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後麵,聲音低了幾分,忽然扯唇一笑:若說困惑的,倒確實有一樁。”
謝雲生含笑等著,裴行川亦是來了興致,不看財,不看健康,也不看兒女,還能看什麼。
但見群鳥飛過天際,撞入渺無儘頭的昏白中,天與雲與鳥一並沉入那雙略帶濕意的瞳孔中,竟迸發出一抹難以忽視的彩光,比山頭才披的衣衫還要奪目。
“若是可以,我想看看百姓何時能吃飽飯,穿暖衣,不再顛沛流離,不再骨肉分離。”
極輕的一道聲音卻似驚雷砸在裴行川心頭,他眼皮一顫,緊緊盯著眼前這個貧窮孤苦的婦人,卻見這尋常之極的婦人微垂下眼,慚怍道:“我就是隨口一說,這天下大事哪由得我一個婦人去想去憂。”
“好了好了,我也該回家了,再晚就看不清路了。”
李秀芳飛快轉身,逃也似的離去,很快便消失在山道上。
謝雲生沉默片刻,想追上前去給李秀芳答案,卻一步都邁不出去。
目送著李秀芳離去後,裴行川恍然回神,一轉頭便見謝雲生怔然立著,眸中似有千萬種情緒。
腦海中再次回蕩起李秀芳那個問題,他才平靜下去的心又升起一道稍縱即逝的波瀾。
日頭逐漸西斜,翠綠漸隱,眼前終於浮現城郭。
為了避人耳目,嶽禮一個人進了城,謝雲生與裴行川則等到入夜後才運起輕功翻過城牆。
一進城中,裴行川便去尋了個郎中來給謝雲生診病。
郎中看見謝雲生背上的傷後,花白的眉緊皺,手撫胡須驚異道:“這傷不是尋常傷啊。”
裴行川隻道:“莊子裡養的畜生被人下了藥,見到人就發狂了。”
大宅子裡的汙糟事情不少,老郎中也沒再問,眸子卻盯著那爪痕看了很久,眉頭一擰再擰,給敷了藥又開了幾副方子後提著藥箱便往出走。
裴行川卻叫住他,“您對這傷口似乎有旁的見解?”
老郎中擺了擺手,“見解談不上,隻是這傷口看著恐怖,深可見骨,痕跡卻古怪得很,一頭深一頭淺。”
裴行川腦海中一道微光閃過,彎唇笑說:“郎中果然醫術高明,實不相瞞,這畜生原先是受過傷的,剛好就傷在前蹄上。”
送走老郎中後,裴行川轉身打開門,掀開簾子,此時謝雲生剛好坐起,方才圍在傷口周遭的衣衫落在地上。
肌膚勝雪,骨若玉竹,雪與竹飄飄灑灑落在綿延不儘的山巒上。
冰天雪地裡,猙獰傷處宛如一樹紅梅將天地撕裂,留下一片斑駁。
裴行川眼睫一顫,眼中巨浪翻湧,匆匆彆過頭去,
謝雲生察覺到他回來,飛速披上衣衫,轉過身時,裴行川正望著牆上的鬆竹圖出神。
“方才為何會那樣問?”
謝雲生走到桌邊坐下,裴行川默然立了一會兒才轉身走過來,神色如常,卻道:“隨口一問。”
謝雲生自然是不相信的,裴行川隻能實話實說,“濃霧中,我刺了劉見冬一劍。”
說罷,他掀起眼皮,漆沉的眼眸緊鎖謝雲生。
謝雲生平靜回望著他,隻道:“理由。”
裴行川彆開頭去,起身走到窗邊,單手推開窗後,雙手閒懶往窗邊一撐,漫不經心地望著長街上逐漸暗下的門窗。
“看不慣就傷了,難道師父要因他怪罪於我嗎?”
輕飄飄的,沒有半點敬意的一句話被風吹到謝雲生耳畔,謝雲生眉頭微蹙,想起山匪的事,終道:“以後不要隨便傷人。”
窗邊之人默然立著,並不回話,謝雲生等了許久才等到一句敷衍的“哦”。
此時屋外響起叩門聲,二人皆以為是林幽年,裴行川麵上沉意散去,換上一副笑臉抬步去開門。
誰知外頭站著一個身穿杏色衣衫,頭戴帷帽的女子。
裴行川長眉一擰,已準備關門趕人,卻見那女子掀起帷帽,露出一張嬌豔的麵龐來。
謝雲生有些意外,“劉小姐怎麼來了?”
劉聽夏抬步走進來,朝謝雲生跟裴行川施了一禮才道:“見過嶽禮小兄弟之後,我便著人尋二位了,掌櫃傳話時我才知曉你們來了此處。”
劉聽夏的母親是商賈出身,這間客棧便是陪嫁之一,去年劉家主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