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如撥雲見日,萬物回春,瞬間引得眾人陣陣歡呼掌聲雷動。
“不過。”
商慎之話鋒輕輕一轉,麵帶微笑地看著眾人,“如此大的量,這價格嘛,自然得議上一議了。”
不等他繼續說話,下方坐在最前排的一個老者就搶先開口道:“商公子所言甚是,如此大的采購量,我們自然是要在價格上讓步的,這樣吧,棉布的價格就從市價的三百文,降到二百八十文,足足每匹二十文的降幅,也足顯我等誠意了。”
有了他這句提醒,一眾賣棉布的都反應了過來,連忙開口附和,試圖搶占先機坐實此事。
如今棉布市價最高不過二百六十文,時常二百三十文,二百四十文都在賣,甚至有的小地方也有二百一二十文的,如今能夠二百八十文的高價賣出這麼多,也是大賺一筆了。
商慎之卻微微一笑,看著眾人,認真而緩慢地說出一個價格,“二百文。”
登時,滿場嘩然。
領頭開口的老者麵色一變,帶著隱怒道:“商公子,若要如此還價,看來是沒有誠意了。”
商慎之也不生氣,依舊麵帶微笑,“這棉布在三郡之地的成本價不過一百五六十文,諸位將貨物運到此間,扣掉運費和損耗及人力,二百文依然有得賺。”
他的話音剛落,當即有人冷哼一聲,“有得賺?我們放著賣給旁人的二百六十文二百八十文不要,非要來賺這二百文?”
商慎之點了點頭,“這倒是,但諸位想過沒有,如此大宗的出貨,如此迅速的交割,又能讓諸位少費多少事?少積壓多少銀錢?你們手上的囤這麼多貨,回去單賣要賣多久?再運回去的話又要多少成本損耗?而且三郡之地一下子多了這麼多棉布,這價格短時間怕是上不去了!我買了諸位的東西,這是在幫你們!”
眾人沉默不語,都是做老了生意的,哪兒能算不明白這個賬。
此刻當商慎之露出真麵目,他們才終於恍然大悟般回過味兒來,人家這是早早就丟下了餌,等著自己主動上鉤呢!
他們把商公子當冤大頭,卻沒想到自己才是那個真正的冤大頭!
可這能怨誰呢?
還是怨自己貪心了唄!
他們當中的好些人可是連家底都給壓在裡麵了,這一趟要是交割不出去,怕是難了。
說起來這商公子也是厲害,這一刀砍得剛好,若是虧本他們倒也能咬牙扭頭就走,但偏偏就給留了那麼一丁點賺頭。
坐在最前排的那個老者閉著眼睛盤算了好一陣,睜開眼,“商公子,多少再給讓點兒。”
商慎之笑容溫和,說出來的話卻比這深秋的天氣還要冷得多,“一點不讓,諸位,你們信不信,到了明日到了後日,這價格還得降!”
“我信!”老者再不掙紮,“隆盛行,棉布兩萬匹,賣與閣下!”
一句話,滿堂嘩然。
這朔荒郡中棉布行裡最大的龍頭,就這麼認慫了!
商慎之的隨從激動地暗自握拳,一旁的將軍府僚屬們也看得目瞪口呆。
但商慎之卻微微搖頭,從麵前的桌子上一摞紙中拿起一張,朝著老者亮了出來,“隆盛行可是寫的三萬匹,閣下覺得你方才所言合適嗎?”
老者的神色徹底呆滯,微張著嘴巴,半晌說不出話來。
場中眾人也在懵逼中反應過來,暗罵一聲狗日的姓商的,這也太陰險了吧!
原本他們的算盤打得很清楚,既然如此,那就把大頭賣給將軍府,先保了本,剩下的就可以回去零賣高價,但沒想到商慎之給他們挖了這麼個大坑在這兒!
場中一時間喧嘩聲大起,商慎之一個眼神朝一旁的張主簿丟去,張主簿心領神會,對值守軍官使了個眼神。
“肅靜!”
四周的衛兵齊齊一聲大吼,伴隨著槍杆頓地的聲音,眾人忍不住身子一抖。
看著那披堅持銳的軍士,眾人猛然反應過來,這他娘的是在將軍府啊!
要知道,這個數目可是他們自願寫下的!
若是一個尋常的生意他們可以反悔,但在將軍府麵前,到了這一步,在對方占理的時候,誰敢去捋一捋虎須,試一試武將軍的寶劍是否鋒利?
隆盛行的老者頹然一歎,“商公子大才,老朽甘拜下風。三萬匹棉布,二百文一匹,今日交割!”
而隨著他的認慫,其餘棉布商也沒有任何強撐的理由,紛紛認了輸。
解決完了棉布,商慎之又看向生鐵商,明明好看又陽光的笑容,此刻仿如魔鬼一般。
演武場旁邊的房中,雲麾將軍武元靖端著茶杯站在窗邊,扭頭平靜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心腹幕僚。
幕僚赧然低頭,武元靖將手中茶水一飲而儘。
“撿到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