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寧時直起身，抬眼對上顧淩悟打量的視線，不卑不亢的模樣倒是與宋寧嘉像了七分。
顧淩悟收回視線，從書案後起身，負手踱步到桌前，端起茶壺向杯中倒茶。
“想清楚了？”
他的聲音又低又輕，似是隨口一問。
雖是沒頭沒尾的一句話，但此刻三人都知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宋寧嘉眼中清淺無波，甚至連嘴角的笑容都沒變。
顧淩悟是在問宋寧時，問他是否準備好進入一場搏殺局，問他是否決定隻身潛伏肅州，問他是否堅持為林家討個公道。
清淡的茶香四溢，嫋嫋熱氣蒸騰而出，又緩緩飄散在空中。
可茶香悠長，餘韻繞梁，經久不散。
“臣，初心不改。”
極其認真又堅定的聲音如石子墜入湖麵，蕩出圈圈波紋。
顧淩悟喉間微動，目光閃爍，唇邊露出點笑。
他撩袍落座，將斟滿的茶盞推向二人的方向，淡淡說道。
“坐吧。”
二人剛應聲落座，推門聲驟起，散漫的聲音悠悠傳來。
“夠熱鬨的。”
宋寧嘉回首，季嵐昳麗的眉眼舒展，印著幾分懶散隨意。
他慢條斯理地闔上門扉，不疾不徐地走到桌旁，與宋寧嘉相對而坐。
他懶洋洋的目光落到宋寧時的麵上，長眉微挑。
一副正經讀聖賢書的文人樣，與坐在他身邊的人可不太一樣。
季嵐想著，目光又轉到一片淡然的宋寧嘉身上，姿態閒適。
顧淩悟見狀，率先開口。
“這位是宋寧時。”
宋寧時適時接話，對著季嵐拱手道：“見過世子。”
季嵐不鹹不淡地應了一聲，意味不明地說了一句。
“挺像。”
宋寧嘉聽著他語中戲謔，鴉睫輕顫，不由得輕掀眼皮，正對上他不加掩飾的視線。
也許是她一開始就小看季嵐了。
他不僅能在戰場上運籌帷幄，更能洞察人心。
“這是自然。”
宋寧時似無所覺，溫聲回應。
顧淩悟為季嵐斟了一杯茶後，看向宋寧嘉，隨口問道：“你身體可痊愈了？”
宋寧嘉眨眼錯開季嵐的目光，側身麵向顧淩悟，輕聲回應：“已然無礙。”
“下次勿要拿身體當兒戲了。”顧淩悟先是點頭，隨後叮囑。
宋寧嘉微笑頷首，當是默認。
寒暄兩句後，顧淩悟切入正題，目光投向宋寧時。
“今日來是為何事？”
宋寧時斂袖放下手中茶杯，正色道：“臣今日來一是想正式拜訪一下殿下，二是向殿下彙報一下肅州的情況。”
一說到肅州，顧淩悟也不由得端正了神色，擰眉問道。
“肅州有異常？”
宋寧時思忖片刻，喟歎一聲，緩緩道：“自入肅州，臣等幾位上京官員一直被肅州一派排擠，他們並不願讓臣等接觸肅州公務，平日似也處於監視之下，像是有不願意讓臣等發現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