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順是十四身邊的大太監,相當於裴清殊這裡福貴的角色。
和福貴相似的是,安順也是出身於乾元殿,是皇帝送給十四,貼身照顧他的。
安順攔著十四,不讓他晚上在宮中隨意走動,其實非常好理解。
皇子的身份雖然貴重,但十四到底是個孩子。就像裴清殊小時候一個人出來,就算身邊帶著下人,也有可能會被麗嬪欺負一樣,小孩子的安全是很難保證的。
安順這樣做,也是為了十四著想。
可十四年紀太小,不懂這些,隻當是宮裡規矩大,心裡厭煩得要命。
裴清殊能理解十四的心情,卻不能答應他:“不行,讓你住一兩天還可以,久住是絕對不可能的。明天上午我考較一下你的功課,沒什麼問題的話,我下午就送你回宮。”
“啊?這麼快就要回宮了麼?”十四耷拉著臉說:“我還沒玩兒夠呢。”
“你不想樂儀麼?”裴清殊拿樂儀來誘惑他,“小孩子記憶力可能沒那麼好,你要是再不趕緊回宮,小心樂儀忘了你哦。”
十四露出為難的表情,考慮了好一會兒才說:“那好!明天我就回宮!”
裴清殊欣慰地摸了摸他的頭。
春天正是一年當中天氣最好的時候,晚間溫度適宜,偶爾有一絲春風吹過,特彆愜意。
兄弟倆一邊散步,一邊聊天,使裴清殊感覺難得的放鬆。
“哥哥,你說九皇兄是不是不大喜歡我呀?”想起相處了將近半個月的老九,十四有點怯怯地說:“我感覺他都沒有正眼瞧過我。”
“你彆往心裡去,你九皇兄這個人就是這樣,他隻敬佩有才華、有本事的人。當年我剛認識他的時候,他對我的態度也不怎麼樣呢。”
“啊?真的麼?”十四呆呆地說:“可我看他現在好像很崇敬哥哥的樣子。”
“是麼?”其實裴清殊也能感覺到,自從去年舞弊案之後,他和老九交談過彼此的政見之後,兩人的關係就好了很多。不過也隻能說是關係有所改善,他們之間還沒親密到什麼話都能說的地步。
“是啊。尤其是我們準備從皇陵離開的時候,九皇兄看著哥哥,說了一句很奇怪的話。”小十四皺起小眉頭,認真地回想了一下,告訴裴清殊:“好像是什麼,‘天不亡我大齊’?哥哥,他這是什麼意思呀?難道大齊還會亡麼?”
裴清殊心中咯噔一聲,嚇了一跳。
天不亡我大齊……
莫不是九皇子也知道,大齊幾十年後即將亡國的事情?
但他仔細回憶了一下九皇子的所作所為,又感覺不像。
裴清殊並不相信每個人都能像他這樣,擁有知道後世幾十年曆史走向的優勢。
九皇子會這麼說,很有可能是因為他眼光毒辣,看出了大齊目前的危機,又認為皇子之中除了已故的六皇子之外,沒有合適的儲君人選。
他畢竟是皇子,還是有一些政治眼光的。
能比常人想得更長遠一點,也並不奇怪。
看著十四天真懵懂地看著自己的樣子,裴清殊摸摸他的小胖臉,溫和地笑道:“沒什麼,彆擔心,大齊不會亡國的。”
“哦。”十四原本便不覺得繁榮昌盛的大齊會亡國,聽到哥哥肯定的說法之後,十四就更不覺得害怕了。
第二天下午,裴清殊就把十四給送回了宮。
因為十四昨天已經休息好了,今天並不覺得累,所以兄弟倆就一起去了趟鐘靈宮。
皇帝一聽說他的兩個寶貝兒子回來了,第一時間從乾元殿趕去了鐘靈宮。
進門之後,皇帝抱著十四就親了一口。
裴清殊特彆怕皇帝照著自己臉上也來一口,那就太嚇人了,好在皇帝隻是抱了他一下,拍拍他的肩膀,問他這一路上都怎麼樣。
裴清殊如實說了皇陵那邊的情況,還有回來的路上遇到山賊的事情。
皇帝聽了之後,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難為你重情義,這麼多年了還想著你六哥。下回去建福宮避暑的時候,朕會親自交待下去,讓他們好好照看躍兒的陵寢的。”
至於山賊的事情,皇帝竟然避重就輕,不提了。
裴清殊覺得,可能是因為皇帝也不知道該怎麼安置這些流民的緣故。
畢竟單純的戰爭,已經足夠摧毀數座城池了。再加上地震這種天災,現在四川一帶的情況不容樂觀。
如果時間允許的話,裴清殊當時其實想要多在四川呆一段時間,組織災後重建。
但他既不是工部的人,又不是戶部的人,甚至連個欽差的名分都沒有,當時其實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順的。
所以皇帝催了他幾次,要他回京之後,裴清殊也隻能先回了京城。
現在災後的重建工作,是由皇帝派去的欽差,禮親王世子處理的,也不清楚那邊的情況怎麼樣了。
不過想也知道肯定不太好。在接連打了兩場仗之後,現在國庫空虛,不得不靠增加賦稅來維持財政平衡。在這種情況下,想來用於災後重建的賑災銀兩也非常有限。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裴清殊一個禮部郎中,現在和皇帝討論這些的確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順。
好在很快,他就要調去戶部了。到時候他一定要好好地算一算這筆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