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父皇是說三弟的皮膚病啊?這個我知道,當初看他手上起疹子,我怕被傳染,是去問過李太醫一次……不過李太醫說,三弟的病不會傳染啊,怎麼,是他的病情加重了麼?”
若是擱在以前,看到大皇子這個樣子,皇帝隻會覺得他性子很直,喜歡有什麼說什麼。
可是現在,皇帝卻覺得大皇子的演技實在太好,竟然能蒙騙他這個做父親的這麼多年。
皇帝恨恨地說:“裴清德,朕實話與你說了,朕的人已經掌握了你暗算清睿的證據。你若是現在及時向朕認錯,朕便饒你不死。可是你若執迷不悟,抵死不肯承認的話……那你就彆怪朕不顧念父子情分了。”
大皇子呆呆地看著皇帝,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一想到自己剛剛為了保家衛國受了這麼嚴重的傷,大皇子心裡就感到十分委屈,差點掉下淚來。
“父皇,兒臣此次出征,殺敵三百,身負重傷。不求父皇賞賜金山銀山,隻望父皇記著兒臣的一點兒好。可兒臣實在不知,父皇為何要如此指責兒子,不知自己到底犯了什麼錯!如果保家衛國也是錯的話,那父皇要殺要剮,兒臣無話可說!”
“你這逆子!朕是這個意思麼?!”皇帝憤怒地說:“你還倒打一耙,怪起朕來了!好,既然你不肯承認,那就休怪朕不客氣了。”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父皇總得讓兒子死一個明白。”大皇子的犟勁兒上來了,也是不肯輕易服軟的。儘管傷還沒有好全,眼睛卻瞪得跟銅鈴一樣大。“兒臣到底怎麼三弟了,還望父皇說個明白!”
“你還跟朕裝!彆告訴朕你不知道,你三弟染上花柳病的事情!”
大皇子大吃一驚地說:“三弟得了花柳病?怎麼會這樣?以兒臣對三弟的了解,他對女人的興趣也就那樣,不像是會出去尋花問柳的人啊?”
大皇子說完,忽然反應過來什麼,“父皇剛才問我是不是送過三弟女人,是在懷疑我害了三弟?!這怎麼可能呢,那幾個美人都是我讓人買來的良家女子,應該都是處子才對啊……”
皇帝涼涼笑道:“你與清睿關係平平,平白無故的,你為何要送他女人?”
“父皇實在是冤枉兒臣了!當時是因為三弟出宮建府,做兄弟的不都得有點表示麼?兒臣想著,三弟是皇後娘娘所出,什麼都不缺,正好當時得了幾個美人,就送給三弟兩個解解悶兒,哪還有那麼多的想法啊!兒臣是真的沒有惡意,還請父皇明鑒啊!”
皇帝沉著臉說:“那李太醫隱瞞他病情的事情,也都不是你主使的了?”
大皇子直呼冤枉:“父皇,兒臣和李太醫素日沒有往來,怎麼可能會指使他做這種事情呢?而且如果此事真的是兒臣做的,兒臣為何還要隱瞞三弟的病情呢?要是兒臣真的有害人之心,早就把這件事情昭告天下,讓三弟臉麵儘失了!”
皇帝十分糾結地發現,大皇子所言好像也有點道理。
難道……真的是有人陷害大皇子的麼?
皇帝心情複雜地回了宮,自己想了半天,也沒有想明白,就把公孫越傳了過來。
公孫越聽皇帝說完來龍去脈之後,沉默了許久方道:“陛下相信大皇子殿下麼?”
皇帝歎了口氣道:“一半一半。從感情上來說,朕不願意相信德兒會是那樣善於偽裝的孩子。可是從證據上來講,的確是他的嫌疑最大。如果他真的能做出這種事來,那麼就說明他的心機極其深沉,說不定在朕麵前的所作所為都是在演戲。”
公孫越點點頭道:“其實,除了是大皇子害人的這一種可能性外,還有另外兩種可能。第一種,皇上已經想到了,就是有人嫉妒大皇子在朝堂上嶄露頭角,想要陷害大皇子。還有一種……請皇上先恕臣無罪。”
皇帝忙道:“楚文君在朕麵前,還有什麼不敢說的!但說無妨,朕不怪你就是!”
“其實還有一種可能,就是三皇子自己不小心得了花柳病,他擔心皇上生氣,就讓李太醫幫他瞞著。後來三皇子意外中暑,在慈安宮暈倒,此事被鐘太醫和皇上所知。三皇子無奈之下,隻能演了一出自己是為人暗算的戲碼,然後將此事栽贓到彆人身上……”
皇帝越聽越心驚,因為他發現,公孫越的這一種猜測,也是完全說得通的。
如果真的要皇帝在大皇子和三皇子當中選一個,問他更相信哪一個兒子的話,皇帝一時還真是說不出來。
因為這兩個兒子在他看來,都是心思簡單,隻是性格和才能上有一些缺陷罷了。
公孫越見皇帝臉色不好,就勸皇帝暫且不要多想,或許隻是他們想得太多了,真正的主謀另有其人。
皇帝煩躁地說:“另有其人,另有其人,次次都是這樣!躍兒已經走了那麼久了,朕卻至今還沒有為他報仇雪恨,朕這心裡,實在是難受的很呐!”
公孫越安慰了皇帝一番之後,小心翼翼地給皇帝提了一個建議:“微臣還有一事,知道不當講。可皇上既然不把微臣當外人,那微臣就多事一回,鬥膽一言。”
皇帝忙道:“楚文君快請講。”
“微臣知道,蘇家世代在衛尉寺為官,皇上對他們一族素來倚重。隻是天子近臣,身份敏感,陛下當初,就不該應了二皇子和蘇家的婚事啊……”
皇帝聞言,心中猛然一驚,說話時手都在發抖:“楚文君的意思是……難道是蘇家和老二……做了什麼?”
公孫越垂手道:“微臣手中沒有半點證據,不敢胡言亂語,不過是儘量思考得周全一些,替陛下多想幾分而已。二皇子雖然非嫡非長,但畢竟是貴妃所出,排行靠前的皇子。陛下也不可因二皇子看似並無野心,便將他給忽略了。”
皇帝忙道:“楚文君今日所言,如醍醐灌頂!可是……既然朕已經答應了老二的婚事,朕也不好現在再叫他們和離?”
公孫越搖搖頭道:“當然不。”
“那朕應當如何補救呢?”皇帝說完,自己都覺得有些可笑。公孫越隻是他的謀臣而已,又不是他的上司,怎麼能事事都問彆人呢?所以這一回,皇帝自己想了想,再問公孫越,“朕再在暗中培養一些身家清白、身世簡單的親信,如何?”
公孫越含笑頷首。
……
裴清殊本以為,大皇子立了戰功回來,又身負重傷,皇帝肯定會好好封賞他才對。可是他沒想到的是,最後皇帝竟然一點都沒有提要賞賜大皇子的事情,更彆說什麼封王了。
朝中有大臣看不過去,幫著大皇子說了許多好話,認為皇帝賞罰不公,會寒了大齊將士的心。
皇帝龍顏大怒,卻因家醜不可外揚,憋了一肚子的悶氣。煩悶之下,他乾脆讓人收拾行裝,帶上幾個兒子去了河北行宮避暑。
今年,皇帝總算記得帶上裴清殊了。
除了裴清殊之外,他還帶了年幼的十三皇子,還有和裴清殊要好的七皇子一起去。
原本皇帝想像去年一樣,把三皇子也帶上的。畢竟三皇子這病,需要穿著高領的衣服擋住身體,夏天的時候總是十分辛苦。
可是一想到公孫越的那個可怕的猜測,皇帝又覺得三皇子也變得不可儘信。現在,皇帝是想到這幾個年長的兒子就覺得頭疼,覺得還是像裴清殊他們這樣年紀小一點的兒子看起來比較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