自己是否夠格。
“沒有,諾伊一向是十分率性,而我恰恰為他的此種特質著迷。”埃爾法輕笑道。
他的嗓音低沉,聽起來十分有磁性,讓諾伊的耳朵不由得也變得酥麻起來。
諾伊不動聲色地揉了揉耳朵,把那討厭的嗓音從耳邊趕跑。
好在話題很快從自己身上移走,他隻需要用餐叉機械地叉起食物送入唇中即可。
諾伊正襟危坐,沒有摻和那兩隻雌蟲聊起的一些政事。
但聽到一個地方的時候,他不由得耳朵一震,皺眉質疑道:“什麼,這次政變我們繆傑爾家族也有參與?”
他的疑惑似乎很不可理喻,普利莫皺著眉應道:“埃爾法作為你的雌君,我們支持他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那這件事我為什麼不知道?”
“你作為雄蟲為什麼要知道?再說事發突然,要不是收到消息你已經安全離開亞特蘭星,我們也不會貿然起兵。”
諾伊憋了一肚子氣,感情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就隻有他一人蒙在鼓裡。
諾伊如鯁在喉,想要質疑卻師出無名。
兩隻雌蟲之間的聊天十分愉悅。
他們甚至還在分享著下一步的擴張計劃,這都是諾伊所未曾觸及的領域。
“這樣快就收服了剩下的部屬,你倒是一個十分有能力的將領。”
普利莫也知道自己這樣十分托大,但是誰讓自己是埃爾法的大舅哥呢?即使是王蟲,他們之間的姻親關係也當得起他這一聲誇讚。如果埃爾法因此生氣,那反而是他看錯人了。
但蘭開斯特家族的首領顯然不是度量小的蟲。
“不敢當。”
埃爾法雙手舉起了酒杯,站起身來:“原本是汙染星的馬爾薩斯能重新煥發出勃勃生機,您的治理也是功不可沒。”
看著兩人客氣,原本的諾伊反倒成了外人。
諾伊冷冷地刺了一句:“是啊,星網不知道的蟲,還以為埃爾法·蘭開斯特是哪個犄角旮旯裡蹦出來的呢!”
看著弟弟這夾槍帶棒的架勢,而麵前的雌蟲也隻是委屈地抿了一口紅酒,並不準備跟他計較,顯然已經習慣的弱勢情況,普利莫教訓道:“你要對雌君好一些。”
瞧埃爾法那個樣子,還不知道會把雄主寵成個什麼無法無天的樣子!
普利莫不希望自己弟弟受到的優待太過,變得太嬌縱。而這樣的性格即使配上美貌,也沒有幾隻雌蟲能消受。
更何況他知道,諾伊瞧著是朵帶刺的薔薇花,內裡的瓤兒不知道多柔軟,他也不希望弟弟將來後悔。
“好了,時候也不早了,諾伊,帶著你的雌君回房間去休息,務必要把人家招待好!”
“我?!”諾伊不敢置信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招待他?”
“不然還能是誰?在亞特蘭星你作為王夫是怎樣的做派我不管,到了馬爾薩斯,他就是你的雌君。”
嚴肅的大哥古板守舊,他從來也學不會討好,明明年紀尚輕,額頭的川字紋已經出現雛形。
諾伊也不敢再惹他,隻是回到房間之後,就把門一關,咬牙切齒地對埃爾法說:“你到底對我哥哥灌了什麼迷魂湯?!”
“迷魂湯不敢說,”埃爾法笑了笑,看著諾伊攥著自己的手,轉移話題道:“就是不知道雄主打算怎樣招待我?”
麵前的埃爾法一身黑色的軍裝製服筆挺,沒有刻意地再扮演柔弱,可是他那陰鬱的氣質卻仿佛從骨頭縫裡透出來。
危險性暴增。
“我,我還能怎樣招待?”諾伊心頭一跳,就要把攥住他衣袖的手指鬆開。
麵前的雌蟲反手扣住諾伊的手腕,輕笑一聲,指尖順著他剜部細膩的皮膚輕輕摩挲了一下,眼皮一抬:“記得……我們還沒有圓房吧?”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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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強吻
諾伊往後退了兩步, 後背一下子擱在了鬥櫃上。
慌裡慌張之下,他隻好用手臂半撐著鬥櫃才能保持住平衡。
可也因為如此,鬥櫃上用作裝飾的玻璃瓶被撞倒, 裝著的薔薇花散落而下,花梗上的小刺無意間紮上了諾伊細嫩的指尖。
瓶中的水從諾伊身後淋下來,將他的衣裳也打得半濕。
埃爾法的手正覆在諾伊的指尖,他就著指尖的濕潤將那抹溫熱牢牢扣住。
諾伊退無可退,麵前的雌蟲反而欺身逼近, 他隻得被按住肩膀、攥住手腕,扣在這一狹窄的方寸之地。
諾伊揚起頭, 被迫與埃爾法近距離地對視著。
這也是這麼多天,他第一次這麼近地仰視著這熟悉又陌生的雌蟲。
沒有刻意偽裝出來的柔順與聽話,麵前新登上王座的君主氣場全開。
他金色的眸子裡盛著閒適,甚至還帶著淡淡的笑意。
“我的雄主似乎有些害怕我?”雌蟲困擾地湊近,他定定地望著自己的獵物, 眼睛裡帶著勢在必得的笑意。
諾伊的眸子顫了顫。
在心臟砰砰直跳的同時, 諾伊一時間竟有些分不清自己是興奮還是害怕。
他輕輕的執起諾伊的手, 定定的看著那顆鮮紅的血珠。
然後將其放到唇邊輕輕吮吸著。
諾伊的指尖傳來陣陣酥麻。
他緊張地收回手, 攥緊了自己身後濕透的衣擺。
埃爾法微微退開半步,重新與諾伊顫顫的眸子對視。
他的語氣沉下來, 似乎有些受傷:“您知道嗎?婚宴當天, 原本可以是我蟲生中最幸福的一天。”
“當晚我喝了很多的酒,很多。”
前來參與晚宴的賓客與他攀談,寒暄, 給他們送上的祝福十分真摯, 作為回報, 他也一次次將杯中酒液一飲而儘。
到了後來, 他身體也有些許不適,但精神卻一直很興奮。
支撐他的信念隻有一個,那就是諾伊。
即將成為他雄主的諾伊。
當他穿著大紅色的禮服,邁步向他走來的那一刻,他的腦海中就閃現出四季輪回,二人相伴白首的景象。
埃爾法扣緊了他的指尖,喉頭也有一絲哽咽:“我以為雄主您會在房間裡等我。”
那種巨大的恐慌襲來的害怕與痛苦,他真不想再次體驗了。
諾伊艱難地咽了一口口水。
他喉嚨乾澀,十分想要解釋,但是卻發現自己什麼也說不出口。
他原本是準備回去的……可是……
“可是我到了房間,等待我的卻隻有空空的帷幔。”麵前的雌蟲垂下眼,眸子黯淡了下來。
他放輕了聲音:“……帷幔後麵什麼都沒有。”
巨大的悲傷濃稠而黑暗,就這樣迎麵席卷而來,諾伊怔怔然被帶入到他當時的心境之中,一時間二人都是靜寂。
埃爾法緩緩地湊近,輕輕碰了碰諾伊的耳垂,在他耳邊低聲道:“所以我想,要是那天我不做點什麼,我一定會發瘋的……”
諾伊渾身一顫,耳畔漸漸傳來濕潤的觸感。
耳垂被牙齒咬住,然後輕輕廝磨。
在顫栗中,他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埃爾法是在向他解釋,解釋他起兵的因由。
亞特蘭的暴動不是什麼蓄謀已久,而是對他當天任性的補救。仿佛如果當晚他不讓自己被事情塞滿,一刻不停地忙碌起來,長夜漫漫,他隻能在單獨一人的帷幔之中枯坐到天明。
心底那一絲微妙的抵觸被徹底消除,諾伊感受著耳尖傳來的觸感,渾身如同過電一般,從後腦勺一直酥麻到腳趾間。
他或許應當把這隻雌蟲推開。
然而他渾身發緊,連掙紮都做不出來。
耳朵迅速升溫,臉側也紅到像是染上熾熱的紅霞,他僵在埃爾法的懷抱之中,一動也不敢動,像是被提溜住耳朵的小兔子,隻能定在原地。
埃爾法看到諾伊可愛的反應,不由得心底也變得潤澤酥軟起來。
他的雄蟲就是太過於膽小。
雖然埃爾法從未聽說過也有雄蟲會恐婚,但是他願意相信自己的雄子就是那個特例。
所以偷偷逃跑了一瞬,但是有什麼關係?他還是把他找回來了。
趁著諾伊還沒有回過神,埃爾法側身,咬住了他紅得如同泣血杜鵑般的紅唇。
他忍不住用齒尖磨了磨他的唇瓣,然後靈活地將舌尖探入進去,霸道地席卷了一切。
被清醒地禁錮住,再烙印下一個深吻,埃爾法沒有給他任何逃避與反轉的可能。
時間轉瞬即逝,卻又漫長如斯,在肺葉中最後一絲空氣也被掠奪殆儘的時候,諾伊把埃爾法狠狠地推開,深呼吸了兩口,才覺得自己像是活了過來。
埃爾法用舌尖舔了舔唇畔牽出的銀絲,沒有再行動。
而諾伊劇烈地呼吸著,他雙頰緋紅,雙眸潤澤,像是星子墜落在他的眸間。
埃爾法也並不想逼得太緊。
他著實是一個很容易滿足的家夥。
一緊一鬆,張弛有度,才是捕獵的最好方法。
他緩緩地後退了兩步,給諾伊留出了喘息的空間:“雄主今天舟車勞頓,一日也辛苦了。”
埃爾法望著諾伊半濕的下擺,此刻那薄薄的衣料正緊貼在他的腰上。
他用溫熱的指尖觸到諾伊的腰側,在那明顯的腰窩輕輕一按,諾伊就如同案板上的魚一般彈跳開來。
埃爾法輕笑道:“您衣服也需要先換一下。”
既然埃爾法給了台階,諾伊自然也就順著下了。
他到洗漱間換上一套乾淨的外袍,然後就溜到了外頭小花園透氣。
可左等右等,埃爾法的屁股就像是粘住了椅子,沒有半點要離開的意思。
顯然,這位新上任的君主事情多且繁雜,他一直盯著終端,沒有放鬆過一分一毫。
椅子上像是有烙鐵,諾伊焦灼地左翻右覆,連後麵的小花園都出去了三趟了,還沒等到他起身離開。
“喂,不是說要休息了嗎?你的事情怎麼還沒有弄完?”等一個小型的視頻會議結束,諾伊終於忍不住不滿地質問。
他的潛台詞是讓埃爾法趕緊滾出他的房間去隔壁休息,可埃爾法眼皮一抬,從善如流地關閉終端。
“時間是不早了。”他看了看天色,夜幕低垂,今晚連星子都躲藏了起來。
馬爾薩斯星的山陵格外高聳,遠遠望去,窗邊都湧來了雲霧,房間的溫度也都降了下來。
埃爾法起身,把小花園的移動門關上,再拉上窗簾,看到諾伊還在房中間,不由得無辜地問:“雄子今天不先去洗漱,是要邀我一起嗎?”
“我怎麼要在這裡洗?”諾伊不由得炸毛:“這是我的房間!”
“我不在這在哪裡?您是我的雄主,今晚我們要一起休息。”埃爾法理所當然地說。
他恍然大悟:“雄主是想要我先去洗漱是不是?”
還沒等諾伊回答,埃爾法就乖覺地進了洗漱間。
諾伊瞠目結舌:是誰先洗漱的問題嗎?剛剛他們還不是在討論是不是一間房休息的問題好吧!
諾伊心亂如麻地在床上等。
以往也不是沒有一間房睡過,可今時不同往日,往常都是諾伊占上風,他想讓埃爾法滾出去就滾出去,想讓他睡地上就睡地上。
可今天就不一樣了,埃爾法這要跟他同睡一張床,好像今晚一定要發生點什麼的架勢,讓諾伊都有些不知所措。
他一咬牙,等埃爾法出來就抱著視死如歸般的悲壯態度衝入了淋浴房。
反正那什麼長在他身上,他不願意,難道埃爾法還能硬來?
諾伊一邊胡思亂想著,手卻很誠實地把自己搓了個乾乾淨淨。
眼看著要把自己洗禿嚕皮了,外麵的燈還沒有關。
諾伊就這樣在洗漱間磨蹭著,看著那整整齊齊碼放在一盤的毛巾和可容納一人躺下的浴缸,諾伊就想著要不自己就在浴缸裡將就一晚上算了。
說乾就乾,先是把浴缸刷洗乾淨,再鋪上一層毛巾,諾伊這才把自己躺進去。
但剛睡了沒兩分鐘,他就妥協般地睜開了眼。
浴缸實在是太硬了!
諾伊一身的皮肉在亞特蘭星的資源堆砌下早已被將養得身嬌肉嫩,哪裡吃過這樣的苦頭?
這相當於是讓他在石頭上睡一晚,還沒有鋪蓋,光是山風從淋浴間的小窗外吹進來,就要將他凍得感冒了。
諾伊沒辦法,隻好把能看見的東西都墊上扔進浴缸,然後抽出一張大浴巾來鋪在身上。
再次閉上眼,身畔卻若有若無地縈繞著淡淡的青草香氣。
諾伊隻好又坐起身來,將淋浴間的小窗戶關掉。
但那青草香卻莫名熟悉,還挾裹著一絲清淡的木香,諾伊扒拉扒拉自己的墊子,才發現:剛才病急亂投醫扔進來的浴巾中有一條半濕潤的,是誰用過,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看來今晚上在淋浴間睡的希望是破滅了。
諾伊慢慢吞吞地溜出淋浴間,臉頰不由得飛上兩抹淡紅。
剛才他在裡麵磨蹭那麼久,埃爾法不知道又要怎麼調笑他。
可等正兒八經走出來,才發現外間一點動靜也沒有。
雌蟲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睡著了。
諾伊屏住呼吸,來到床邊。
麵前的雌蟲規矩地穿著絲質睡袍,半條腿還斜撐在地上,身子歪歪地背靠著靠墊。
一看就是在等他,可或許是太過疲累,等著等著,就不自覺地先睡著了。
他柔順的黑發遮住了半邊眉眼,身子隨著呼吸輕輕淺淺地起伏著,看上去乾乾淨淨,溫和又無害。
諾伊長舒了一口氣。
他躡手躡腳地爬上床,然後把燈關掉。
一夜無夢。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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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幼時
第二日早上, 諾伊迷迷糊糊地感知到了自己的手臂有些重。
他掙了掙,卻沒有掙脫開。
艱難地睜開眼,卻看見自己如同八爪魚一樣纏在埃爾法的身上。
埃爾法的睡相倒是很好, 平直板正,呼吸勻停;但自己就不同了,就如同攀上一株喜歡的柱子的藤蔓一般,手腳並用將人家纏得牢牢的。
諾伊小心翼翼地收回自己摸在他手臂上的指尖,然後翻過身, 小心翼翼地與他並排躺下。
覆蓋在他身上的手和腳倒是好拿出來,可唯有那不知何時伸展到埃爾法頸下的胳膊, 是怎麼抽也抽不出來。
他蜷了蜷指尖,一臉無奈地平躺下來,看著帳頂。
身邊人側過身來,和緩的呼吸打在他的頸側。
諾伊隻覺得脖子癢癢的,忍耐了好一會兒, 才紅著臉翻身而上, 一手托住埃爾法的腦袋, 將自己微微發麻的右臂輕輕拿出。
沒成想雖然動作已經放輕了許多, 埃爾法卻依舊睜開了眼。
他朦朧中見到半壓在自己身上的雄子,連呼吸都暫停了一瞬。
諾伊手腳並用的爬下了床, 撓了撓自己一頭粉色的亂毛, 瞧上去單純得緊。
“那個,昨晚上睡得還好吧?”
看著諾伊顧左右而言他,埃爾法也沒有拆穿他。
他半撐起身體, 坐靠在了靠背上, 慵懶地揉了揉頭發。
“還不錯。”
早起的他嗓音還有些沙啞。
這些日子的疲憊不足與外人道, 再加上雄子在新婚之夜逃跑總讓他焦心。
但正因為他的離開, 也給了他空隙心無旁騖地處理完這一切。
但等見到諾伊,心才真正安定下來,這才正正經經地睡了這些日子堪稱最香甜的一覺。
埃爾法的眼神柔和下來,他並不貪睡,等腦袋徹底清醒,也屐著拖鞋來到了洗漱間。
諾伊正在漱口,見到他過來嚇了一跳,不由得後退了一步。
雪白的泡沫從諾伊粉色的唇畔溢出。
見到埃爾法定定地依靠在門上望著他,不由得後退了一步,像一隻受驚的小兔子。
“怎麼了?”諾伊語氣驚疑裡帶著些含糊。
埃爾法向前兩步,有些發涼的指尖點在他的唇畔,然後微微一勾:“泡沫飄出來了。”
“哦。”諾伊趕緊含了一口水漱漱口。
剛才埃爾法靠近,他心都咚咚跳了好幾下,還以為……
好在埃爾法並沒有再做出什麼過分的舉動,隻是慢悠悠地拿起漱口杯,與他一同洗漱起來。
諾伊偷眼瞄了埃爾法一瞬,抹了一把臉就趕緊跑出房間去了。
等埃爾法洗漱完畢,諾伊與埃爾法才共同出發前往餐廳用餐。
而嚴肅古樸的大哥早就帶著一串小蟲崽在餐廳等待了。
“大哥,我是不是來晚了。”
看到連侄子們都早早起了床,饒是現在時間還早,諾伊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還好,正準備叫你。”普利莫對弟弟的要求還沒有孩子們嚴苛,見到他帶著埃爾法過來,更是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意。
他們夫夫恩愛,晚點起床又算得了什麼?
而見到諾伊,幾隻小蟲崽連眼睛都亮了起來。
“舅舅早!”他們都跟諾伊打起了招呼。
一排小蟲崽都是雌蟲,雖然年紀不大,但是已經到了穿著式樣的小號軍服上幼蟲園的年紀了。
他們都是水晶眼蝶族的幼蟲,對於這個一直生活在亞特蘭的叔叔十分好奇。
可是礙於帝都星的法條和律例,沒有軍功的雌蟲是沒有資格回亞特蘭星的,更何況是他們這因長輩犯錯而被流放的原住民呢!
所以從出生之後,他們一直沒有機會踏上亞特蘭星去看看,直到今天,才真正與雌父口中這位珍貴的雄蟲舅舅見麵。
“早!”看著這群可愛的小幼崽,諾伊的心都化了。
他們還頂著兩個蝶族的長須,要等到成年之後才能將其掩藏。
諾伊挨個兒摸了摸雌蟲幼崽們的腦袋,順便還撚了撚他們的長觸須,把幼崽們弄得耳朵紅紅。
他們都好奇地看著跟在諾伊舅舅後麵的高大雌蟲,卻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他。
還是領頭的菲茨最機靈,既然舅舅和他一同出來,前段時間也聽到雌父說起舅舅結婚的事,那這位一定就是舅父了。
所以他先中氣十足地叫了一聲:“舅父早!”
埃爾法看著這群虎頭虎腦的小雌蟲,再聽到耳邊此起彼伏的“舅父”的呼喚聲,心情也變得十分陽光明媚。
果然是繆傑爾家的雌蟲,很招人喜歡。
他從腰側解下一串能量石,把他們從鑲嵌著金色花枝纏紋的絡子裡解下來,笑著拋給六個小家夥:“這是舅父給你們的見麵禮!”
幾個小家夥捧著亮晶晶的能量石,都忍不住看向主座的雌父,不知道能不能收下。
普利莫是整座星球的長官,所以他對自己孩子的管束也更加嚴謹,不希望幾隻小雌蟲養出嬌矜的壞脾性,更不允許他們仗勢欺蟲。所以孩子們說是生長在將軍府,但是實際上卻和一般的小雌蟲沒有什麼不同,甚至還更規矩懂禮。
見普利莫微微頷了頷首,小家夥們這才歡天喜地地將能量石收在自己前襟的小兜兜裡。
諾伊見到埃爾法大方,自己也不遑多讓。他在遊曆星際時,也給孩子們帶了許多禮物。
諾伊從空間戒指中拿出來可以懸空的球球、用金絲做的鈴鼓,以及風一吹就可以發出奇妙樂聲鈴鐺等等,這些新奇的玩具雖然比不上能量石珍貴,但瞬間就吸引了蟲崽們的所有目光。
即使蟲崽們不說,但是從他們坐不住的屁股蛋就可以看出,他們多想脫離雌父的看管到外頭去肆意玩耍。
普利莫也看出了孩子們的躁動,見到他們的早餐也都用的差不多了,就大發慈悲地給了他們半小時遊戲時間。
蟲崽們聽到這個好消息,就歡呼著衝到了餐廳外的花園玩耍去了。
“哥哥,你對菲茨他們的管束也太嚴格了。”諾伊從進門到現在,孩子們的舉動都是一板一眼的,活像一個個小大人。
在諾伊看來,這個年紀的蟲崽,應該正是無法無天的時候,所有的新奇事物都應當去讓他們探索,所有的新鮮事都讓他們勇敢去嘗試。
看著諾伊不讚同的樣子,普利莫停下用餐,好笑地看了看自己的弟弟:“不嚴加管束,難道都養成你小時候那個樣子?”
普利莫眼皮子輕輕一抬,毫不留情地當著他的雌君埃爾法吐槽:“無法無天的,連幼蟲園也敢炸。你數數,我到文斯特學院幫你處理過多少爛攤子?”
諾伊尷尬極了:“那都多久之前的事了,還提那個做什麼?”
因為雄父浪蕩,常到各個星球旅遊玩耍,而雌父又忙於征戰和討好主君,也常不在家,幼蟲時期的諾伊隻能被自己這個大哥管束著。
但是普利莫當時年紀也不大,對於這個難纏的弟弟,他費了不知道多少心血。
恐怕也是那一段帶蟲崽的血淚史,等他自己的蟲崽破殼,他就吸取了教訓,非要嚴格要求不可。
埃爾法也在旁邊勾起唇笑。
“說起來諾伊小時候……”
普利莫看著這位年輕的君主,倒是想起了諾伊小時候也有個螳螂族的玩伴。那時候諾伊頑皮歸頑皮,但也有分寸,不會鬨著要出帝都星。
可他那玩伴是一隻雌蟲,在分化的那一天就被遣返了。後來自己和幾個弟弟都因為簽證到期無法繼續在亞特蘭居留,陸陸續續離開之後,竟然就隻剩下他一隻蟲。
普利莫還想要回憶一下過往,但是卻被諾伊打斷。
他放下刀叉,輕輕皺起眉頭:“大哥,不要再提我童年的事情了!”
“好,不提不提。”
普利莫也覺得不妥,他瞄了一眼蘭徹斯特家的雌蟲,既然都屬螳螂族,說不準二蟲還有過接觸。
而在雌君麵前提起弟弟小時候的青梅竹馬,似乎確實不大妥當。
這位君主的神色沒有變化,也不過是勾了勾唇角,饒有趣味地耐心傾聽著,見到普利莫沒有再說,還有些許失落。
諾伊把椅子一推:“大哥,我吃飽了。”
聽到普利莫提起自己的童年,他倒是回憶起了不少自己當年帶著那隻小跟屁蟲做出來的荒唐事。
他心底不由得泛出一絲焦慮和擔憂。
雷諾……那隻小雌蟲,究竟怎麼樣了?
這也是十年之前的舊事了。
雄蟲數量本就稀少,和他一個幼蟲園的雌蟲都去附近的機甲學院就讀了,而雄蟲幼崽在雄父們的看重下,都被分配到最中心的第一雄蟲學院。
可他的雄父向來對幼崽們不太上心,即使是諾伊繼承了他的血脈和種族,也隻是多打一筆星幣到諾伊的終端供他花銷而已,對於他升學入學之類的事宜是一概不管的。
所以諾伊從幼蟲園畢業後,因為他炸園和三不五時逃學的光榮事跡,又沒有雄父打點,他隻好去最偏遠的第三雄蟲學院就讀。
第三雄蟲學院在文斯特公國,所以又名文斯特學院,這裡隻有貧窮的雄蟲才會被分過來,除了諾伊之外,隻有那隻還沒有分化的小可憐和他一同從中心幼蟲園到了文斯特。
當時所有蟲都帶了豐盛的便當,而隻有雷諾小心地舔乾淨了幼蟲園統一下發的營養劑蓋子。
但即使是營養液也是有定量的。他的食量很大,幼蟲園的一支營養劑根本不管飽。
他像是一隻狼崽子,翠綠色的眼睛渴望卻又抑製地盯著這群家裡富得流油的蟲崽們毫不在乎的營養液。
諾伊每次都假裝忘記把營養液送去回收餐盤,而這隻餓得眼睛冒綠光的小雄蟲每次都會好心地幫他收尾。
原本二蟲並沒有太多接觸,可是諾伊本就好心,看著那隻蟲眼熟,小小個又孤苦伶仃,他就大發慈悲一般地收了他當小弟。
可在文斯特學院的境遇也算不上好,雌父因為爭奪雄父的關注,在一個夜晚失手將雄父刺傷。
雄父連夜逃出了亞特蘭星,而雌父也因此從貴族變成了流放荒星的犯人,不久就鬱鬱而終。
幾個哥哥陸續因為成年被驅逐離開亞特蘭星,沒有了依仗,所以諾伊也不再瞎胡鬨,開始用功讀書。
他想著好歹自己有個朋友雷諾,雷諾還需要他的保護,他得快點強大起來,才可以保護自己、庇護家人。
可這個一直跟在他身後的小弟也在一夕之間消失不見。
院長告訴他,雷諾是長出了翅芽的雌蟲,他失去了在亞特蘭星讀書的資格。
諾伊花了很長時間才接受了這個現實。
他在亞特蘭星,繼承了繆傑爾家族的大筆財產,也有雄父三不五時地回來看顧一番,而雷諾本來就是從孤蟲院裡破殼而出的。
那這個連營養劑都喝不起的家夥,在忽然失去一切之後,孤身一蟲又該怎麼掙紮著活下來?
諾伊後悔過無數次因為照顧小雄蟲夥伴的自尊心而沒有直接給他大量星幣傍身,可後悔也來不及。
雄蟲,哦不,是雌蟲雷諾已經被驅逐,他的終端也被學院回收而歸於沉寂,怎麼也聯係不上了。
在蟲星,大多數雌蟲的使命隻能是征戰、征戰,深入到汙染區去冒著九死一生的風險殺死一隻異獸,來獲取能量石補貼家用。
他也隻能在心裡默默期待,那隻倔強清冷的小雌蟲,能夠憑借自己的實力,闖出一番事業來。
說不準他已經成為了一名下士,或者成為了一名中士,但是憑借他那可憐的小身板,說不準要成為一名中士都是十分困難的。
諾伊歎了一口氣。
要是雷諾能像是埃爾法一樣厲害就好了。
他不由得打量了一下自己身側的這隻雌蟲。
同屬於螳螂族,都有著一樣的黑色發絲,不同的是小雷諾皮膚黑漆漆的,有一雙草綠色的眼睛。而埃爾法瞧上去白生生的,有一雙睥睨的漂亮金眸。
雖然知道已經時日久遠,他也為這個曾經的朋友做不了太多,但是他仍然想去找找看,說不準他能幫上忙。
“最近你有什麼打算?”諾伊靠在山間的巨石上,試探著問埃爾法。
剛上任的君主還很有些忙,雖然形影不離地跟在他身後,但是終端是響個不停,一看就是有一大堆繁雜事務要處理。
埃爾法把終端關掉,望向諾伊:“最近的雜事都交給貝克和波利了,他們實在決定不了的會再來彙報給我。還有幾位螳螂族的上將在亞特蘭星駐守,局勢會慢慢穩定下來。”
埃爾法一身輕鬆,轉身望向諾伊,促狹道:“所以我的下一步計劃,大概就是和我的王夫度個蜜月?”
諾伊隻信了半分。
就是這一會,終端就一直嗡嗡響個不停。
他默默地在心底唾了他一口,你就裝不忙吧!手都給你震爛!
但諾伊還是開了口:“那既然你最近沒事,也不需要回亞特蘭星,那就陪我去伊萊特星看看?”
諾伊想著,雷諾不管怎麼說,是被遣返回了伊萊特星。
而伊萊特星是螳螂族的大本營,帶上埃爾法,肯定比自己孤身一蟲去要好很多。
諾伊搓了搓自己的胳膊,要是一大堆螳螂望著他,他可不確定自己是會先辨認他是否是雷諾,還是忍不住轉身逃跑。
畢竟就隻招惹了這一隻螳螂,就夠他受的了。
聽到這個提議,埃爾法的眼底散發出奇異的光,他定定的看著諾伊。
伊萊特星可不是什麼好地方,一般沒有蟲會將目的地定在那兒,畢竟,都是螳螂,一般也沒什麼好看的。
那就隻有一個原因了,諾伊想要了解他長大的地方?
埃爾法把聲音放緩:“我會跟衛兵說,讓他們注意星球的治安。”
諾伊拍拍手,笑得眼角彎彎:“那最好不過了。”希望螳螂族的族人們都把殺氣收一收,不要嚇到像他這樣膽小的路人就好。
埃爾法點點頭:“那我們明天就啟程。”
作者有話說:
抱歉最近有些忙,周末會加更的。
第50章 情敵
在星艦上穿梭時, 埃爾法遙望著星空,告訴諾伊:“伊萊特星的環境不怎麼好。”
“沒事,我就是去看看, 不會逗留太久。”
諾伊想,他又不是去旅遊的,那邊環境好不好有什麼關係?
等踏上這片土地,諾伊才知道埃爾法說的“環境不好”屬實是謙虛了。
整顆星球從外麵看來就如同泥淖一般,散發著灰黑色的光暈。
而降落之後, 諾伊才發現,這邊的山是黑色的, 水是灰色的,連生長著植物的泥土,也都是灰黑色的。
這黑色的泥土成片地覆蓋在伊萊特星球上,長出來的植物大部分也都是深褐色,少部分參雜著霜白, 瞧上去灰蒙蒙一片, 氣氛十分壓抑。
坐上空軌去城主府的過程中, 透過被擦得光潔的玻璃, 諾伊卻發現街道上的螳螂族族人都在往他的反方向去。
中途停靠時,見埃爾法又在處理軍務, 諾伊就一人下了空軌透透氣。
這是一個換乘站, 來回的螳螂族族人卻大多喜氣洋洋。
他們拎著大包小包的物品,排著隊依次準備搭乘另一條航線上的星艦離開。
“老伯,你們這急著上哪裡去?”諾伊遞過一個金幣, 攔住了一隻雌蟲打聽消息。
穿著鮮亮的諾伊與這群瞧上去灰撲撲的蟲完全不同。
年邁的雌蟲長著一張國字臉, 臉上皺紋密布, 眉頭一個深深的川字, 一看就是不常笑的。
但此時他卻接過那枚金幣,自然地扯出了一個笑容來:“當然是搬家了,你不知道嗎?針對螳螂族的限製令解除了,我們也可以隨著軍團搬遷到其他宜居星球去了!”
那老伯指著到處豎著的玫瑰與劍的旗幟:“蘭徹斯特家族出了個好小子,幫我們把那霸道狂妄的蝗蟲族趕走了,現在我們終於可以在星際之間自由來去了!”
眼看著要登艦了,那老雌蟲也不跟諾伊多攀談,提著大包小包興衝衝地走了。
埃爾法也下了空軌,站到了諾伊身邊。
“怎麼,原來你們螳螂族還不能自由來去不成?”諾伊還以為隻有雄蟲住在亞特蘭那個大牢籠裡,沒想到居然有一個星球的蟲與他一個待遇。
“當然。”埃爾法眸色一沉,看到這群老小都笑著登艦,他的冷硬神情也變得柔軟了許多。
“蝗蟲族頒布的法令裡有一條,就是禁止各大星球與伊萊特星來往交易。他們厭惡螳螂族,自然也不會坐視我們種族發展壯大。”
顯而易見的,在族群不斷繁衍生息之後,他們所需要的資源也會越來越多。
可在占據了好資源的蝗蟲族群嚴密封鎖之下,螳螂族無法取得星際越阡的能量石,就隻能屈居在伊萊特星。
然而星球資源是有限度的,螳螂族群的生存空間不斷壓縮、擠壓到極限。他們隻能走最艱難的一條路,選出自己認為最優秀的族人進行培育,找到機會進入星際巡遊隊或者其他族群的附屬軍團,成為他們手中攫取能量石與財富的一柄利刃,然後刮下可憐的一點油花供給自己的族群和家人。
這些散布在星際間的族人都從未忘記過自己的來處,因為血緣的力量,他們逐步凝聚起來,在漫長的歲月中不斷發酵,形成了以魔花螳螂族為首的二十五軍團。
軍團並不以人數取勝,平時也並不顯山露水,但是在星際之中,這股不屈的力量如同一股地下的暗流,不斷凝聚、翻湧,與其他備受欺壓的族群一起,凝結成了一股巨大的反抗力量。
可以說,蘭徹斯特家族的勝利隻是一個開端,以這一個小小的漩渦作為開端,掀起的改革風暴將會要席卷整個星際。
埃爾法笑著看到自己的族人像是螞蟻搬家一般,帶著大大小小的包裹登上星艦離開。
他們作為先鋒部隊,開辟了不少的荒星和汙染星球,利用能量石進行淨化之後,它們漸漸擺脫了汙染源,成為了可供族人居住的三等星。
再過一段時間,或許經過族群的經營與發展,這些星球能成為二等星,吸引更多的族群定居、與他們進行貿易。
聽著埃爾法娓娓道來,諾伊看了看滿目瘡痍的伊萊特星,心情也有些沉重。
少時的玩伴被遣返的星球就是這樣一個資源窮儘的荒星,那麼,如今他身在何處,是憑借自己的力量活下來了,還是葬身在這星球的某一個角落?
諾伊不知道,但是,既然現在他有能力找尋他,去伸出手幫助他,那麼,即使機會渺茫,他也要這樣去做。
“那孤蟲院裡的蟲呢?”諾伊攥緊了手中的能量石碎片,問道。
“因為資源的稀少,所以族人都自顧不暇,所以沒有家庭會領養雌蟲。”
當個單身雌蟲就夠困難了,還去養育蟲崽?自己的蟲崽都怕養不活呢!
“但孤蟲院都是隸屬於軍部直管,一般未成年的雌蟲會委派做一些後勤工作,而成年之後,根據體質,會進入軍團進行訓練,合格後分配到清掃汙染區的小隊中,表現優秀的可以爭取進入星際巡遊隊。”
諾伊跟著埃爾法進入了伊萊特星的王族宮殿,整座宮殿的建造以哥特風為主,巨大的肩肋拱頂高高大大,高高的尖塔上方,身著黑色鎧甲的螳螂族人在放哨。
“王。”見到埃爾法和諾伊,這些威嚴的衛士們表情都十分莊嚴認真地行了一個軍禮。
埃爾法笑道:“這就是我們二十五軍團的衛士們。”
“所以,稍微厲害一些的蟲,都進入到了軍團之中?”諾伊補充詢問道。
埃爾法微微頷首。
“因為資源的衰竭,所以新誕生的蟲崽也越來越少。所以目前來說,隻要是合適的成年雌蟲,都會彙編入到軍團之中,成為可以為族群貢獻力量的其中一個分子。”
諾伊點點頭。
諾伊的眼神從這些瞧上去千篇一律的雌蟲臉上流連而過,仔細辨認著是否有幼時玩伴的痕跡。
可小時候見過的幼蟲和現在這瞧上去英姿颯爽的成年雌蟲比起來,哪裡能聯係得起來?
諾伊原本興奮的腦袋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漸漸冷靜下來。
好在得到了一個不好不壞的消息,身為螳螂的雷諾,隻要好好長大,肯定能夠進入軍團服役。
來都來了,正好身邊還有一個螳螂族的王,在這場殘酷競爭中勝出了的蟲,他應當能更好地幫他找到雷諾吧。
“埃爾法,你有沒有軍部的檔案?”
看著諾伊的眼神漫不經心地從這宏偉的建築和一望無際的黑色山川劃過,這才定定地看到自己身上。
他原本以為以為諾伊是要看看他這些年生存長大的地方,可諾伊的視線明顯一直固定在他的下屬和軍官的身上。
要看其他蟲的檔案做什麼?
埃爾法的心裡冒起了酸泡泡,眸色也變暗了。
唇邊若有若無的笑意徹底從他臉上消失,他的心也像是浸在寒潭裡一般逐漸變得冰冷起來。
沉默了數秒,在諾伊疑惑的眼神重新落在他身上的時候,埃爾法抿了抿唇,艱難地恢複:“有。”
要找軍部的檔案,那就隻能由埃爾法帶著諾伊進入。
回身下了漫長的旋轉樓梯,隨著一道道金屬鐵門在諾伊和埃爾法眼前次第拉開,檔案室的全貌就這樣展現在二人麵前。
看著這浩如煙海的紙質檔案,諾伊啞火了。
這可從何找起?
“那,埃爾法,幫我把曾經去過亞特蘭星的雌蟲檔案調出來可以嗎?”
埃爾法攥緊了袖口。
心中無名的怒火噌噌直冒。
諾伊,這是要給自己挑選雌侍嗎?
去過亞特蘭的螳螂族雌蟲不知凡幾,他想要找哪一隻?
埃爾法的大腦不斷轉動著,背後的翅膀也忍不住顫動著想要從身體裡掙脫出來。
雌蟲憑借軍功可以來帝都星旅遊邂逅雄蟲,到底是螳螂族的哪一隻雌蟲曾經到了帝都星,然後給他留下了什麼深刻的印象?非要他千裡迢迢跑到伊萊特星尋找?
埃爾法用指尖一本本劃過,按在檔案袋上的手背青筋直露。
他用了很大的力氣,才控製著自己不要把檔案撕碎。
“看吧,就是這一本。”埃爾法冷冰冰地把檔案本扔在那張巨大的紅木書桌上。
能到亞特蘭星的雌蟲,在整個族群裡也算得上是佼佼者,所以埃爾法並沒有花費太多力氣,就找到了自己所在的那一本。
他看著諾伊坐在桌前,把長長的雌蟲名錄攤開,仔細地找尋著。
他的心開始收縮,灼痛,順著諾伊指尖移動的方向,判斷他在誰的名字上駐足停留。
諾伊一直在找雷諾的名字。
但是螳螂族的同名實在有些多,中間一長串表明身份的姓氏更是讓他看得腦袋發痛。
從第一頁看到最後一頁,諾伊可以說是毫無收獲。
而埃爾法忍了又忍,實在是忍不住了。
他想起來諾伊初見他時候的溫柔,他對著一隻陌生螳螂也願意療傷,難道還是他沾了彆的蟲的光?
埃爾法嗓音沙啞:“你見到過其他的螳螂嗎?”
他試探地問。
但其實內心很希望諾伊給出一個否定的答案。
“見過。”
諾伊又把名錄翻了一遍,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他是一隻很好的蟲,願意陪我去胡鬨,雖然長得不是很好看,但是很努力上進。”
埃爾法磨了磨後槽牙。
不是很好看?努力?上進?
可以說得上是每一隻螳螂族雌蟲都有這個特點。
在雄蟲的審美中,雌蟲太高大健壯不是什麼好事,可是,在征戰基因的鐫刻下,他們偏偏又必須把自己鍛煉到刀槍不入才行。
自己在諾伊的心目中,是好看的還是不好看的那種?
而那隻“不好看的”雌蟲,又是怎麼讓他的雄主為他牽腸掛肚?
“這樣找也不一定找得到。”埃爾法聲音平緩,合上了檔案,重新將它扔回了架子上。
“我幫你召集所有在伊萊特星的雌蟲來給你看看,怎麼樣?”埃爾法抬起眼皮,他站在暗處,眸色晦暗難明。
諾伊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他本來就十分坦蕩,根本就不怕埃爾法誤會什麼。
“這樣也好。”諾伊打了個哈欠,眼角冒出了兩滴晶瑩的淚珠。
他伸了伸腰,一路奔波,到王宮睡一覺也好。
蟲侍領著諾伊離開,而埃爾法卻站上高樓,望著訓練場很久。
埃爾法在終端上發送了召集令。
所有在伊萊特星球上符合要求的雌蟲都被召集到王宮的集訓場進行夜訓。
“這次召集這麼突然,是有戰事要處理嗎?”這些蟲來自各個戰隊,各個部門,有後勤處的,有保衛科的,甚至還有廚房做飯掌勺的,雖然都是軍雌,但輕易可見不了麵。
“不至於,現在局勢剛穩定下來,就算是有什麼吩咐,也可以由星球的將領發布命令,沒有必要親自麵見王蟲吧?”
大家還在竊竊私語,等王座被搬到城牆上,那位君主坐上去,所有蟲瞬間噤聲。
坐在王座上的雌蟲麵無表情,冷酷的氣息仿佛要冰凍三尺。
所有雌蟲都戰戰兢兢地站在集訓場,等待君王的命令。
他們看著王座上明顯心情不佳的王蟲,也再不敢竊竊私語。
而君主的豎起來的瞳孔掃視過他們每一隻蟲。
他們的精神力光暈或大或小,沒有一個能有效地進行抵抗。
那一張張麵龐瞧上去雖然有些俊秀,但是與他比起來,也稍稍遜色幾分。
可愛情,又哪裡是能夠量化的東西?
“卡門,你何時去的亞特蘭星?”
“回王上,我十八歲成年時曾被選入星際巡遊隊,曾經在亞特蘭附近執勤。”
“哦~”埃爾法眸色深了一些:“那你曾見過諾伊公爵?”
“未曾。”卡門低下頭:“我隻是負責邊境地區的迅遊工作,不曾麵見過諾伊公爵。”
埃爾法點點頭。
“下一個,拜倫。”旁邊的蟲侍一隻隻問過去,埃爾法靜靜聽著。
這些雌蟲很多都有了家室,生了蟲崽,即使有個彆曾經與諾伊有過一麵之緣,也沒有什麼能比得上他的。
那諾伊究竟是對誰念念不忘?
一晚上過去,東方既白,天色漸亮,埃爾法的眼底也布滿了紅紅血絲。
“蓋伊,請王夫過來看看,這裡麵有沒有他看得上的蟲。”
搞了這麼一出,雌蟲們都大概知道半夜王蟲為什麼突然發瘋了。
這裡麵也不乏和埃爾法一批進行訓練的軍雌,他們都知道埃爾法是個什麼樣的煞神。
第二十五軍團雖然名義由蘭徹斯特家族掌控,但被冠以蘭徹斯特姓氏的雌蟲數以千計,要想脫穎而出,談何容易?
而埃爾法訓練起來跟不要命一樣,遇到什麼任務都接,他也不貪圖財物,所有能量石都拿出來換取貢獻點,就這樣一步一步往上爬,最終掌管了整個二十五軍團。
跟他分享雌君?怕是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死的!
所以等諾伊過來,再看到這群雌蟲時,都有些懵。
所有的雌蟲都連頭都不敢抬,諾伊問一句,他們答一句,而這裡麵更是沒一隻蟲與幼時的記憶對得上的。
諾伊失望地揉揉眉心:“你讓他們都回去休息吧。”
“雄主沒有找到心儀的蟲嗎?”低低的質問聲在耳邊響起。
晨露沾染了麵前黑發雌蟲的眉眼,諾伊才發現,他眼底通紅,想必是一夜未睡。
“什麼心儀的蟲?”
諾伊丈二摸不著頭腦,麵前的雌蟲氣勢極盛,抬眼望來,眼底卻盛滿了哀慟。
他為這氣勢所震,不由得後退了一步。
高台氣勢恢弘,除去兩杆黑旗在身側獵獵舞動,隻餘空曠風聲。
“不是嗎?”麵前的雌蟲屏退左右,將諾伊抵在高台之上。
“雄主,剛才遍覽了我螳螂族的英才,竟然沒有一位心儀的存在?”
“沒……沒有?”諾伊被帶進了溝裡,除了直勾勾地看著埃爾法,也不知道再說些什麼。
埃爾法掐住他的腰,在他耳邊壓低聲音質問:“那雄主,是有我就夠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