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護是我喜歡你的本能。”
之前剛剛得知病人術後不能直接睡覺的時候,薄溪雲還暗自思忖過不少阻止人睡去的辦法,比如捏手指,再比如多找一些話題來聊。
即使聞先生沒力氣回話也沒關係,他可以自己說。
結果現在,小少爺卻發現。
好像不知怎麼回話的人,反倒成了自己。
聞修森並沒有說太多,見少年臉上不自覺地流露出些許無措,他還又輕輕握了握小孩的指尖。
“Crruis,我解釋這些,隻是希望你不要責怪自己。”
男人又緩聲道。
“等待麻醉的時候,我還聽到了醫生的對話。”
薄溪雲被對方的話吸引回注意力,下意識接了一句。
“什麼?”
聞修森看著他,道。
“醫生說,有個Omega想請他們從自己的腺體提取信息素,供我手術和養傷時使用。”
“……”
薄溪雲的臉色微白,唇張了張,到底還是沒能說出話來。
那是他在術前的請求。
但因為這對Omega來說太危險,被醫生斷然拒絕了。
“我清楚你的想法。”
聞修森並沒有責怪他。
“但不需要這樣的同等償還。”
“感情不需要,我也不需要。”
少年終於徹底紅了眼廓,難過地垂下視線。
“對不起……”
被發現了。
被發現的,不隻是Omega在術前盲目試圖償還的舉止,還有他那不夠純粹的心意。
不是單純因為喜歡而生出的在意。
更多是想要彌補的償還心理。
甚至之前薄溪雲聽說聞修森需要療養,就放棄了追問醫生的事也是一樣。
看在旁人眼裡,像孫醫生和何簡青都以為,那是薄溪雲的喜歡。
可是聞修森卻早就發現。
那是不願虧欠。
Alpha的聲音依舊沒有分毫冷意,一點不像平日裡他慣常的語氣。
“不需要道歉。”
聞修森隻是耐心地告訴Omega。
“不是你做得不對。你根本沒有虧欠誰。”
薄溪雲的問題,對感情關係的排斥與逃避。
聞修森早就看了出來。
也用自己的方式給了他回答。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在遇襲昏迷之前,Alpha就如此誇獎和安撫過他。
“你把我抓得很緊。”
少年啞然失聲。
許久,他都沒能回答一句完整。
薄溪雲又一次如此清晰地感知到聞修森對他的感情,可是過往的沉沉陰影仍如濃雲一般將他困攏。
少年吸了一口氣,終於啞聲開口。
“我也不知道……要怎麼講,隻是現在,可能還……”
“不著急的。”
Alpha的聲線依舊很溫沉。
“你已經很厲害了。”
薄溪雲抿唇。
他也一直知道。
聞修森從來沒有急切地強求過什麼。
少年還記著聞修森之前那句“對我,不用抱歉”的話,到底還是收回了自己的“對不起”。
他乾澀地笑了一下:“我做得這麼糟糕……還被你誇好。”
聞修森看著他,卻問得很認真。
好像當真心有疑惑。
“哪裡糟糕?”
薄溪雲眼眶發酸,卻又不由得彎起了唇角。
“Sylva。”
他低聲。
“你看我不客觀。”
那是聞修森的英文名字。
Sylva,廣袤連綿的古樸森林。
“或許是吧。”
聞森林先生倒是沒再否認這句話。
“我對你有偏愛。”
Alpha的術後恢複相當順利,當晚,在麻醉藥效消退,撤掉止疼泵之後,聞修森也沒有出現什麼難捱的反應。第二天,Alpha已經可以自行下床活動了。
讓人不得不感慨,S級Alpha的體質的確強悍。
不過聞修森能這麼早下床,主要是因為他的四肢並沒有大礙。
但Alpha腺體的恢複卻是一個長期過程,之後各種用藥的刺激對他來說也不會少。
聞修森倒沒覺得有什麼,他之前過量服用抑製劑時,也有過不少異樣反應。
不過小少爺對此卻非常上心,除了必要的工作時間之外,他幾乎一直在關心這件事。
薄溪雲非常想找到一種藥物刺激之外,能溫和安撫Alpha病人的方式。
他目前能想到最有效的辦法,自然就是自己的信息素。
隻是少年那個提取信息素的方法早就被醫生否決過了,雖然聞修森之前就這麼做過,但薄溪雲的身體卻沒辦法和Alpha相比。
如果真要紮穿腺體去提取,在治好聞修森之前,小少爺就先要撐不住了。
很快,醫生還給兩人帶回了一個頗有影響的消息——
術後,病人需要停用抑製劑。
出於對腺體的保護,減少刺激。
至少三年之內,聞修森都不能再使用抑製劑了。
聽到這個消息時,聞修森明顯察覺到身旁的少年似乎有些僵硬。
不過老實說,抑製劑,發熱期,這些詞對於小少爺來說,的確不太友好。
上一次發這期,Alpha早早注射過抑製劑,卻還是昏天黑日地一連把人折騰了一周多的時間。
惹得小少爺聲帶啞了整整半個月。
而現在,雖然還沒到Alpha第二次發這期的時間,但不能抑製劑這個消息,對Omega小少爺來說意味著什麼。
……或許都很難冷靜去想。
眼見少年背脊微僵,卻還努力裝出沒事的模樣。聞修森看得心軟,正想伸手安撫一下對方。
但他卻意外發現,小孩似乎有些異常。
一向對醫生叮囑聽得很認真的小少爺,這次卻好像並沒有專心在聽,反而轉著眼睛,視線慢慢在周遭掃過,似乎在找著什麼。
等醫生走後,聞修森不由詢問。
“怎麼了?”
但薄溪雲的動作比他的詢問更早,小少爺並沒有說話,反而直接伸手過來,捏住了聞修森的領口,動手就想去解他的衣扣。
隻是瞥見男人頸間新換的白色繃帶時,Omega的頓了頓,似乎又意識到了什麼,迅速地收回了手。
不想碰到Alpha的傷口。
“Crruis?”
聞修森沒來得及追問,就見小少爺已經利落地下了床,踩著拖鞋快步走出幾步,跑到了衣架旁。
他踩的還是聞修森的拖鞋,鞋子比腳至少大兩號,落在地上拖出啪塔啪塔的聲響。
走到衣架旁,薄溪雲抱下了一件寬大的外套,想了想,又拿下一件風衣,一起抱過來,回到了床邊,才用兩件衣服好生把自己裹住。
外套也大了整整一圈。
那兩件都是聞修森的衣服。
或許是聞修森這些天換了病號服,穿外套的時間並不多,衣服上留下的味道已經淡了些。
小少爺把自己用衣服裹好了還不夠,又踢掉拖鞋上床,主動鑽進被子裡,縮到了Alpha的懷裡。
把自己裹得圓滾滾的少年在聞修森懷裡動了好一會兒,似乎在尋找一個合適的姿勢。
Omega裹得太嚴,外套又如此寬大,以至於少年連頭都被衣服包了進去,還是聞修森伸手,才把小孩的臉從自己衣服的悶頭兜套中解救了出來。
像是為了感謝,露出臉來的少年直接偏頭用臉頰蹭了蹭Alpha的手掌,才終於開口。
“我想到了一個或許可以儘快治好你的辦法!”
Omega的聲音顯得很快樂,隨即,他又把尖尖的下頜埋回了寬大的衣服裡,好像要把自己整個包裹在熟悉的氣息中。
這麼說話時,少年的清潤的聲線都模糊了幾分,軟軟黏黏地隔著衣服傳出來。
他眨了眨眼睫,還用那雙露在外麵的漂亮的眼睛,望著聞修森。
“你標記我吧?”
聞修森立即察覺了異樣。
懷裡的Omega臉頰發紅,耳尖滾熱。
還有此刻少年這異樣的表現。
這是……
Omega熱潮期的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