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世家貴女不是從小被教導,要以家族利益為先麼?蕭某以為夫人不會猶豫。”
鬱闕清楚地知道自己若不簽,她的父親,弟弟妹妹,還有她恐怕都是個人頭落地的下場,更有甚著,叔叔伯伯姑母,整個鬱家全族都會葬身於此。
她彆無選擇,隻能暫且委曲求全,先保下家人,而後再找機會去告禦狀。
她行屍走肉一般打開印泥,塗抹指腹,在賣身契上按下自己的手印。
一夜之間,從禦史夫人淪落為簽了賣身契的賤妾。
荒唐可笑。
蕭默滿意地收起賣身契,眸光幽幽地看著鬱闕,仿佛終於將這個新奇有趣的玩意收入囊中。
“這張賣身契是夫人自找的。算作那一巴掌的代價。往後夫人就該記得,屈居人下時,是沒有資格發脾氣的。”蕭默幽幽道。
下作的奸臣!鬱闕摒棄了好教養,在心裡暗暗咒罵一句。
“現在,夫人可以為本官更衣了吧?”
蕭默伸展雙臂,儼然已經擺起了主子的譜,鬱闕如木頭一般直愣愣地立在他身前。
她不肯,她自小受的教養令她無法如獸園那些女子一般,對男人阿諛奉承,諂媚討好,她做不到。
“若本官沒記錯,對於不聽話的奴仆,主人可殺之賣之。”
一切都由不得她了。
一雙纖柔的雙手顫顫悠悠地去觸碰男人頸間扣子。
他私自改過這件官袍,將青玉扣改成了碩大的藍寶石,肅穆的蟒袍添了幾分富麗,如此窮奢極欲,可見蕭默貪汙之重。
而且堂堂男兒竟然如此在意花裡胡哨的細節,鬱闕心中不齒。
“夫人往日裡,也是這麼侍候禦史大人更衣的?”
藍寶石扣過於碩大,鬱闕竟然一時無法解開,心中越急,越是不得法。
“高門貴女、禦史夫人,原來是個花架子,不過瞧著賢淑罷了。”
鬱闕羞惱,所幸第一粒扣子終於解開了,生疏而笨拙。
“夫人這雙手......”蕭默打量著女人柔順的眉眼,“不會是沒有侍候過人更衣?”
成婚兩年,沈彥不肯親近她,從不叫她侍候更衣。
“那夫人得多練練,往後本官早晚更衣,都要倚靠夫人了。”
漫不經心的戲謔,即使聖人也要被他惹惱了。
字字句句都在折辱她,鬱闕不接招。
白玉腰帶,寶石衣扣,比女子更漂亮的臉蛋,花言巧語之下的威逼利誘,這樣乖張的性子,鬱闕從未見過這樣的男子,與君子二字完全沾不上邊,整個就是花裡胡哨的奸佞!
一直到她的指尖落在男人的白玉腰帶之上,蕭默安靜下來。
鬱闕苦中作樂,心想著自己好像觸動了什麼叫他噤聲的機關。
腰帶華美繁複,鬱闕垂眸,一雙柔荑輕輕地解開白玉玉扣,蕭默是個肯花心思裝扮自己的男人。像這樣精致玉帶,鬱闕在身份尊貴愛好裝扮的榮王妃身上也不曾見到過。
自始至終,鬱闕不卑不亢,麵色如常,生生地吃下這份恥辱,沒有想象中的抵抗,也沒有麵露悲戚。
即使受辱,她骨子裡裡仍舊高傲。
“如此折辱我?蕭大人覺得有趣麼?”鬱闕這一問,顯得蕭默著手段卑劣。
“有趣倒是談不上。”蕭默在口舌上絕對不落人下風,“初見時,夫人茶白色廣袖長袍,發髻一絲不苟,佩戴著潔白的珍珠耳墜,仿佛廟堂裡不可侵犯的神女,如今看著神女走下神壇,卑躬屈膝地在蕭某麵前,蕭某隻是覺得心裡很痛快。”
鬱闕鄙棄道,“不過是更衣這樣的小事,大人都可以浮想聯翩。”
男人狹長雙眸微微眯起,眼神不善,他如今也見識到了,瞧著溫順高潔的女子,原來在口齒上也不輸任何人,那就更有意思了。
“既是小事,以後煩請夫人每日早晚來綠水苑伺候本官更衣!”
瞧著麵前一襲素袍的女子,至此地步,她依然倔強孤傲,好似零落成泥的潔白山茶花,再怎麼踩在腳下,她仍然沾染一絲塵埃。
瞧著叫人礙眼。
潔白溫潤的耳垂上,再不見那一副珍珠耳墜。
男人微涼的指尖輕輕地觸碰在她的耳垂,好似把玩什麼有趣的物件,鬱闕想到自己如今簽了賣身契,在這個奸臣眼裡,可不就是一樣物件麼?
鬱闕不自然地往後閃躲,蕭默不肯放過他,欺身逼近。
“賣身契攥在本官手裡,夫人又能躲到何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