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臉發麻的刺痛讓蘇苗眼前發黑，等她視野清醒, 她立即揚起巴掌, 要扇回去，卻被沈昊天截住胳膊。
“你還想打我？”沈昊天從鼻子裡哼出冷氣, 一把摔開她。現在的蘇苗真是變了。以前她哪裡敢大聲對他說話, 更何況罵他了。如今不僅罵他，還想打他，誰給她的膽子？
差點跌倒在地的蘇苗穩住腳跟，右頰的疼痛提醒著她，剛才她遭受到怎樣的侮辱。
她一步一步走到他麵前, 一字一字道：“沈昊天。”
他抬起高傲的下巴。
蘇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用力踩住他的腳，在他的注意力集中到腳下時，她火速打了他一巴掌。
她用了平生未曾用過的力氣，打下去後掌心震顫發疼, 如同手骨裂開。
或許是頭一次被打，沈昊天全身僵住, 仿佛不敢置信剛才發生了什麼。蘇苗趁他呆住, 轉身如風飛進酒店。
上了電梯，蘇苗一邊喘氣一邊蹲下來。在電梯的鏡子裡看到自己發腫的臉頰，她隻恨剛才沒有多扇他幾耳光。
冰敷臉敷到淩晨，蘇苗才睡下。
醒來的第一時間，蘇苗去看鏡子裡的臉。還是很腫，上麵還流著淡淡的指印，這樣子沒辦法拍戲。
她縮回被窩裡, 給小周打電話。
“小周，我有點不舒服，你去給我請假。”
“不舒服？苗苗你生病了？嚴不嚴重？我這就去你房間！”
“可能是最近熬夜熬太多，身體吃不消，休息一下就好了，你不用過來。”
“我得過來看看才行！”
緊接著蘇苗就聽見門打開的聲音。她飛快地把發腫的那半邊臉藏在枕頭底下。
急促的腳步聲逐漸靠近，隨之便是小周焦急的問候，“苗苗你還好嗎？”
“還好。”
“要不去醫院看一下吧。”
“不用，就是累著了。休息休息就行。你幫我請假，然後回你自己房間去。讓我好好睡睡。”
“真的不要緊嗎？”
“不要緊，我有分寸。”
“那我在這裡守著你。”
“不用守著我，你在這兒守著我會睡不著的，你回房間去吧。”
猶豫好半天，小周才答應不在這裡守她。正欲出去，小周想起一件事，說：“苗苗，你吃得下去早餐嗎，我去給你買點早餐。”
“好，謝謝。”
得知蘇苗因為身體不舒服而請假的事，薄霆問：“她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小周說：“累著了，身體吃不消。”
聞言，薄霆唇線緊緊繃成直線。
助理把咖啡遞給薄霆。
薄霆動作機械地抿進還滾燙的咖啡。
助理目瞪口呆，“薄先生？”
薄霆目光輕飄飄地掃過他，示意他說話。
助理指了指咖啡，問：“您不覺得燙嗎？”
薄霆先是皺了下長眉，隨即將視線偏轉到冒著熱氣的咖啡杯裡。他盯了咖啡好久，瞳孔霎時放大，瞬間又恢複平靜。他說：“出去。”
助理應聲出了辦公室。助理一出去，薄霆就極速倒下一杯涼水灌入喉嚨裡，單手扶住太陽穴。
走出門外的助理回望一眼辦公室。薄先生似乎有點心不在焉。這種心不在焉持續到午休。
助理提著午餐進入休息室。
“薄先生，您的午餐。”他邊說邊把飯盒一一打開。
“不吃了。”薄霆起身，拿起車鑰匙。
“薄先生，您不吃？您這是要去哪兒？”
“出去一趟，彆跟過來。”
助理看著一口沒動的食物，歎了口氣。
蘇苗睡得迷迷糊糊，恍惚間聽到有人在敲門。她抓抓頭發，昏昏沉沉地去開門。
眼眶裡進入一個高大的身影，因為沒睡醒，頭腦略微遲鈍，她虛著眼看門外。
薄霆見到門縫裡的蘇苗，眸光微怔。她穿著鬆鬆垮垮的淺藍睡衣，頭發微微淩亂地披散在兩肩，表情迷離茫然。
神識總算清醒的蘇苗看清楚門外的人是誰，她的第一反應是關上門。
薄霆一條腿伸進門內，擋住她關門的動作。
“蘇苗。”他說話的同時注意到她右頰的紅印，待觀察清楚那紅印是什麼，他神色驟沉，“你的臉怎麼回事！”
蘇苗這才想起自己臉上的傷。她捂住臉，“不關你事！”
看到他，她就會想起沈昊天那嘲諷輕蔑盛世淩人的模樣。他們都是同樣的人。也是間接因為薄霆，她才會被打。
她雙手用力擠他，“你給我出去！出去！”
薄霆直接鑽進屋裡，用後腳跟踹上門。
門合上後發出劇烈的嗡響，這種聲響讓蘇苗想起昨天被扇耳光後產生的耳鳴。她的情緒更加不受控製，“你給我出去！”
薄霆扣住她的雙肩，問她：“誰乾的？誰打的你？”
他的氣息漸重，黑漆漆的眸子被慍怒填滿。
“我都說了不關你的事，你出去，再不出去我就報警了！”她的聲音尖銳而激烈，頰邊指印刺的薄霆眼睛赤紅。
他掐住她下顎，指腹碰過她臉上的紅印。她疼地往後瑟縮。見狀，薄霆麵色更沉，他幾乎是咬牙切齒，“蘇苗，告訴我，誰打的你？”
“你這人是不是聽不懂人話？不關你的事，你聽到沒有？”
“你告訴我誰打的你。”他執拗地重複。
蘇苗深深地吸氣，說：“好，我告訴你，是沈昊天！滿意了嗎！可以滾出去了嗎！”
聽到那個名字，薄霆有半秒鐘的遲滯，隨即放開她，衝出門外。
蘇苗按住被他扣疼的肩膀，甩上門。
盛世王朝二樓包廂裡，傅南非見沈昊天側臉上有紅印子，笑道：“耗子，昨晚上夠激烈啊。”
“激烈你個頭。”沈昊天抽出煙。傅南非笑得不懷好意，“你那新女朋友夠辣的，看你這黑眼圈重的，昨晚是被榨乾了吧。”
沈昊天神色陰鬱，猝然把煙盒扔過去。傅南非躲開。
就在此時，包廂門猛地一響。
沈昊天隻覺眼前一閃，衣領便被人拽住。他本能地要把人甩開，卻在觸及來人麵貌時，愣住了。
“老大？”沈昊天麵露驚疑。
薄霆的聲音寒涼刺骨，“你打了蘇苗？”
沈昊天頓了頓，說：“是。”他才說完，就被薄霆揍了一拳。
鈍痛傳遍四肢，沈昊天痛呼。
薄霆又要一拳揍下去之際，傅南非用力將他拉開。
“老大住手！”傅南非抱住薄霆。沈昊天身體得以自由，拇指抹掉嘴角的血，他吸了口氣，還沒來得及出聲，就隻聽薄霆怒道；“誰讓你打蘇苗的！”
倏然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挨揍，不可思議爭先恐後地爬上沈昊天的眼球，他不可置信道：“老大，你為了蘇苗那賤人打我？難道你對她……”
“你他媽罵誰賤人！”薄霆掙脫傅南非，一腳將沈昊天踹到沙發裡。
沈昊天喘了口粗氣，怒火攻心，“老大，你為了她打我？你喜歡上她了？”
薄霆不說話，隻眸光陰鷙地睨他。
薄霆的沉默在沈昊天看來就是默認。他喝道：“老大，你知不知道她是個什麼樣的女人？你彆被她的表象迷惑了。”
“閉嘴！”薄霆叱道，似是難以忍受彆人對蘇苗的評價。
“老大，我跟你說，蘇苗這女人非常心機，當初她特意接近我，就是為了我的錢，她——”
“你他媽閉嘴！”
傅南非趕緊道：“耗子你彆說了。”
“我就要說！老大你知不知道，蘇苗特意接近我，為了嫁給我，想懷孕上位，故意不吃避孕藥，還偷偷把套子戳破，她懷了孕後用肚子裡的孩子逼我娶她，要不是我讓她墮了胎，她他媽都生下我孩子了！你就為了這樣一個女人打我！”
沈昊天劈裡啪啦地說完這一長串話，又要繼續補充之時，身前的玻璃茶幾忽然被薄霆一腳踢翻，“我他媽叫你閉嘴！”
“耗子！”傅南非及時擋在他們中間，大聲道：“你們倆都給我冷靜下來！”
沈昊天踢走腳邊滾落下來的杯子，起伏的胸膛逐漸緩下來。
傅南非將薄霆拉到另一邊，勸道：“老大，咱們都是兄弟，有話好好說，不要動手。”
終於冷靜些許的薄霆鬆開拳頭。
“老大，耗子說的不是沒有道理。蘇苗跟過他半年，你那會兒在國外，不了解情況，她跟耗子的時候確實做過很多蠢事，耗子他這麼說是為了讓你認清蘇苗的真麵目，也是為了你好。”
傅南非的話讓薄霆每一條神經都重新繃緊。他知道，知道蘇苗是一個怎樣的人。
可他還是止不住地喜歡她。
即便她是如此不堪的女人，他還是該死地喜歡她。
他的嘴唇隱忍著動了幾下，“我喜歡她。”
傅南非胸間一震。雖然從方才那一出就可以看出薄霆確實是喜歡上了蘇苗，但親自從他口中聽到這一句，他還是有種匪夷所思的荒誕感。
老大這麼多年來從來沒喜歡過誰，他不喜歡女人，認為女人麻煩，可他現在居然不聲不響地喜歡上一個女人了。而且還喜歡上那樣一個女人。
傅南非躑躅著，說：“她不值得你喜歡，老大。”
薄霆警告似的地斜了他一眼，“以後誰也不準再這麼說她。”
話音落下，薄霆轉身就走。傅南非走到沈昊天身邊，瞅了瞅他嘴角的傷，說：“沒事吧？”
沈昊天碰了碰傷口。
傅南非挑挑眉，“你臉上那巴掌印，不會是蘇苗打的吧？”他原本還以為是耗子的女朋友乾的。
沈昊天哼了一聲。
“唉，不過，你和蘇苗怎麼回事？你為什麼打她？”
沈昊天冷嗤，“她勾引老大。”說完他又咧了下嘴，“沒想到還真讓她勾引成功了。”
“你就彆管了吧。沒聽見老大說他喜歡她嗎？就算是明知蘇苗是什麼樣的人，他也還是喜歡她。”
“可是——”
“彆可是了，彆管了。還有，你找個機會向老大道個歉吧，都是兄弟，彆為了這點事傷了和氣。”
“道歉？我又沒錯！”
“耗子，你仔細想想，這件事起因是你，你不應該道歉？要是老大打了你喜歡的女人，你能忍？”
“但我是為了——”
“你先彆說什麼先提條件，單就這一件事，如果你喜歡的女人被人打了，你能不能忍？”
沈昊天被噎地啞口無言。
過了好久，他發泄似的捶了下沙發。
蘇苗被薄霆氣得睡意全無。薄霆走了之後她就沒再去睡覺。她煩悶地翻著劇本，密密麻麻的台詞看得她頭疼。
門鈴響起。她以為是小周，結果開門又看到了薄霆。
她直接關門。
“蘇苗，彆關門。”薄霆卡住門縫。
“你又想乾嘛？”
薄霆從身後拿出一個袋子，說:“這些是擦臉的藥。”
“不要。”蘇苗看也沒看。
他說：“拿著。”
“我說我不要。”
他垂了垂眼睫，把袋子扔進了房間裡，隨即走開。
蘇苗瞪著他的背影，然後撿起袋子，毫不猶豫地丟進垃圾桶裡。
劇本再也看不下去，她拿出手機。
看著抖音視頻下粉絲的評論，蘇苗的心情總算好了些。她正準備回複粉絲，劉姐的叮囑在耳邊響起。
“要與粉絲保持距離，維持住你的神秘感，儘量少地回複粉絲。”
指尖點在回複框裡，停頓大概一分鐘，蘇苗寫下了回複。
回複粉絲是她自己的事，她不願連這樣的權利都沒有。
被翻牌的粉絲懵逼了。
——啊啊啊啊，苗苗翻我牌了！
——苗苗也翻我牌了！
——我靠，我也想被翻牌，苗苗，求翻牌！
蘇苗刷到粉絲求翻牌的評論，笑了下，回複：“翻！”
求翻牌的粉絲發出尖叫的感歎號。
——苗苗真翻我牌了，awsl！
一個下午，蘇苗都幾乎在回複粉絲，等到小周敲門進來她才關掉抖音。
“苗苗，吃晚飯。”小周把東西擺好。
蘇苗瞟了瞟臉頰。紅印幾乎已經完全消失，她放下心，步至小周對麵。
“苗苗，你好點沒有？”
“好了，睡一覺就好了。”
“那就好。”
“你吃了嗎？”
“還沒。”
“一起吃吧。”
“行。”
小周吃飯的時候刷粉絲群，這才發現蘇苗竟然一下午都在回複粉絲評論。她中午給蘇苗送完吃的就回房間睡覺了，一睡就睡到了這時候，所以她並不知蘇苗回了這麼多評論。
“苗苗，你回這麼多評論，劉姐知道嗎？”
“知道。”蘇苗擦擦指間。回複了差不多半個小時，劉姐就打電話過來讓她不要再回複粉絲。她說不用這麼一板一眼，不要什麼都要計劃好。
最後劉姐隻讓她把措辭考慮好再回，不要出任何差錯。如今她正當紅，一言一行都會被放大，一不小心哪句話沒說好就會被黑子拿去大做文章。
蘇苗向她保證不會出差錯。
“我的天哪，苗苗你這一下午是回複了多少粉絲啊，手都回酸了吧？”
“還行，手沒酸。”
“你絕對是我見過的回複粉絲最多的藝人了。”小周發出感喟。
“他們讓我很開心，我希望他們也能開心，我想，回複他們應該是讓他們開心的最快的方式。”
小周恨不得把這段話錄下來發到粉絲群裡，讓粉絲們聽聽自家愛豆有多麼好。她有些感動，“苗苗，你真好。”
蘇苗不以為意，“這不是應該的嗎？”
小周吸吸鼻子，“嗯嗯，應該的，應該的……你右半邊臉怎麼有點紅？”她忽然發覺。
“睡覺壓著了。”
“喔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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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霆的眼睛凝固在片場入口。
入口出現熟悉的身影，他不受控製地站起來。目光如x光線在來人的右頰掃描。他箭步靠近，“蘇苗。”
蘇苗本想無視他，但還要和他一起工作，到底有所顧忌，於是冷淡地應了一聲。
“你的臉——”
“已經好了，謝了，沒事我就先走了。”蘇苗說完就掠過他。
薄霆看著她的背影，眉間漸漸擰起。
“苗苗，這是劇組剛才給我的新的行程安排表。”小周把行程表遞給在背台詞的蘇苗。
“新的？”蘇苗訝然。
“嗯，你的行程安排大部分都改了。本來很晚的戲，提早就排了，以後咱們不用熬夜啦。也不知是誰策劃改的行程，這也太貼心了。”小周想到蘇苗因為連續熬夜拍戲而引起身體不舒服的事，隻覺這安排改的實在是太及時了。
有權利改拍攝行程的隻有一個人。蘇苗眸底浮起男人的麵孔。
她全然不在意地把行程表放到一邊。
開拍之前，祁樹問她：“昨天聽說你身體不舒服，沒事吧？”
“沒事，謝謝關心。”蘇苗衝他一笑。
“沒事就好。”
遠處，薄霆見蘇苗對祁樹笑，爆裂尖澀的情緒劃過心頭。她從沒對他這麼笑過。她為什麼就能對彆的男人笑得這麼開心？
他捏緊擴音器，衝對麵吼，“蘇苗，祁樹，還在磨蹭什麼？開始拍攝！”
被他驟然的聲音激地耳膜刺疼，蘇苗忍下一口氣。再忍忍，再忍不了多久就要殺青了。
“等會兒老大來了，你態度好一點，道歉的時候要誠懇，彆一言不合就又吵起來了，聽到沒有，耗子？”
“聽到了。”沈昊天對準靶子，丟了一個飛鏢。
傅南非滿意地頷首。昨天約老大出來，老大沒出來。就是因為還生耗子的氣。可他不出來，耗子也沒法道歉啊。所以他想了個招，約老大到家裡來吃飯，先不提耗子也在的事。
還好老大答應了。
門鈴一響，傅南非就給沈昊天使眼色，隨後去開門。
“老大你來了。”傅南非笑道。
薄霆一身涼氣，儘管外麵炎熱，卻浸不透他周身。
觸及走過來的沈昊天，薄霆周身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