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日的時間,兩家糧店先高價賣糧,再低價收糧,糧食一點兒沒少,卻賺到了不計其數的銀子。可謂是這場風波的最大贏家。
聽到這裡,盧明遠對這兩家糧店產生了不小的興趣,便向李伍其追問這兩家糧店的背景。
這不問不知道,一問還真問出些貓膩來。
據李伍其所說,沛縣縣城中的這兩家糧店一家姓黃,一家姓周。都是在城裡經營了數十年的老店。
不過,常去這兩家糧店買糧的熟客都知道,早在幾年前他們的主家幾乎在同一時間換了,早就不姓黃和周了。隻是不知為何,這招牌卻一直沒換,還是叫黃記和周記。
慶雲樓身為城中最大的酒樓,自然少不了跟這兩家糧店打交道。與他們來往的多了,便知道他們背後站著同一個新主家,更讓人意想不到的是,他們這個新主家似乎跟縣令大人高呈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而那兩家糧店恰是在高呈上任後不久換的主家。這似乎更加坐實了高呈與他們的關係。
李伍其話裡話外,都傳達著一個意思,那就是糧店與縣令高呈沆瀣一氣,利用縣衙散播出去的假消息在百姓中造成恐慌,借機獲利。
盧明遠對糧店可能跟高呈勾搭成奸一事並不感到意外。他更在意的是這兩家糧店是哪來的那麼多糧食供全程百姓瘋狂購買。
他的這個問題很快就從李伍其那裡得到了解答。
李伍其信誓旦旦地表示,以兩個糧店正常的庫存,是絕不可能在百姓的瘋搶下賣了大半日糧食還沒賣完的。最有可能的解釋便是,沛縣糧庫被盜的糧食落入了他們手中。而所謂的糧庫糧食被盜運出城不過是一個障眼法罷了。
如果這個推測成立的話,那沛縣糧庫和武庫被盜一案,大概率是縣衙之人自導自演的一場監守自盜的鬨劇。
這樣一來,此案是否真如縣衙官員所言的那樣,是青州反賊暗中指使,就很難說了。
青州反賊很有可能不過是縣令高呈等人推出來的替罪羊而已。畢竟青州反賊大逆不道,把臟水潑到他們身上,既合乎情理,也能把自己給擇乾淨。
當然,後麵這些猜測都是盧明遠自己推想的。李伍其隻是點到為止地指出那兩家糧店看似賣不完的糧食或許與丟失的糧庫有關。
但不論如何,沛縣縣令高呈站在大齊朝廷的對立麵,這個事實卻是再清楚不過了。
唯一不確定的是,他到底代表哪一方勢力。或許高呈本身就與青州反賊是一夥兒的,他命人把田貴等人抓起來,強行給他們扣上協助青州反賊偷盜糧庫、武庫的罪行,演了一出賊喊捉賊的戲碼。
有了這個猜測,盧明遠又跟李伍其打聽起高呈的身份背景來。
盧明遠此前在彭城郡城的時候,倒是聽郡丞劉全祿說過一嘴沛縣之事。當時劉全祿頗為不滿地表示,沛縣官員背後有皇親撐腰,一向不怎麼聽郡守府的管束。
那時候盧明遠的注意力不在這上麵,便沒有多問。所以他對沛縣這些官員的具體情況了解得並不多,隻能求助於李伍其。
李伍其也沒有辜負盧明遠的期望。他把縣令高呈還有縣尉李於澤等人的身份背景詳細地講述了一遍。
縣令高呈出身於司州高氏的嫡長房。司州高氏也是個傳承久遠的世家,但他們在司州的勢力和影響力卻遠遠比上鄭氏、王氏這些大世家。
這主要是因為高氏最初興起和紮根之地並非司州,而是北方的涼州。大概百年前,這世上還隻有涼州高氏,而沒有什麼司州高氏。
前朝末年,世道大亂,涼州地界脫離了當時朝廷的掌控,被各種勢力所割據。各個勢力之間今日你打我,明日我滅他,相互征伐,樂此不疲。
與此同時,北邊和西邊的域外勢力也趁亂把黑手伸進涼州,想要分一杯羹。使得涼州更成了不見天日的混亂之地。
混亂之處,涼州高氏還可以仗著數百年積累下的家族底蘊得到各方勢力的忌憚或敬重。
但隨著涼州地界混亂程度的加劇,局勢越來越糟糕。涼州高氏再如何長袖善舞,也無法同時與所有的割據勢力保持良好的關係。
尤其是那些出身底層,靠著一身武力和江湖義氣拉起一支人馬的勢力首領,反而看不慣涼州高氏這種高高在上了無數年的世家大族。他們與涼州高氏的人產生摩擦後,根本不會有什麼顧忌,直接抄家夥就乾,讓涼州高氏十分被動。
隨著涼州地界的局勢越來越糟,涼州世家的日子也越來越不好過。有一些世家選擇抱團取暖,或者乾脆選中一個割據勢力傾力支持。
也有一些世家對當時的朝廷還抱有期望,決定舉族向南遷徙。司州高氏當時便是向南遷徙的涼州世家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