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伊的目光落在遠去那人的腳腕上。
......哥倫白腳腕上的鐲子裡有定位器。
衣擺搖晃之間,那截掛著銀鐲的腳腕若隱若現,叮當作響的鈴鐺在偶爾掃到地麵,照亮了腳腕上的銀環,畫麵轉動,鐲子上的亮光越來越閃,最後變成酒店套房內,明亮的燈光下沉靜的光。
哥倫白窩在臥室的躺椅上看書,手裡那本光看名字就晦澀難懂的書籍已經翻看完了大半,他靠在柔軟的抱枕上,身上蓋著毛毯,未著鞋襪的腳隨著複古唱片機裡流淌出的音樂聲小幅度晃著,綴著鈴鐺的銀鐲發出一連串輕微的響動。
走進去就是這一幕,照例在心裡暗想了一句這位少爺確實會享受,高大的黑發男人走過去,將手裡的密封袋放在躺椅旁邊的桌子上,“香取助理讓我帶給你的。”
“什麼東西?”看都沒往那邊看一眼,似乎在看到什麼劇情緊張的地方,他從桌子上的果盤裡挑了顆櫻桃送進嘴裡,用殷紅的舌尖略微一勾就將整顆櫻桃含進了嘴裡,眼神一直落在書頁上沒有移開一下。
“公司文件,讓你今晚之前必須看完。”
聽到這句話,自從上次那次任務失敗後好久沒出過其他任務的哥倫白皺著眉頭,有點孩子氣的鼓了一下臉,在濕巾上蹭了蹭手又吐掉櫻桃核後才拿過密封袋拆開。
他將手裡的文件翻過幾頁,大概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所以並沒有避著旁邊那人的想法,隻是麵色嚴肅地一一看過,然後衝旁邊的男人伸出手,示意對方給自己遞隻筆。
好吧,確實是在
把自己當秘書用了。
萊伊挑了挑眉毛,起身去套房客廳的桌子上找了一隻筆回來,用不慣這種標配的油筆,哥倫白批了文件,蹙眉嘟囔了一句,“下次再送文件把我的鋼筆也送來。”
應了一句,男人站起身來,端起桌子上果盤旁邊的水杯,去客廳往裡麵添了點水,等他再回到臥室時,躺椅已經空了,原本剛開始工作的人已經找不到了。
本就沒放鬆下來的弦瞬間拉滿,他立刻在房間內搜尋起來。
通往陽台的門倒是大開著,立刻明白對方去了哪裡,萊伊疑惑著走出去,果然看見哥倫白坐在外麵圍在護欄裡麵的軟椅上,趴在護欄上不知道正在看什麼。
周圍有什麼不利的情況?被記恨他的人發現了所在位置,敵對勢力準備趁機動手?還是身份和任務上出了什麼意外......
萊伊將思緒壓進心裡,裝作若無其實地坐過去,走近後才發現對方並不是在觀察周邊的情況,隻是在看日落而已。
這棟酒店很高,稱得上視線遼闊,但是在市中心的位置,落日仍然是從林立的鋼鐵之間升起來的,不是什麼山穀日落的美景,但他依靠在欄杆和軟椅的靠背上,看得格外認真。
陽光從遠處掃下,將他一側的那隻眼睛完全照成了金色。
晃眼的光芒下,瞳孔都變成了接近半透明的顏色,萊伊這才注意到他那隻金色的眼睛裡麵原來有橙黃色勾勒而成的圖案,因為兩個顏色的色差很小,平時幾乎看不出來,隻有在這樣明亮的光之下才顯露出冰山一角。
這是他父母的實驗......?在自己孩子的眼睛裡‘雕刻’出了一個奇異的紋路?
男人緊鎖著眉頭,沒有走上去,隻是用不著痕跡的目光打量著前方那人,那位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盯著緩緩落下的紅日的小少爺。
他一直覺得對方身上有一種奇異的矛盾感,就像是他那雙色澤不同的眼睛一樣。
明明已經二十多歲,他在一些方麵上卻仍然像個孩子,比如對於所有的事情都抱著極其認真的態度,無論是對落日還是有時會在酒店出現的裝飾用的幼稚畫冊,他都看的認真。
像第一次見,又像是最後一次看。
哥倫白總有種遊離在外的感覺,這倒不是因為他臉上慣常的冷淡表情或是說話時禮貌性的假笑。很難形容,就像是因為來自完全不同的世界,於是不得不遊離在整個世界之外,自己卻又全然不知。
多看一點,那些失去的東西就會回來一點,他的眼睛也會比之前亮上幾分。
萊伊忽然想抽煙,他靠在陽台的玻璃門上,忽然想起來曾經聽見波本和蘇格蘭的隨口閒聊。
三個人住在同一個安全屋的時候,蘇格蘭和波本偶爾倒是會閒聊,有的話題也不會避開自己。他當時推門進去,似乎波本前麵已經說了什麼,蘇格蘭擦著自己那把狙擊槍,麵上帶著些無奈的笑意。
‘我倒是覺得,他有些時候真有點像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少爺。’
什麼都不懂嗎......?
萊伊看著對方。要不了多久,他會知道哥倫白在一個狹小到存不下一個人整個童年和少年時代的地方整整看了十五年的日出日落,就透過一扇狹小的窗戶和外麵黑色的圍欄。
現在他隻將這個行為認作一時興起,不知道出於什麼理由,男人走上前去。
太陽很快藏進大廈裡,半邊天還燒著火,哥倫白探頭看了看,見確實看不見被擋得嚴嚴實實的太陽後才收回視線。
已經走到身後的男人俯身開口,“要去看完整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