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案改得怎麼樣了?”
岑蔚抬起手背擦了下嘴角,回話說:“差不多了,等會我把改好的稿子拿給你。”
景慎言點頭:“行,周三我們再去一趟。”
“好的。”
景慎言把豆漿放回袋子裡,站直身子麵向電梯門。
他不提,岑蔚自然就當什麼都不知道。
短暫的沉默過後,電梯門打開,景慎言率先邁步走了出去。
這麼瞧著,對她的態度倒是比以前還生疏了些。
岑蔚的心情又有些說不出的沉甸甸。
大學畢業後她來到蓉城,任職的第一份工作是某家廣告公司的助理設計師,那會兒景慎言是她的同事。
職場上前輩壓榨後輩是常有的事,帶他們的那個尤其不是善類,往往苦力他們這些新人出,功勞卻輪不到他們享。
岑蔚初入社會,隻當這是成長的必經之路,任勞任怨地乾了一年。
景慎言找到她,問她願不願意跟著他出來單乾時,岑蔚隻是稍稍猶豫,問情後續條件和保障就點頭答應了。
他是個可靠穩妥的人,這幾年來的朝夕相處也證實了這點。
當時跟著景慎言出來的有四個設計師,現在還留在景明的卻隻有岑蔚。
比起老板或同事,景慎言於她而言更是朋友,是她在這座城市熟悉的為數不多的人。
岑蔚從沒想過他會喜歡自己,不是她遲鈍,隻能說他藏得太好了。
除去那天在車上的失態,景慎言此前從來沒有對她表示過任何的好感。
五年來他們幾乎天天見麵,可岑蔚和他甚至還沒有一起單獨吃過飯。
去年年底要去北京出差,她本來都已經準備好了,可他最後喊的是另外一個男生。
知道她有男朋友,他就保持距離,不乘職務之便。
該給她的,他從沒少過,不該有的,他也藏得嚴嚴實實。
在那天之前,這種不親不疏的關係是最讓岑蔚感到輕鬆的。
但現在不是了。
景慎言那一番話說出來,其實就已經預感到兩個人不可能了。
岑蔚走出電梯,深呼吸一口氣整理好心情。
她要離職的消息還沒有和同事提起過,辭呈也沒開始寫。
不知是拖延症犯了,還是心裡有疑慮,沒能真正下定決心。
下午辦公室裡張羅著要點奶茶喝,有人說想喝xx家的招牌烤奶,有人說要另一家的豆乳。
李悅恬從對麵伸長脖子,問岑蔚的意見。
其實岑蔚還挺饞那天那杯薄荷黑巧的,但她隻是說:“我都行,看你們。”
李悅恬失望地坐回去:“就知道問你問不出來。”
岑蔚笑了笑。
低頭時看見手機上彈出一條新消息。
岑蔚解開鎖屏,是周然發來的,問她下班後幾點到家。
昨天兩人加上了微信好友,周然的社交軟件簡直比他本人還無趣。
微信名z,頭像是一棟懸空的木屋,背景裡的天空灰蒙蒙的。
岑蔚覺得眼熟,仔細想了想,回憶起這是電影《林中小屋》的海報。
拿恐怖片當頭像,他也不怕不吉利。
周然沒有朋友圈,——岑蔚反複確認過,他確實從來不發,不是把她屏蔽了。
岑蔚斟酌了一下,打字回複說:五六點吧。
周然:行,我有個快遞送到家,麻煩你幫我簽收一下。
岑蔚回了個ok的手勢。
他們工作室比較自由,早晚也不用強製打卡,平時不想來坐班也可以在家畫圖,景慎言隻要求他們按時交稿,開會時人員到齊就行。
看沒什麼事了,岑蔚收拾東西準備下班。
下午喝了奶茶,她這會兒吃不下東西,怕晚上會餓,回家的路上岑蔚去麵包店買了袋巧克力吐司。
她的三餐向來是能省就省,能湊合就湊合。
不到六點半的時候,有人按響了門鈴。
岑蔚從貓眼裡往外瞄,確認是送快遞的才摁下門把手。
“你好,1206周先生對吧?”
“對。”岑蔚指著地上那大包裹問,“這什麼呀?”
快遞小哥看她一眼:“你家裡人買的你不知道?”
這倒是把岑蔚問住了,她尬笑兩聲,解釋說:“他老是愛瞎買東西。”
小哥問她:“他本人不在家?”
“對,還沒下班。”
小哥把單子遞給岑蔚:“那麻煩你在這兒簽個字,簽你老公的名兒。”
那稱呼怎麼聽怎麼彆扭,岑蔚握著筆僵了兩秒,在快遞單上潦草地寫下“周然”兩個字。
“要我給你搬進去不?”小哥想她一個人應該搬不動。
岑蔚趕緊點頭,側過身子給他讓路:“麻煩你了。”
小哥抱起包裹,吃力地哼了聲,岑蔚瞥到包裝上寫著跑步機。
“放哪兒啊?”
“先放客廳吧。”岑蔚指了個地方。
快遞箱砸在地板上發出一聲悶響,小哥直起腰拍拍手:“有什麼問題再聯係我們。”
岑蔚應道:“好的好的。”
送走快遞員,岑蔚看著橫在客廳和餐廳中間的大箱子,犯難地抓了抓頭發。
等周然到家天都黑了,岑蔚剛洗完澡,正坐在沙發上吹頭發。
“謝了。”
吹風機嗡嗡地響,岑蔚沒聽清:“嗯?”
“我說謝謝。”周然找了把小刀,蹲下身拆包裹。
“沒事。”岑蔚把吹風機放到茶幾上,起身過去幫他,“你打算把這個放哪兒啊?”
周然抬起頭到處看了看:“那兒吧。”
他說的是靠近陽台的那塊空地,但那裡按道理被劃分給了岑蔚。
岑蔚哦了一聲。
周然解釋說:“這是我前兩天就定的,那個時候不知道會有你。”
岑蔚皺了下眉,這話聽起來有些怪。
“沒事,反正客廳挺寬敞的,不礙事。”她體諒道。
周然停下手中的動作,側目看向她。
他發現就算兩人都是蹲著,他也沒辦法和岑蔚平視,她隻要稍稍一低頭,他又看不見她的表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