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嵐又眯眼凝了她幾眼,發出一聲輕笑,之後再未發一言,徑直離開了刑房。
宋寧嘉目送季嵐離開。
八個字,她知道季嵐會懂的。
看著季嵐挺直的背影,她不由得想到二人的初次見麵。
*
兩月前,江州林間。
山雨濛濛,細雨斜斜,清晨的山間不僅飄起細雨,還彌漫起了霧氣,煙霧籠罩,使林間的景色都迷亂了起來。
宋寧嘉背著小小的竹簍,撐著油紙傘漫步在林間。
山間清晨多雨,她早起上山采藥,以防萬一就將傘一起帶來了,沒想到竟派上了用場。
她的視線在草叢間淺淺搜尋著,偶爾蹲下身拔上兩株草藥放到竹簍中,不經意間卻在蔥綠的草叢間發現幾滴血跡,零零星星的向前蜿蜒著。
她心下微訝,猶豫了片刻還是順著血跡尋了過去。
薄霧籠罩的山間,視線儘頭是身著黑衣,意識不清的靠坐在樹邊的季嵐。
山間的細雨在他的身上覆了一層水汽,將原本昳麗且有攻擊性的眉眼增添了些許憐若的氣質。
這是她第一次近距離的看季嵐。
他的睫毛比許多女子的睫毛都要纖長,水汽在他的睫毛上凝成了小小的水珠,將墜未墜。胸膛微微起伏,證明人還活著。
她躊躇片刻,正猶豫要不要上手翻動他的身體,猝不及防的聲音頓時讓她定在了原地。
“看夠了嗎?”
黑沉清亮的眼睛微微眯起,帶著極強的侵略與防備,直到視線落到她手中的竹簍時,唇邊才挑起一個漫不經心的弧度。
宋寧嘉沒想到季嵐是清醒的,下意識退後一步,有些被嚇到,而後輕皺起眉頭,轉身就走。
隻聽身後之人輕笑一聲。
原本就聽上京中人說季嵐紈絝,今日一見果不墮其名聲。
“救命啊。”
林間地麵凹凸不平,她走的有些踉蹌。
“大夫,救命。”
她腳步未停,深一腳淺一腳的向前走。
“大夫,不要見死不救啊。”
原本離她越來越遠的人,聲音卻突然出現在她身後,嚇得她一抖,手中的傘向一邊滑落。
季嵐伸手接住她滑落的傘,穩穩地撐在她的頭頂,而自己還淋在細雨中。
宋寧嘉猶豫了一下,然後從那雙骨節分明的手中接過了傘。
季嵐的桃花眼氤氳了一層霧氣,可能因為失血,唇有些蒼白,可行動上看著根本不像個受傷的人。
她繼續往前走沒有理會他。
他不再作聲,隻是沉默的跟著她向前走,明明身上還帶著傷,此刻卻閒庭信步的跟在她後麵,仿佛在逛自家花園。
二人也不說話,就在這霧氣彌漫的山間一前一後的走著,雨絲越來越密,有愈來愈大的趨勢。
宋寧嘉走到一個山坡地背麵停住腳步,這個坡背麵有一塊突出的石頭,正好能容納兩個人蹲在一旁躲雨。
季嵐越過她不客氣的走到石頭下麵坐下,擦身而過間帶起了微風,撫起了她鬢角的碎發。
宋寧嘉沒有坐到下麵躲雨,而是將小竹簍放到了他的旁邊。
季嵐見狀用餘光瞥了眼和他並排而坐的竹簍,眸光又落到她身上時又發出一聲笑。
她恍若未覺,隻是靜靜地看著他。
“傷口在右腿內側,有毒。”他的聲音有些散漫,帶著些沙啞,像是泠泠泉水中混雜了沙礫。
宋寧嘉聽完他的話便快速上手查看,他的右側小腿內側的褲子被劃開,隻有撥開才能看到傷口。
確實是有毒的,此刻他傷口處的血呈現出黑色,而且血液不是正常的液體狀態,黑色的血液非常粘稠,像是黑色的燭淚。
鮫人淚。
鮫人淚毒發致死一共四個階段,現在已經是毒發的第二個階段了。這種毒,開始會讓人血流不止,逐漸的會讓體內的血液越來越凝固,最後讓人全身血液不再流動,最終死亡。
毒不難解,但解毒需要的青鶴草不好找,青鶴草多長在氣候濕潤,茂密多雨的樹林間,此刻偏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