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陷阱
或許是因為裴清殊知道皇後遲早會換人的緣故, 對於跟皇後交惡這件事情, 裴清殊其實並不是特彆害怕, 他覺得還是令儀的幸福比較重要。不過這個話, 他又沒辦法和淑妃明說。
好在淑妃也不指望他回答什麼, 自言自語般道:“罷了,明兒個我再去榮姐姐那兒一趟, 把這事跟她說清楚了便是, 總不能平白坑了人家。”
聽淑妃這麼說, 裴清殊免不了又要擔心。
榮貴妃會不會為了和皇後交好, 把這門親事讓給三公主呢?要真是這樣的話,令儀肯定要委屈死了。
為了這事兒,裴清殊免不得要天天往瓊華宮跑,替令儀打探消息。
淑妃見他這般向著令儀,心裡雖高興,麵上卻仍是倦倦的:“彆瞅我, 榮姐姐說了,她倒不怕得罪皇後和三公主,隻是容夫人說了, 她也不能直接替兒子的婚事做主,還要回去再和家裡人商量一下, 怎麼說還不一定。我瞅這樣子,懸啊。”
裴清殊聽了,心裡就是一沉。
沒想到更令人心慌的事情還在後頭。
這天乾元殿裡來了人,接裴清殊去陪皇帝下棋。
皇帝時不時地就會悄悄派人接裴清殊去乾元殿玩兒, 裴清殊並不驚訝。令他驚訝的是,父子倆玩兒了兩盤,正在興頭上時,下人突然進來通傳,說是三公主來了。
對於這個和皇後極為相似的女兒,皇帝向來都是淡淡的,並不特彆喜愛。不過念在天氣炎熱,她大老遠地跑一趟也不容易的份上,皇帝才答應讓她進來。
沒想到三公主一進門,就直接跪在了地上,伏地不起,把裴清殊父子倆嚇了一跳。
皇帝下意識地起身道:“昌儀,你這是做什麼?”
“父皇,求父皇為女兒做主……”三公主抬起頭時裴清殊才發現,她竟然滿臉是淚,“求父皇為女兒賜婚!”
皇帝聽了這話,不由大吃一驚。他本以為昌儀是受了什麼委屈才會這樣,沒想到她一張口提的就是自己的婚姻大事。
就算皇帝的脾氣再好,聽到這事,也不由自主地皺起眉頭,厲聲嗬斥道:“昌儀,你胡說八道什麼呢!婚姻大事,自當有父母做主,哪裡輪得到你來說話?這麼多年的規矩都白學了麼?”
三公主這時才發現裴清殊也在,雖然很丟臉,但她話都已經說到這裡,也顧不上那麼多了:“父皇,我知道這麼做不合規矩,可是我,我就是想嫁給他呀……您就幫幫我父皇!”
皇帝坐回龍椅上,還是沉著臉說:“你才多大,就想著成婚了!你二皇姐比你大一歲多,婚事都還沒定呢!你是妹妹,朕怎麼可能先給你賜婚?”
“二皇姐二皇姐,父皇就知道二皇姐,難道就因為我比她晚出生了一年,我就什麼都得撿她剩下的麼?父皇您可彆忘了,我才是嫡出的公主!”
“放肆!”皇帝寒聲道:“你口口聲聲說自己乃是嫡出,可朕看你一點兒都沒有嫡出公主應有的樣子!皇後就是這麼教你的麼?來人,去傳皇後過來,把這個不孝女給朕領回去!”
“父皇,您彆叫母後來!”一提皇後,三公主就著急了,趕忙膝行上前道:“就是因為母後不同意我中意的親事,女兒才來找您的啊……”
三公主的意中人是誰,皇帝連問都不想問,隻覺得這個女兒實在是太不像話了。
他皺著眉頭說:“你要是不想把事情鬨大,就自己回去。朕和你弟弟,就當沒聽過你剛才的話。祿康安,帶三公主出去。”
祿康安歎了口氣,為難地靠近三公主。
三公主突然變了臉色,拂袖道:“彆碰我!”
說著就自己起身走了。
祿康安尷尬地看了皇帝一眼,跟在三公主後麵送她出去。
裴清殊見皇帝愁眉不展的樣子,溫聲勸道:“父皇,您彆太生氣了。三皇姐也是被皇後娘娘給慣壞了,不是本性如此的。”
話一說完,裴清殊就在心裡暗罵自己真壞,像極了戲文裡向君王進讒言的小人,變著法兒地挑撥帝後之間的關係。
不過,誰讓他和皇後站在天然的對立麵上呢。有機會攻擊對手,裴清殊當然不能手軟。
一味地退讓和逃避,是沒辦法在後宮裡過上好日子的。
皇帝聽了這話,果然不但沒有消氣,反而更加煩躁了:“家門不幸,國之不幸啊!朕怎麼就立了這麼一個皇後!還養出這麼一個不懂事的女兒!”
裴清殊小聲問:“父皇就不好奇,三皇姐的意中人是誰麼?”
皇帝長歎一聲道:“唉,朕都聽人說了,昌儀拿著容家老二的扇子,在宮裡到處招搖。前兒個去皇後那裡的時候,朕還提點了皇後兩句。本以為昌儀會就此收斂,沒想到她竟然變本加厲,跑到朕這裡來了,真是不知羞恥。”
裴清殊聽著,忽然覺得很慶幸,好在他之前沒有鼓動令儀直接來求皇帝賜婚。
看來皇帝這個所謂的慈父,也是分情況的。在很多事情上,他還是很傳統的,比如他很明顯不希望女兒家自己參與到婚事中來。
這樣的話,就隻能指望榮貴妃那邊能傳來好消息了。
容家那邊還沒有回信兒,大皇子的婚禮先一步到來。
裴清殊作為兄弟,自然地被邀請參加婚宴。這回他還是和七皇子同坐一輛馬車,去往宮外新建成的大皇子府。
暑熱逐漸散去之後,七皇子的怨氣也消減了不少。再見到裴清殊時,七皇子已經很少再抓著他抱怨四皇子變了的事情了。
“你說咱們在宮裡就跟皇兄們做鄰居,等將來出了宮,還得和他們做鄰居。天天打照麵,煩不煩呐。”七皇子搖搖頭道:“這規矩太不合理了,應當改改!”
裴清殊好笑道:“東城那麼大,府邸又不是緊挨著的。到時候關上門過日子,誰還能影響到你啊。”
“嘿嘿,十二弟,我就愛跟你在一塊兒。等你將來娶了媳婦,出宮建府的時候,可也得挨著我才行啊。”
兩人說話間的功夫,大皇子府就到了。裴清殊跳下馬車的時候,忽然瞥到一個紅衣少女的身影,不由一怔。
“七哥,你看那不是二皇姐麼?她怎麼也來了?”
七皇子抓抓腦袋,不確定地說:“誰知道呢,可能是父皇或者母後答應的。不打緊,今天大皇姐也會來,到時候二皇姐去找她,坐到後院女眷席裡就好了。”
裴清殊點點頭,不知道為什麼,在這裡看到令儀,叫他心裡莫名有些不安。
他本以為過一會兒就會好了,可是沒想到隨著時間的推移,那種不安的感覺卻變得越來越強烈,讓他實在坐不住了。
“我去方便一下。”裴清殊對身側的七皇子低聲說了一句之後,便站了起來,朝後院走去。
除了十皇子多看了他一眼之外,其他人都在喝酒吃菜,沒人注意到裴清殊離席的事情。
裴清殊從沒來過大皇子府,隻能憑著感覺往後院跑。給他領路的小太監慌了,連忙追過去道:“十二殿下,您走岔了,淨房在那邊——”
“沒走岔,女眷們在哪兒呢?我有事找我皇姐,你快帶我過去。”
“這……”小太監為難地看著他,“十二爺,這不合規矩?”
“什麼爺啊,我才多大!”裴清殊心急之下,都想脫下褲子給他看看,證明自己還不大了,“快點兒,耽誤了事情,我要你好看!”
事實證明,該擺架子的時候就該擺出皇子的架子來。裴清殊這麼一威脅,那小太監果然害怕了,聽話地給裴清殊領路。
結果來到後院開席的地方之後,裴清殊眼睛掃了好幾圈兒,都沒看到令儀的影子,把他給急壞了。
大公主眼尖,看到裴清殊著急忙慌的樣子,就過來問他:“殊兒,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迷路了?”
裴清殊搖搖頭,問她:“大皇姐,你看到二皇姐了麼?”
“令儀?令儀裙子上灑了水,去換衣服了,剛走不一會兒。”大公主不明所以地看著他:“你找她有事兒麼,要不要我幫你轉達?”
“不用了,謝謝大皇姐。”裴清殊心裡那股不詳的預感越來越強烈了,“你知道她去哪裡了麼?”
大公主想了想道:“她跟著府裡的丫頭去的,具體在哪裡我也不清楚,好像是叫彩蝶軒。”
裴清殊道過謝後,便抓著那小太監讓他帶路。
小太監一路哭喪著臉說:“十二爺,那是女眷們換衣裳的地方,您去實在不合適呀!”
“你閉嘴,我找我姐姐有事兒!”
被他這麼一哈呼,那小太監也不敢再多嘴了,隻能委委屈屈地帶路。
到了地方,裴清殊也不敢喊,隻能讓小德子敲門進去,一間一間地找。
可是找了一圈兒,大多是空房間,根本就沒有令儀的影子。
難道是他想多了,令儀已經換完衣服回去了?
還是說,令儀出來換衣服隻是一個幌子,她又去了彆的地方?
就在這時,裴清殊突然發現後門門口站著一個女子,看背影很像令儀身邊的宮女玉竹。
裴清殊連忙跑過去叫道:“玉竹!我姐姐呢?”
玉竹突然被人叫到名字,嚇了一大跳,愣了愣才回過神來:“十二殿下……”說著又看了眼他身後的兩個太監。小德子他是認識的,另一人卻是眼生。
裴清殊明白她的意思,便叫小德子領著那小太監去一旁候著。
等他們走遠了,玉竹這才跺腳道:“殿下,公主今日收到一封書信,說是容二公子約她在大皇子府裡見麵。奴婢實在攔不住她……”
裴清殊聽得心驚肉跳:“她現在在哪裡?你怎麼不跟去啊!”
玉竹都快哭了:“就在前頭。奴婢也想去,可公主不讓呀,她讓奴婢在這裡放風……”
“彆廢話了,快帶我過去。”
裴清殊一聽就覺得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