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繆爾因此怨恨崔梅恩。
他曾經有多愛她,現在就有多恨她。他恨不能生啖她的血肉,把她撕碎再一口一口地咽下,讓她的血肉融進他的血肉裡,如此不管她如何不情願,也再不能輕易地離開他。
——如果我能回到過去。
賽繆爾總是想。
如果我能回到過去,我不會再討好她。我不會再乞求她、渴望她。我不會再愛她。
我一定會吃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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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敢發誓這是世間最好的魔藥!小姐們,先生們,各位貴客,來上一瓶吧,一小瓶隻需要一個金幣!我以我魔法師的生涯性命擔保!您絕對會喜歡!”
喧鬨的酒館裡,一個魔法師打扮的男人正在推銷他的商品,時不時往正在痛飲熱舞的人群中一紮,然後被人拎著袍子丟出去,或是乾脆被踢出人群,摔得鼻青臉腫。
賽繆爾坐在吧台的角落裡,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苦艾酒。他的視線漫不經心地掃過喧鬨混亂的酒館,在滿臉青紫卻依舊不停賠笑的魔法師身上停留了一瞬。
這個自稱魔法師的男人有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身上沒有任何值錢的裝飾,袍子打滿補丁,簡直就把“貧窮”一詞寫在了臉上。
他看上去完全就是大眾認知中“魔法師的反義詞”的集合——無怪乎根本沒人相信他的話。
賽繆爾如今居住在一座內陸的小城中,遠離首都與那些富裕繁華的封地。這座城市常年灰撲撲的,沒有劇院,也沒有什麼來往的大商販,除了一年一度的五月節,人們唯一的娛樂活動隻有在酒館裡喝酒吹牛跳舞,把小酒館破破爛爛的地板踢得震天響。
即使是在首都,“魔法師”也是種稀罕玩意兒,更彆提在這種小城裡了,難怪他們不相信男人的推銷,隻把他當做吹牛太過惹人厭煩的騙子。
“隻需要一個金幣”?!一個金幣是小城中絕大多數居民一個月的飯錢!虧他說得出口!
然而賽繆爾能看出來,男人的確是一個魔法師。
他穿的那身袍子雖然破舊,卻是魔藥學派的正統服飾,紋樣沒有一絲出錯,袍子上浮動著淺淺的魔力波動,本身就是一件魔法道具。
被他鄭重握在手中、即使被踢翻在地也沒有打破的瓶子則是一個上好的藥劑瓶,能夠在絕大多數情況下長時間地維持魔藥的穩定性,是中高階魔法師的慣用物品。
與擅長使用附魔與法陣的聖殿騎士不同,這個在酒吧裡積極推銷自己的男人,顯然是一名受過正統魔藥教育的魔法師。
從服飾上代表等級的紋路來看,他的能力甚至並不算差,不知經曆了什麼變故,才流落到這座又小又落後的城市裡來。
不過,就連前聖殿代理騎士長、現帝國通緝犯的賽繆爾都能坐在吧台邊喝酒,區區一個落魄的正統魔法師也算不上什麼。
確認過男人的身份後,賽繆爾便移開了視線。他對這類人沒什麼興趣。
或許是察覺到了他的視線,倒在地上的魔法師騰的一下爬了起來。他把藥劑瓶小心翼翼地收在了懷中,左顧右盼一陣後,鬼鬼祟祟地挪了過來,坐在賽繆爾旁邊,擠出一個殷勤的笑容:“先生,您要買上一瓶魔藥嗎?”
賽繆爾連跟他說話都欠奉,隻搖了搖頭。
男人卻並未像之前被拒絕時那樣灰溜溜地走開。他湊得更近了些,咧開嘴道:“我看得出,您跟他們不一樣,您是識貨的。先生,買上一瓶吧,這是我研究了大半輩子才成功的魔藥,是我的獨門秘方,您在彆處可買不到!你猜猜它的功效是什麼?它能——”
男人把聲音壓低了些,神神秘秘地吐出結尾的單詞:“——它能實現您最隱秘的願望!”
賽繆爾淡淡地瞥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