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
聽清少年在說什麼時, 易鐘深怔了下。
是那種非常顯的怔頓，連他的身形都僵了瞬。
屋內驟然陷入了沉默。
過了會，少年又輕聲, 說。
“我覺得, 長說得很對。”
他做的，是習接受。
“所以我想, ”薄溪雲認真地說，“第步，可能就是需我把自己表達出來。”
告訴長。
自己從來沒有討厭過他。
所以少年才提起了這件事。
薄溪雲從來都是個極其聰的生。
聰得過火。
教老師招架不住了。
好會，薄溪雲才終於聽見對方的聲音。
“……嗯。”
易鐘深色不，俊臉上沒有分毫的表情, 甚至還挪了直看薄溪雲的眼睛。
不過能聽到長的回應, 還是讓薄溪雲稍稍鬆了氣。
他怕長不想提這件事情。
好在對方沒怎麼排斥，自己也終於把這件事說清了。
這件心事解決後，少年的色都朗了許多。
易鐘深終於轉回了視線, 但還是那種瀾到有些僵冷的表情。
許久，他才終於準備。隻是易鐘深還沒說什麼，去接電話的顧笙就回來了。
“爸媽和大伯他們可能會晚點回來。”
顧笙說, 完全沒有察覺到好友的異狀。
他對薄溪雲說。
“奶奶想回家過年，他們可能準備下出院用的東西。”
薄溪雲的注力也立刻被顧笙的話吸引了過去, 聞言有些吃驚。
“可以出院嗎？會不會影響療養？”
顧笙道：“醫生說沒什麼問題，回來也會有護工看。”
顧老太太是肺部的毛病, 需長期療養, 但不是急性病症。
對於老人來說，現在她的精好起來，可能比吃藥進補還管用。
“正好天就是除夕了，時間也挺巧的。”
顧笙感慨。
雖然也有點趕, 但不得不說，這個時間的確太巧了。
他們當真是過了個團圓年。
“今天太晚了，奶奶還是在醫院休息夜，早就回來。”
薄溪雲點頭：“好。”
說完這件事，顧笙似乎還有話說，但他卻有些欲言又止。
薄溪雲察覺了對方的遲疑：“怎麼了？”
顧笙看了眼易鐘深，才道：“還有件事，和溪雲你說。”
易鐘深已經恢複常，此刻也立時聽出了顧笙的思。
“姓氏的事？”
“……”顧笙吸了氣，點頭，“嗯。”
他帶兩人走向了沙發。
“先坐吧，這件事，可能慢慢說。”
雖然這件事剛剛才在顧笙的電話裡最終確認完全，但其實之前已經查出了些端倪。
其中還有易鐘深的不少助力。
顧家人商量之後，沒有再讓大人來和薄溪雲講，是選擇了讓和薄溪雲熟悉些的顧笙來告訴他。
也是想儘可能地給小孩減少些壓力，不想讓他不舒服。
正好易鐘深也在這裡，顧笙便趁現下這種讓薄溪雲熟悉又有安全感的氛圍，說起了這件事。
“你知道你什麼會姓薄嗎？”
顧笙突然提起這個，薄溪雲頓了頓，道。
“不是因柳家嗎？”
柳家買下了薄溪雲，利用已經去世的遠房親戚，他偽造了戶籍信息。
因柳家的遠房親戚姓薄，薄溪雲的姓也被改成了這個。
顧笙停了下，似是不知道該怎麼組織語言。
坐在薄溪雲身旁的易鐘深了。
“小雲，你的生父、顧笙的姑父，姓薄。”
“這……”薄溪雲愣了下，“是巧合嗎？”
但他自己想，也感覺不太會是巧合，畢竟薄這個姓不常見。
果然，顧笙道。
“你被抱走的時候，穿的衣服上都標名字。”
那個年代，許多小孩子的衣服都是家長手工縫製的，有的家長就習慣性地會在衣服內側勾個名字出來。
“你的那些衣服，應該是在中途的時候就被人換掉了。但你隨身還帶個腳鐲，直沒丟，腳鐲的內側也刻了你的姓。”
那枚銀鐲相當不起眼，通體是手工磨製的，做工不精細，拿去當鋪也換不掉幾個錢，再加上腳鐲不比手鐲那麼顯眼，所以路上才沒什麼人打它的注。
顧笙低低道：“我們查到，那枚銀鐲直跟你到了柳家。柳家準備把你換給白格磊之前，發現了這個腳鐲，當時便把東西直接扔掉了。”
然在扔掉銀鐲之後，柳家的老人卻接連幾日都噩夢連連，莫名心慌。
柳家請來大師去算了算，最後大師給出的解決方法，就是讓柳家找個薄姓的遠親，讓薄姓夫婦認下了小孩。
“所以，是他們特找了對夫婦來給你掛名。”顧笙低歎聲。
再加上後來白格磊將人逐出家門後，逼迫他改掉白姓。
陰差陽錯之下，薄溪雲反用回了自己的姓。
聽完這些，薄溪雲沒有表現出什麼消極情緒，他還反過來安慰了下顧笙。
“這不是正好麼？”
其實薄溪雲也清楚。
與其說什麼因丟掉銀鐲，家裡老人就噩夢連連。
倒還不說是柳家乾了虧心事，又時時擔心會被白格磊發現，才會坐臥難安。
所謂的找大師求來的解決方法，也不過是他們用來自我安慰的手段罷了。
“……嗯。”
顧笙見小孩未被影響，心下又是欣慰又是苦澀。
他總覺得，自家弟弟有些太懂事了。
懂事到讓人心疼。
顧笙平複了下情緒，才繼續道：“那個銀鐲，其實是小姑親手你做的，她用銀塊在實驗室打磨出了兩枚戒指，隻圓鐲。”
薄溪雲問：“……戒指？”
他所想，顧笙果然回答道：“是小姑和姑父的婚戒。”
家三，人個。
東西不值錢，卻是被人親手點點打磨成型，每寸弧度都傾注言的愛。
顧笙沒有說的是，其實當年薄溪雲走失時，隨身還帶許多家裡人送的東西。
虎頭帽、長命鎖、平安扣。
任誰都眼就能看出來。
家裡人對這個孩子，有多麼寵愛。
顧笙勉強斂下情緒，他笑了笑，道。
“不管怎麼說，這次姓氏的確是件很巧的事。”
“你的戶和籍，家裡定會儘快給你處理好，就是你……”
顧笙頓了下，才道。
“果有改名，或者改的事，都按你的想法來。”
薄溪雲知道，顧長肯定和家裡人說過，自己之前因被白家求改名，從遭遇了係列的麻煩。
所以對薄溪雲，他現在的名字改或不改，顧家都定會幫他處理完善。
改，同樣是件不好提，卻不能不說的事。
直到現在，薄溪雲自己對顧笙，叫的還是“顧長”。
顧家沒有點催他的思。
隻是想告訴他。
——都聽你的。
薄溪雲時沒能回答，顧笙已經適時地表示：“不急，真的，你好好想想就行。”
他指了指房間的另側：“我先把剩餘的部分帶你逛完吧？等下你也好休息。”
薄溪雲沒有異議，顧笙便起了身，他從剛才被電話打斷的衣櫥邊起，給少年介紹了下臥室內的剩餘部分。
這裡雖然被叫做臥室，但其實是整個套間，內裡不僅有單獨的衣帽間，額外還有獨立的洗漱間、書房和遊戲室等等。
所有單間都被布置得格外舒適，在那間遊戲室裡，薄溪雲不僅看到了電腦和平板之類的常見電子設備，還看到了不少時下頂配的遊戲機。
介紹到這裡，也是顧笙最驕傲的時候。
他在這方麵可是行家。
“這些switch、ps4之類的，都是我選的，遊戲卡帶也都買好了，你隨便玩。”
看到最後，顧笙又把兩人帶回了主臥。
“對了，這邊的床墊也是最近剛換的，可能會偏軟點。”顧笙問，“溪雲喜歡軟的還是硬的？”
薄溪雲對這方麵向不挑，他也不習慣麻煩彆人。
“都可以。”
顧笙道：“那你先睡這個試試，不舒服再換。”
床上鋪的是鵝絨被，也是正和時令。且不管屋內何處，都找不出點灰塵。
不是臨時叫人來打掃過，是隨時在他準備。
其實薄溪雲剛剛在洗漱間也發現，這裡備的各種東西，應該都時常會更換。
就連紙巾、牙膏類的物件，日期也全是很的。
這種最容易忽略的小處細節，都做得此熨帖。
這裡雖然沒人住過，卻好像時時都在等他回來。
薄溪雲低低吸了氣，輕聲說：“辛苦了。”
顧笙笑道：“乾嘛這麼說，這哪有辛苦？”
薄溪雲沒有忍住，問：“這裡是直會有人定期來打理嗎？”
顧笙果然爽快地確認了：“對呀。”
“除了阿姨會來打掃，家裡人也隨時會過來看看，添點東西。”
可他卻又說：“這也和辛苦沒關係。”
顧笙不知道彆人怎麼樣，反正他每次來這個房間的時候，都是同種心情。
“我每次來打理或者放東西的時候，都覺得，可能天你就回來了。”
“可能這些東西，你馬上就能用到。”
他笑道。
“所以我每次來，心情都很雀躍。”
滿是期待與心。
薄溪雲微怔。
他看眼前的顧笙，對方所展現出來的、坦然和他分享的，儘皆是衷的快樂。
好像真的易鐘深所說的那樣。
“喜歡你，是件心事。”
薄溪雲回頭，看了看易鐘深。
看臥室時，男生雖然沉默，始終沒說什麼，但他卻也直跟在薄溪雲的身後。
讓人回頭，就能望見。
像是終於篤定了什麼，薄溪雲又轉頭望向顧笙，主動提起了之前的事。
“那些，我對大家的稱呼……”
突然聽到這話，顧笙愣了下，隨即道：“嗯嗯，叫什麼都行。”
他還笑說：“你是不介的話，叫我顧哥也可以。”
麵前的少年望他，卻是輕聲叫了句。
“哥。”
“……哎。”顧笙瞬間又怔愣，身體卻已經先步應了。
“寶貝……我弟！”
他禁不住笑起來，惹得張帥臉都有些傻氣。
卻又讓人這般眼眶發熱。
顧笙用和他爸之前樣的姿勢，伸手給了小孩個大大的擁抱。
“乖寶！”
薄溪雲被整個抱住，後腦也傳來了點暖。
是旁的易鐘深抬手，揉了揉他的頭發。
顧笙直在笑，停不住似的。
他好不容易揉了兩把發酸的臉頰，讓自己鎮定下來，不到兩秒，唇角又揚了上去。
“嘿嘿，我弟！”
易鐘深：“……”
最後還是易鐘深製止了他這種會讓小孩害怕的笑法，提醒顧笙。
“讓小雲休息吧。”
今天小孩也勞累天了。
顧笙忙點頭，安頓好薄溪雲後，便準備離了。
他早就指過自己的房間，讓對方有什麼事隨時找來就行。
薄溪雲和顧笙道彆完，又看向了易鐘深。
“長……”
薄溪雲遲疑，目光還落在易鐘深的頸間。
那裡的傷處，已經被繃帶包裹了整天。
“你還會疼嗎？”
“不會。”
易鐘深說。
“藥敷十四個小時，天就可以拆了。”
少年這才顯地放心了些，也和他揮手告彆。
乖得讓人心癢。
“長好好休息。”
易鐘深又看了他會，才終於舍得向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