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新墨西哥州的荒原上，頃刻間亮如白晝。
即便使用的不是曳光彈，人們也能清晰的看到炮火和子彈的激流。
遠遠圍觀的小鎮居民們，全都張大了嘴，難以置信自己居然能在美國境內看到這宛如戰場的一幕。
許多年長的人，立刻開車回家去接自己的家人。有的家裡人就在車上的，直接向著其他州的方向駛去，急急忙忙的遠離戰場。
他們雖然不太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但躲避戰火這件事還是明白的。
反倒是那些年輕人，一個個麵色興奮，用錄像機和攝像機對準了戰場的方向，拍攝著與天上星空相映的火光。
漫天煙塵當中，浩克早已掀起了一塊巨大的岩石躲在了後麵，那岩石有班納的法力強化，能夠暫時抵擋炮火的攻擊。
浩克當然是不怕這點火力點……但是他可不願意讓自己懷裡的旅行包遭到誤傷，那可是數萬人的口糧。
就在浩克想著先將旅行包埋進地裡時，剛趴到地上，餘光就注意到緩緩從空中飄落的長衫衣擺，一抬頭，頓時驚喜道：“師父！”
杜牧看著浩克，露出微笑道：“糧食給我吧，你不要有什麼負擔。”
浩克立刻將旅行包從懷中掏出來，雙手遞給了杜牧。
同時，他的神情也有些緊張，對眼下的衝突有些難以啟齒。
杜牧拎起旅行包，又塞進了另一個更小的儲物袋中……他的所有儲物分隔都是這麼做的，空間伸展法術之間並沒有衝突的部分，可以隨意一層套一層。
收好後，他看向浩克道：“你現在的這身衣服，是我施法編織而成，除了它本身足夠結實以外，還能吸收你的法力來自我修複，也能隨伱體型放大縮小，所以不需要害怕打著打著又沒衣服穿了。”
浩克聞言，頓時羞愧的低下頭：“謝謝您，師父，抱歉，讓您費心了。”
說完後，浩克微微攥起拳頭，有些猶豫道：“師父，之前我很想直接殺死羅斯，但他剛剛在直升機上說的話也有幾分道理。”
“我如果真的在這裡殺死這些士兵和他，就相當於向美國宣戰。”
“我是不是不應該挑釁羅斯？這次我本可以輕輕鬆鬆，什麼衝突都不發生的回去……”
杜牧搖頭道：“不，浩克，你要明白，這次的衝突不是你這次製造的，而是你來武館之前就有的。”
剛剛浩克因為想要挖開地麵，此時是半跪著的狀態。
杜牧將右手搭在了浩克的肩膀上，鼓勵道：“如果你這次沒有驚動羅斯，那不過是將跟對方的衝突，延後到了下一次來到這個世界而已。”
“雖然你現在可能更喜歡九龍灣的生活，但我希望你是因為自己的選擇，而不是因為害怕另一個世界的衝突被驅趕過去。”
“那你就不過是將武館當做了一個避難所而已。”
浩克頓時捏緊了拳頭，抬起頭，看向杜牧，目光灼灼。
“我明白了，師父。”
“從今天開始，我不會再逃避任何衝突了。”
————
飽和攻擊持續了整整五分鐘。
羅斯當然也不是毫無準備的，在班納消失的這段時間，他們也製造了許多專門用來對付浩克的武器。
普通的動能武器作用有限，隻能把他打的抱頭鼠竄，說明攻擊是有效的，隻是他的皮膚韌性好，扛得住子彈的撞擊。
但還有大把的攻擊方式，能夠繞過皮膚，直接攻擊敵人的內臟。
音波武器，強酸洗眼，毒氣，溫壓彈。
羅斯將軍，是真心實意的認為，浩克不過如此，或許近距離有點威脅，但一旦拉開了距離，就隻是個皮糙肉厚的活靶子而已。
否則，在他的腦回路中，是難以理解，為什麼有人擁有足以毀滅城市的力量，卻麵對遠比自己弱小的敵人抱頭鼠竄的。
曆經無數侵略戰爭的羅斯，有著自己引以為傲的戰場經驗。
無論敵人的外在表現的有多麼強大，如果在試探性攻擊或正麵戰場上不堪一擊，狼狽逃竄，那就隻是個空殼，虛張聲勢的紙老虎而已，找到薄弱點，一戳就破。
軍隊的探照燈，將新墨西哥州的荒原照得亮如白晝，這也算能當遮蔽敵人視野的攻擊。
這燈光讓漫天的煙塵仿佛一道蠕動的白牆。
下一刻，一個巨人，沉默的從灰塵中走了出來。
直升機上，羅斯將軍的參謀看著下方近乎毫發無損的浩克，額頭上的汗刷一下就下來了。
他有些急切道：“將軍，接下來是否繼續攻擊？”
羅斯雖然對此早有預料，但看著浩克真就一點反應也沒有的樣子，還是皺起了眉頭。
真是個怪物。
可惜了，這樣的肉體如果給自己的士兵，甚至自己……早就橫掃阿富汗戰場，乃至重新將越南打下來了。
羅斯將軍拿著直升機上的對講機，沉聲道：“等他靠近，使用音波武器，把他的腦漿攪勻！”
與此同時，浩克開始加速了，他從走路變成了小跑，然後變成了狂奔，在區區幾秒內，就完成了最大加速度。
他身前的空氣開始炸響，身後的沙子仿佛海嘯一樣飛向天空。
“開火！”
羅斯將軍一聲嗬令，早已準備好的音波武器就向著浩克發動。
這些士兵也一掃心中的恐懼，腎上腺素激增，重新有了過去狩獵大型猛獸的快感。
然而，班納操控的法力，以一種鬆散的狀態護在浩克身前，仿佛柔軟的海綿，將所有震顫通通吸收。
而這種震顫的幅度，雖然劇烈，卻又不足以撕開法力的防護。
於是，一個接近音速的巨大怪物，就像是一枚實心的炮彈一樣，轟然撞碎他麵前的一切！
戰車，坦克，軍用悍馬，無論它原本的鋼板有多厚，能夠用來防護多麼劇烈的火力……它們的下場，也唯有在浩克的撞擊下，散落成漫天的金屬碎片！
浩克在衝撞的過程中，感覺天空好像下雨了。
因為他似乎撞碎了幾個雨滴，身前也有些潮濕。
班納明白，現在的浩克，就像是高速公路上全速行駛的車輛，而那些士兵……則像是蚊子和飛蟲。
每個上過高速的人都知道，下高速後，車頭會有多少蟲子的屍體。
浩克並沒有專注殺人，事實上，即便到現在，浩克都不想殺人。
但就如同軍人是在服從命令，浩克也隻是撞碎了那些向他攻擊的戰車和坦克而已。
雙方都沒什麼主觀惡意，所以扯平了。
當浩克想要停下腳步時，一腳踩在自己麵前的地麵。隨後整個人還攜帶著之前的慣性，又向前衝了數十米。
好在浩克的底盤很穩，並沒有摔倒。而他前腳推出去的岩石和沙土，幾乎在前方壘成了一座小土丘。
浩克因為班納前半生的習慣，衝刺之後下意識的喘了兩口氣，這才發現自己的肺活量沒有任何問題。
於是他回過頭，看向身後的‘戰場’。
與其說是戰場，倒不如說是巨人耕地的時候，沒有注意到農場上有著孩子的玩具。
一個不小心，全被鐵犁給鑿碎了。
而僥幸在鐵犁中間縫隙內，沒有直接與犁頭接觸的士兵，全都哀嚎著，慘叫著。
他們要麼是被浩克撞碎的坦克碎片砸傷砸死；要麼是被浩克的音爆衝擊波震碎了耳膜；再要麼，就是身體真的有一部分接觸到了衝刺的浩克，整段肢體直接消失。
羅斯難以置信的看著下方的這一幕。
他有些錯愕，有些難以接受。
他引以為傲半生的資本，在他看來固若金湯的火力防線，為何在班納麵前仿佛小孩子的積木一樣不堪一擊。
班納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強了？
“這就是為什麼，強者有時候需要展現自己的力量……不是為了讓彆人崇拜自己，恰恰相反，是為了弱者著想。”
“隻有讓弱者明白，強者碾死自己就像是碾死螞蟻，他們才會謹言慎行，不會給強者出難題……比如到底要不要殺死這個處處為難自己的白癡。”
“這一點你說的對，正是過去的班納太過軟弱，才導致他現在不得不痛下殺手。”
羅斯將軍悚然一驚。
本就被浩克所展現出的實力驚住的羅斯，猛然回頭，就看到直升機內竟然多出了一個人來。
“你是誰？！誰允許你上來的？現在是戰爭狀態，我可以隨時將你擊斃！”
羅斯掏出槍來對著杜牧，聲音近乎歇斯底裡。
今天發生的事情，簡直讓羅斯有種墜入噩夢的感覺，他上午還代表著整個地球最強大的軍事實力，到了晚上，卻像是被小孩子隨意摔碎的玩具。
杜牧失望的看著羅斯。
就在這時，整個直升機猛然下墜了數十米。
羅斯有些難以置信的轉過頭，就看到浩克已經將手抓進了直升機艙門的上半部分，整個直升機因為對方數十噸的重量，完全失去了平衡，不斷的旋轉，眼看就要墜機。
杜牧一抬手，直升機頓時恢複了平衡，隻是順直又平緩的降落到了地麵。
直升機的駕駛員仍然在不斷的試圖拉升直升機，浩克有些煩了，向上伸出手。
宛如刀片一樣的直升機螺旋槳，直接切在了浩克的掌心，卻難以寸進，直接被浩克連著將所有扇葉都撕扯了下來。
沒有了扇葉，那聒噪的風聲終於消失了。
浩克……或者說班納，對著羅斯平靜道：“我說過，之前我的離開，是對你們最後一次仁慈。”
“很明顯，你並不珍惜。”
“無論是你自己的生命，還是你那些士兵的生命。”
羅斯看著浩克，此時的浩克，整個正麵全都是濺射狀的鮮血。
紅色的血。
而浩克自己的血，在之前償還軍方的投資時，羅斯已經見過了，是綠色的。
羅斯的視線透過浩克未能遮擋完全的艙門，看向了遠方地麵上，不斷慘叫和哀嚎的士兵們……
他們的數量，令人驚悚的少。
沒有一輛載人的交通工具是完整的了，可還能慘叫出聲的士兵，和最開始調集的人數，完全不是一個數量級。
很顯然……那些士兵，已經屍骨無存了。
“你……”羅斯的雙眼逐漸變得血紅，他抬起手槍，對著浩克的眉心，就是砰砰砰的連開數槍。
就連跟隨的副官和直升機駕駛員，也立刻掏出了身上的武器，對著浩克近在咫尺的麵孔不斷開火。
浩克維持著平淡的神情。
火光中，槍聲中，還搭配著叮叮當當的伴奏。
那是子彈落在直升機的金屬地板上所發出的清脆聲響。
由於浩克的麵孔是柔軟的，承受了所有的動能，因此沒有跳彈，全都乖乖的落在了地上。
正如同之前所說，浩克並不想主動殺人，所以對向自己攻擊的那兩個士兵，他直接無視。
他隻是對著二人吹了口氣，這兩人就立刻被高速空氣彈打暈了過去。
杜牧心說幸好沒有人在近處拍照，不然這一幕一定會被瘋狂傳播，作為浩克有口臭的證據。
浩克直起身，抓著直升機艙門上方的手微微用力，仿佛打開罐頭一樣，將直升機的上半部分完全撕開。
隨後才捏著羅斯的衣領，將其輕輕丟在了地上。
即便浩克沒有用任何力氣，就是單純的移動，羅斯也在地上滾了好幾圈才停下來。
羅斯喘著粗氣，從地上爬起來，對浩克怒目而視：“來啊！殺了我！你這頭野獸，你以為我會向你服軟？你以為我跟你一樣是個軟蛋？”
“我是個軍人！我的命運本就是戰死在沙場！你以為我會害怕？！”、
“來啊！殺了我！廢物！”
羅斯一邊說著，一邊向浩克快步走來，嘶吼，厲嗬，一如當年。
浩克看著來到自己麵前的羅斯，平靜的麵容上，終於多出來一絲笑容。
浩克舉起拳頭，那拳頭的體積已經比羅斯的整個上半身還要大了。
羅斯點點頭，冷漠道：“對，就是這樣，來殺死我吧，但不要以為你就這樣高枕無憂了！”
他麵容猙獰道：“你會正式成為通緝犯，一個襲擊了美軍的怪物！”
“我背後站著的，是一整個國家！而且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
“我們會研究你的一切弱點！找到你最害怕的東西做成致命武器！然後殺死你！將你的每一寸組織切下來研究！”
“你的藏身處會被找出來，藏匿你的人會被殺死，會被焚燒！直到確認沒有一個活人擁有你的身體組織來研究！”
杜牧坐在直升機內，像是坐在觀眾席一樣，挑了挑眉。
羅斯對著浩克張開雙臂，閉上雙眼，怒喝道：“來啊！你還在等什麼！”
“彭——！”
羅斯隻覺得臉頰一陣劇痛，整個人被狠狠的擊飛了出去。
但是……也就僅此而已？
羅斯感受到了強烈的怒火在胸中燃燒。
班納這個廢物，還想在殺死我之前折辱我嗎？！
你以為我是像你一樣的軟蛋？！
羅斯睜開眼睛，正準備繼續怒斥浩克，卻忽然一愣。
因為出現在他麵前的……竟然是另一張更加熟悉的麵孔。
班納。
穿著和浩克相同衣服，卻小了幾百號的班納。
班納想要推一下眼鏡，卻發現自己沒帶。
他無所謂的搖搖頭，看向了不遠處的羅斯。
“羅斯，現在的你，沒有了坦克，沒有了士兵，沒有了槍械。”
班納對著自己攤開手掌，示意對方看自己依舊瘦弱的身軀：“而我，現在沒有了浩克。”
他對羅斯微笑道：“現在，我們兩個人的外部條件均等了。”
“你過去一直以硬漢標榜自己。”
“雖然我並不在乎硬漢這個稱號，但我想讓你明白，你也根本沒有你自己想象中的那麼像個男人。”
羅斯將軍緩緩從愕然中回神。
他的眼白幾乎瞬間被血絲占滿。
他緊緊攥著拳頭，麵容越發猙獰。
“就憑你？”
羅斯上前，一下格擋開班納揮出的拳頭，猛地一拳砸在了班納的臉頰。
班納被打的後退一步，杜牧發現，班納居然在刻意收攏自己的法力，僅僅以肉體和對方相搏。
班納感受著臉頰的疼痛，卻在後仰中，露出來笑容。
當他回過頭來，在大順那邊蓄起的頭發散亂了下來，微微遮掩了他熾熱的瞳孔。
“就這？比我奶奶打的還溫柔。”
班納開始吸收浩克從彼得那兒學到的嘲諷技能了。
效果拔群。
羅斯額頭的青筋暴起，再次向著班納揮舞起了拳頭。
這次的班納，沒有再刻意的挨對方的拳頭，而是以浩克學會的四相拳，來對陣羅斯將軍的軍用格鬥術。
簡單的幾個交鋒，羅斯被一拳又一拳的砸中麵門，意識昏沉。
他難以置信，不理解為什麼不變成浩克的班納，居然在純粹的格鬥技巧上也有這麼大的提升。
羅斯的每一拳都越來越輕飄飄，班納打在羅斯麵門的每一拳都越發沉重！
在他一次錯誤的防守後，班納砸在羅斯麵門的拳頭，狠狠將其擲到了地上。
隨後暴雨一樣的拳頭，砰砰砰的猛擊羅斯的麵孔！
直至將羅斯打的血肉模糊，幾乎再難分辨五官。
羅斯的意識也越來越微弱。
到了最後，他甚至失去了掙紮的力氣，進氣少出氣多。
自己真的是老了嗎？
羅斯迷茫的想著。
輸給浩克，死在浩克手裡，這種事情羅斯並不是沒有想過……但他是個軍人，那點威脅，不過是用來點燃他鬥誌和激發勇氣的困難。
可班納……
羅斯就算是做夢，也從沒有想過，會輸在班納手裡。
甚至還是以近身搏鬥的方式。
羅斯的眼睛已經被完全打腫了，他隻能微微張開一條縫隙，看著天空上的星辰。
輸了，徹底的輸了。
但沒關係，自己還活著。
隻要自己還能活下去，下一次……
杜牧歎了口氣。
這個人，真是沒救了。
就在這時，班納的麵孔遮蔽了星辰。
他來到了羅斯將軍的麵前，強行板著對方的腦袋，看向那些慘叫的士兵和破碎的戰場。
“看看他們，羅斯，看看他們。”
“我們之間的戰鬥，不是拳台上的拳擊手，隻要昏迷或者被擊倒，另一個人就獲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