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消息,夢子神情並沒有多少變化,隻是微微垂下睫毛,以兩指夾起一張白紙。
在侍從困惑的目光中,那白紙忽然扇動起來,竟然變成鳥兒飛向了窗外。
“姬、姬君,”侍從惶恐道:“您可有要帶給無慘少爺的話?”
“嗯…?不,不用。”
這……
鬼舞辻家的侍從麵色微變,比之前更加局促,小心地觀察少女的神情。
……夢姬很久沒有來看望無慘少爺了。
仆人們不知道原因,隻能猜測夢姬對無慘的感情,恐怕已經漸漸淡去、即將消散了。
隨同陰陽師修行的夢子大人,似乎比過去更加耀眼,也更神秘……
亂七八糟的念頭在腦海中閃過,耳邊卻響起了少女的聲音。
“我們走吧。”
“走……?”
夢姬起身,豔麗的黑發在耳側輕輕晃了一下。
“嗯。”
那雙墨玉般的雙眼望過來,目光純淨,聲音又輕得像一朵柳絮:
“不能去見他嗎?”
在這隻含困惑的目光中,不知為何,侍從竟然呆了片刻。
夢子大人。
“……當然可以。”
他呐呐道。
*
鬼舞辻家。
掀開竹簾時,悶熱的炭火、濃鬱的藥湯,以及那若有若無夾雜熏香的腐敗氣味,久違地撲到了臉上。
正常人無論多少次都不會喜歡這樣的味道,隻要聞到,便會令人漸漸頭腦發暈、昏沉不已。
而這幾乎就是無慘留在她印象中的味道。
鬼舞辻無慘就躺在被子裡。
其他人是不會在這裡久留的,所以生病時,他總是一個人躺在這裡。
幾個月不見,未婚夫好像又長高了許多,身材依然瘦削羸弱,那種病態的惑人美感卻愈發驚人。
少年隻穿了一件薄薄的單衣,蜷曲的黑發散落在耳邊被褥上,麵龐蒼白而虛弱,仿佛一具美麗的人偶。
真好看……
夢子站在原地欣賞了片刻。
聽到聲響,他隻是遲緩地掀開眼皮,側頭懨懨地看了她一眼,又慢慢閉上了眼睛。
“無慘?”
夢子放輕腳步,坐到他身旁,輕輕撥開他臉頰上黏住的發絲。
“很難受嗎?”
他睫毛顫動幾下,泄露出一線紅梅色的豔麗眼瞳,目光卻冰冷而刺骨:
“你來做什麼。”
嗓音微啞,依然是那種高貴優雅的質感,卻讓她想到了毒蛇。
柔滑而冰冷的鱗片,在頸動脈處緩緩爬過。
在她不在的這麼長時間裡,攻略對象好像變得更危險,也更沒有耐心了。
夢子細細觀察著無慘變得更加優美、也更加蒼白的麵龐,沒有回答他,隻是說:
“我給你梳頭好不好?”
她的未婚夫喜歡保持整潔優雅的形象。
夢子也喜歡他優雅的樣子。
冰冷的視線在她臉上刺了幾秒,未婚夫漫不經心地側過頭,沒有拒絕。
仆人呈上金色的椿油,又匆匆退到了屋外。
無慘遲緩地坐了起來。
夢子坐在他身後,溫柔地用手指梳理蜷曲的黑發。
光潔的手指時而用梳子沾上椿油,發出輕微的水滴聲;時而在發絲間穿過,帶來仿佛從腦中響起的細微沙沙聲……即使背對著她,這些細小的聲響也將畫麵一點點勾勒出來,幾乎令人產生一種痛苦減輕的錯覺。
……不。
不是錯覺。
身體的痛苦減輕了——
“啪”的一聲,碟子被打翻,鬼舞辻無慘一把抓住夢子的手,神色不明地盯著她。
夢子頓了頓,輕聲叫他:
“無慘?怎麼了?”
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他胸口起伏兩下,勉強維持著儀態,手上卻不自覺用力,暴起了青筋:
“你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