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不止魏方,連喻滿舟都逐漸地聽出了一些端倪。
薄三,和他二哥……?
再看通話視頻,畫麵裡的尚寒辰早已不見了之前的漠然,雙目都有些赤紅充血。
尚寒辰雙拳緊握,指尖深陷掌間,幾乎是強行才按捺著讓自己平複了下來。
他冷笑了一聲。
“你胡編的這些,跟我有什麼關係?”
但他冷笑的時候,就更像了。
連隻見過薄二照片的喻滿舟都察覺了出來。
那淩厲的單眼皮和上揚的眼尾,簡直和薄二一模一樣。
聽著尚寒辰的否認,小少爺麵無波瀾,眉眼和聲線一樣冷淡。
“那你可以試試看。”
“這次你賠掉前程的舍命舉動不會讓他感動分毫,隻會成為薄青用來討好二哥的一筆功勞。”
“為了薄青,你會咬死不肯交代幕後指使,而他完全能高枕無憂。最後薄青賠掉的不過是一個替身,換回的卻是正主的青眼……”
“夠了!住口!!”
“哐!”
一聲重響蓋過了手機裡薄溪雲的平靜聲音。原本貼在牆邊的實木椅子硬生生地被拖出了一寸,在地板上發出了刺耳的聲音。
“替身”和“正主”的字眼徹底激怒了尚寒辰,他盯著手機的目光幾乎帶著血一樣的濃鬱恨意。
而說完這些話的薄溪雲,已經不再理會尚寒辰,轉而冷聲道。
“魏助理。”
魏方立時應了。
“您說。”
“剩下的事辛苦你了。”
小少爺的語氣並不算嚴厲,卻好像有著讓人由衷聽應的感染力。
“我希望在他術後醒來之前,能了結這個案件。”
這位他,指的是誰,不言自明。
魏方肅色。
“是。”
直到電話掛斷,視頻那邊的聲響徹底消失。
站在小少爺身旁的喻滿舟還未從驚訝中徹底回過神來。
而少年已經將手機放回了喻滿舟手中,低低說了聲。
“謝謝。”
“不用……”
喻滿舟下意識接了一句,這才回神。
所以,薄三和薄二……?
小魚同學到底還是年輕,剛剛的對話聽得簡直目瞪口呆。
隻是看尚寒辰那惱羞成怒的反應,也能讓人清楚。
那就是直接印證了薄小少爺說的事。
掛完電話,薄溪雲就沒再說什麼,仍舊沉默地繼續等待著手術。
喻滿舟則和聞修森在警局的人保持了聯絡,沒過多久,就得到了新的回複。
果然,之前幾次三番都沒能讓尚寒辰開口的詢問,這次終於有了進展。
再加上警方調取的現場監控,這下,就算是尚寒辰的那位叔叔,也沒辦法再拖延時間了。
有了突破,之後的進展就變得相當順利。
魏方他們很快從尚寒辰那裡,拿到了指認香江薄家的證據。
這次襲擊薄小少爺,果然是薄二的計劃。
隻不過,執行者並不是薄二的人。
正如小少爺在通話中所說,為討好二哥,薄三主動接下了這個任務。
而尚寒辰是薄三的情人,因為叔叔的關係,尚寒辰這次在專家團隊於香江轉機時,成為了團隊的隨行一員,他得以不動聲色地接近了安保嚴密的薄小少爺。
包括之前被喻滿舟及時發現的換藥一事,也是尚寒辰借著叔叔的便利,去醫生電腦上偷偷調換了下給小少爺的醫囑。
在發覺薄小少爺準備離開後,一心想要為薄青完成計劃的尚寒辰,就不顧暴露地直接向人開了槍。
也是因為尚寒辰沒有受過係統的正經訓練,才會在離那麼近開槍的情況下,仍被聞修森擋開。
而這件事裡,最讓人震驚的,無疑是薄三這個人。
即使喻滿舟近來已經接觸了不少薄家信息,但他也隻知道薄三始終跟薄二一個陣營,連薄家老大都被他倆共同壓了一頭。
卻沒想到,其中還會有這種辛隱秘聞。
想到這兒,剛接完電話的喻滿舟不由看向了長椅上的小老板。
幾個小時的長坐,哪怕換個身強體壯的普通人,恐怕也會顯露出倦意。
但燈光下的少年依舊脊背筆直,任由那等待的長長時間在沉默流逝。
警方和聞修森的屬下數次詢問都沒能有所收獲,小少爺卻是隻憑一通電話就取得了突破。
喻滿舟很清楚薄三的這些事有多麼隱秘,就連一直負責盯著香江動向的同事,對此也並不知情。
甚至可能連薄二本人都不知道——不然以他的性格,對待薄青時不可能還這麼平靜。
可身為旁觀者的薄小少爺,卻是一眼看清。
讓人不得不慨歎。
小少爺看人的眼光,著實是如此精準毒辣。
喻滿舟不知道的是,在更早之前,另一個世界裡,薄溪雲也曾有過同樣的表現。
對白家的那位表兄,少年也是如此。
一針見血地拆穿了白宋是因為嫉妒才惡意針對他的隱秘心思。
警局那邊的調查還在繼續,而直到遇襲事件發生的八個小時之後,手術室外的提示燈才終於熄滅。
冷冰冰的金屬門從內部開啟,一架掛著液體袋的病床被推了出來。
門外的少年早就起身迎了上去,目光直直盯著側躺在病床上的Alpha那冷俊蒼白的麵容。
Alpha的唇色也很白,臉上沒有絲毫血色。
“手術很成功,觀察期過了,人也順利醒了。”
醫生麻利地交代。
“現在麻藥還沒有完全消退,三個小時內彆進食,彆喝水,彆入睡,困的話等三小時後麻醉過去了再睡。”
薄溪雲匆忙點頭:“好,謝謝您,辛苦了。”
病床他一個人推不動,旁邊已經有保鏢過來,接手了動作。
薄溪雲正小心盯著Alpha手背上的針和微晃的輸液袋,忽然見側對著他的男人已經睜開了眼睛。
少年愣了一下。
雖然剛剛才醫生聽過說已經清醒,但他沒想到會這麼快。
男人還張了一下蒼白的唇,說了句什麼。
薄溪雲沒有聽清,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輕聲問。
“什麼?”
聞修森又說了一遍,但聲音依舊很低,聽不太清。
開口的時候,男人似乎還牽扯到了傷處,不由微微蹙眉。
薄溪雲一下就擔心起來:“要不先緩一緩再說,疼嗎?”
“沒關係,”旁邊幫忙按電梯下樓的醫生見狀,道,“這是麻醉還沒全過去,不會疼的,想說的話說就可以。”
之前還出過新聞,有小學老師手術後麻醉未消,直接在病床上旁若無人地講解起了數學題。
聽醫生這麼說,薄溪雲才重新望向Alpha的唇。
男人又低低重複了一遍。
這一次,薄溪雲終於聽清了他的話。
聽見了聞修森這時最惦記的心事。
隻是聽清之後,少年抿唇,蒼白了許久的眼廓卻忽而又暈開了薄紅。
聞修森在說。
“外套,我的。”
“記得給Crruis披上。”
不想他少了保護抵擋。
——彆讓他著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