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夫人臉上的笑容便僵硬下來。
方夫人此次原本就是心裡不痛快才到雲縣來,說是探望多年不見的妹妹,實則是跟方太守生氣故意出來解悶,若是方卉出了什麼漏子,就算不是孫夫人的錯,但方太守那又如何說的過去。
“姐姐先彆急,我們進去說。”孫夫人看到那些看過來的目光,趕緊提醒方夫人。
方夫人也是被氣糊塗了,這會經她提醒,也立刻醒悟過來,她不等沁芳掀開簾子,自己一把將簾子掀開走進涼棚。
“你看,這是一個名叫李泰來的混賬東西寫的,還故意要在今日被眾多人看到。”方夫人一把將宣紙拍在桌上,臉色難看到極點,“沁芳,這東西還有其他人看到沒有。”
沁芳抖抖索索上前,語不成句,“這張紙恰巧落在草甸上,估計當時看到的人數不下二十。”
“要死!”方夫人閉了閉眼,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麵無人色。
她以手支頤無力地道:“我原本就是為了老爺給卉兒選的親事不滿意,才帶著卉兒到雲縣住一段時間,好讓老爺將親事退了。如今鬨出這樣的事來,若是傳回平江,卉兒的終身大事不僅會受到影響,老爺勢必還以我教子無方為由,跟我心生嫌隙。”
李泰來,孫夫人眼皮跳了跳。
那個去往年中了秀才的年輕公子。據說人倒也不錯,但就是家貧了些。如今看來,這人人品也不怎麼樣。
她有些煩躁的搖了搖手中的團扇,對方夫人道:“姐姐現在最要緊的是將卉兒叫回來,若是真的被那彆有用心的人引誘了,那便坐實了傳言。”
方夫人打了一個激靈,連哭都忘記了。孫夫人說的沒錯,溪山風景秀麗,但也山高林深,倒給了那些彆有用心之人可趁之機。
“快,沁芳,你去將姑娘找回來。”方夫人焦躁的吩咐道。
沁芳答應一聲,便要往外麵衝去。
“慢著。”方夫人按著太陽穴站起身來,快步往外麵走,“我也去看看,卉兒她究竟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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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春亭下的溪潭邊,方卉抬腕撫過琴弦,清脆的琴音在林中縈繞,空穀回音,餘音嫋嫋。
李泰來坐在她對麵,嘴角始終噙著一絲笑意。
方卉手指在琴弦上按下最後一個音符,李泰來仍沉醉其間。
等最後一點餘音在林中消散殆儘,他眼裡方含著一絲讚賞,道:“方姑娘琴音果真是一絕,一曲《歎紅塵》彈出了紅塵的無奈悲涼,同時又有一些曠達疏朗。方姑娘果然是一個心胸寬闊之人。”
方卉微紅著臉道:“公子謬讚,可否請公子也彈奏一首。”
李泰來也不推遲,笑著道:“班門弄斧,方姑娘見笑了。”
杜鵑將琴抱到李泰來跟前,李泰來盤膝坐在地上,雙手輕抬,寬大的袖口便褪到手腕上。
他白皙修長的手指按到琴弦上,拇指和食指在琴弦上一撥,錚的一聲,低沉的琴音便穿透林間。
隻見他手指若流水一般在弦上撫過,那琴音便如疾風吹過枝頭,讓人心神震蕩。待得稍顯平緩處,他便開口吟唱道:紅塵光景事如何?擾擾利名多。若問儂家活計,扁舟小笠輕蓑。一尊美酒,一輪皓月,一弄山歌。選甚掀天白浪,未如人世風波。
他一身青衫,舉手間瀟灑恣意,加上琴音悠揚,吟唱低回宛轉,方卉簡直看呆了過去。
待得一曲終了,李泰來方笑著道:“許久沒有碰過琴,終究是生疏了。”
方卉眼裡便多了幾分癡迷,“公子這般才華,在雲縣白白埋沒了,不如到平江去,定能施展才華。“
方卉話音剛落,便聽得一陣雜遝的腳步聲自林中急急傳來。
方夫人已經一臉怒容的從林中出來,她一把將方卉拉到自己身後,怒視著李泰來道:“你可就是李泰來。”
李泰來見方夫人麵色不善,趕緊做了個揖端正的解釋,“晚生正是李泰來。”
方夫人一聽,二話不說,咬牙衝身後兩個家丁道:“給我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