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有些啞的聲音從躺椅上那人嘴裡吐出來,在進入酒店套房後他就已經不想掩蓋自己的疲倦,根本也根本沒有掩藏聲音裡的沙啞。
“香取助理送來的。”萊伊順著這句話將帶來的東西放在桌子上後很快離開。
兩人互不乾擾地占據了套房的兩個空間,等將身上上一個任務留下的痕跡都清理完,萊伊已經準備在套間寬大的沙發上睡下,沒想到就在這個時候,一向會一直待在臥室的人卻打開門走了出來。
哥倫白毫不客氣地占據了沙發中間的位置,然後打開了隨著動作被放在了腿上的盒子,表情嚴肅到像裡麵裝著什麼機密情報。
萊伊過去看了一眼,裡麵是香取助理以轉移注意為念頭自己買來的那個遊戲機。
要連接到電視上之後用手柄玩的類型,抱著盒子的男人對著裡麵的東西皺了半天眉頭,這才從角落裡摸出一個很小的說明書來。
估計對方把那個東西看完天都快亮了,早就發現他對包括電視在內的所有娛樂性電子設備都格外苦手,不缺這些常識經驗的FBI探員乾脆幫人安裝好了所有的連接線,然後把那個手柄遞了過去。
哥倫白伸手拿過,在簡短的道謝後,表情看上去還是有點困惑。
萊伊沒怎麼見過對方困惑成這樣的表情,雖然臉上不顯,但是那雙異色的略微瞪大的眼睛裡麵明白白的寫著這幾個字,看上去大腦都快被遊戲機製給燒壞了。
他的眉頭因為屏幕上過於色彩斑斕的畫麵一直緊鎖著,捏著手柄的手也有些僵硬,比起其他人在打遊戲時放鬆的姿態,倒像是準備開槍射擊一樣。
在跟著前期指引走了一段路之後,哥倫白忽然睜大眼睛,“唔......”
屏幕上的小人就這樣一頭栽進了旁邊的河裡,糟糕的操作讓裡麵的角色往水更深的地方遊了過去,於是本來就慘兮兮的小人在水裡掙紮著沉了下去,
萊伊乾脆借著站在沙發後方的姿勢俯身下去,用同側的手握住了對方的左手,帶著他的手指上下滑動起來,“先按這個。這個是走,按住這個的同時右手按紅色的鍵。”
哥倫白擰著眉頭順著他的指引一點點操作下去,終於讓遊戲界麵上的小人學會了站著行走,等熟悉這些操作後遊戲才真正開始變得有意思。
沙發後方的人從這個角度沉默地看著對方的眼睛。
因為角度原因,他隻能看見側麵綠色的那隻,也許是被遊戲畫麵映亮,原本眼底的鬱色確實淡了很多。
這也算是一種‘誤人子弟’。FBI的探員用進入組織前接觸的價值觀念想了想,覺得自己剛才的行為大致是有引導彆人沉迷遊戲的嫌疑。
不過現在,對於他們這種組織裡的人來說,無論煙、酒、遊戲還是其他什麼,能短暫性忘記其他事情的,就是好東西。
思索間,原本隻有各種音效和BGM的音箱位置忽然炸開一陣響動,像極了槍響的聲音,哥倫白身體立刻緊繃起來,在發現隻是通關時燃放的煙花之後,他才皺眉慢慢放鬆下去,重新按開了下一關。
屏幕上在下一關開始之前還殘留著些許煙花禮炮的碎屑,沙發後方的男人想起剛才一閃而過的簡筆畫煙花,空調房裡涼爽的溫度忽然變得悶熱、潮濕。
......帶著夏季裡茂盛草木的味道。
裝飾古典的酒店套房被廟會的喧囂取代,熱鬨的人群之中,與煙花相似的槍聲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遠處準備在夏日祭最後環節出現,做拉票宣講的政客悄無聲息倒在私人休息室裡,腦袋下方漸漸積攢出一小泊血液。
進入那座位於山間、裝修日式的高級酒店作為內應的波本幾步走來,很快從房間內拉上了
窗簾,在窗簾徹底合攏之前,他抬頭看向遠處山林間一閃而過的反光。
他視線所及的地方,留著黑色長發的男人從絕佳的狙擊點站起身來,他收起狙擊槍,動作迅速地將其拆分開來,裝在外麵看起來像裝著吉他的背包裡,然後迅速離開了原地。
來到山下時,那輛屬於哥倫白的車已經在路邊停靠許久了。
少爺坐在車輛後座,他走來時,對方正依靠在車窗邊上百無聊賴地玩手裡那把夏天用的折扇,看上去已經犯了困。
車輛就在和廟會一條路之隔的山腳位置,卻很少有人來,遠處是熙熙攘攘、人潮擁擠的廟會,這裡是路燈下停靠著的車輛,看著像被屏障隔開了一般。
“現在就走?”不知道是怎麼想的,萊伊下意識開口問道。
“要不然呢?在這等著被察覺到人死了的警察找上門來?”哥倫白斜了一眼肩膀上還背著危險物品的成員,看上去像是覺得對方問了句廢話。
“倒不是這個意思。”早已習慣這種說話方式的男人停頓了一下,將手搭在車窗上,“去我的安全屋?”
駕駛座上的司機目不斜視,一副絕對不乾涉頂頭上司私人生活,隻當一個毫無感情的開車工具的模樣。
哥倫白點了點頭。
窗外那人眯起眼睛,很快看清了他旁邊的兩個手提袋,一個裡麵明顯裝得是書,看來又是準備占據自己的房間,窩在沒多大一點的地方看書。
腦內突然冒出另一個想法,萊伊拉開後備箱,把背上背著的狙擊槍扔在車裡,然後敲了敲後座的門,在對方打開車門的那刻直接伸手,將人從車上拉了下來。
“機會難得。”說罷,不顧對方皺著的眉頭,他握緊手裡那截腕骨,直接帶著人走向不遠處擁擠的人潮當中,“既然都來了,那就上去看看。”
這套說辭很好貫徹了隔壁‘來都來了’的理念,哥倫白皺著眉頭,抗拒一般往後掙紮了兩下,司機一時不知道是情趣還是真不想去,打開車窗欲言又止的半天,又重新把車窗按上去了。
握在手腕上的手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道,他下意識排斥陌生又熱鬨的地方,跟著對方往前走了十幾米就能看見廟會上的各種攤販,五光十色的裝飾和燈光,看著就過於熱鬨和晃眼。
被拉著擠進擁擠的人潮當中,原本在車裡被空調吹得滿是寒氣的衣服很快被蒸熱。
“你要是閒著沒事......”哥倫白麵色不善,一句話還沒有說完,眼裡就突然撞上一團紅色。
光顧著躲避歡快的人群,他根本沒注意到旁邊的男人是什麼時候從最近的攤位上買來了一串蘋果糖,用色素染紅的糖紅得晃眼,他麵色古怪地接過去,沒再說話。
日本有邊走邊吃東西是很失禮的行為這種說法,再加上心裡對沒吃過的東西那種下意識的警惕,他看了手裡的東西半天,並沒有下口。
“一般在這種時候沒人會在乎這些禮節。”萊伊仰了仰頭,示意他看周圍幾乎都在邊吃邊逛廟會的人群,“如果你是擔心食物有什麼問題,我應該也沒時間和理由提前買通攤主,給自己的金主下毒。”
哥倫白因為對方大大方方說出‘金主’這個詞挑了挑眉毛,這才咬了一口。
就是有些廉價劣質的糖味,成熟的蘋果裹上糖,真要說有多好吃,光這股濃膩的甜味就能皺起眉頭。
但是足夠新奇。
萊伊看著對方先用一種格外嫌棄的眼神看了看手裡紅色的蘋果糖,然後湊過去試探性咬了一口,一側虎牙在上麵留下鮮明的刮痕,將被牙齒刮下來的那點糖在嘴裡含化,他臉上嫌棄的表情更重了一點。
繼續用挑剔的目光和已經有了缺口的蘋果糖麵麵相覷了一會兒,他又湊過去小小咬了一下,表情再次因為純
粹的甜帶上嫌棄,麵色古怪地盯了手裡的東西一會兒後,又咬了一口。
萊伊失笑。
他覺得這串蘋果糖這輩子大概也沒想過會遇上這麼難伺候的客人。
見對方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麵前那個並不符合一貫用餐標準的小吃上麵,原本掙紮的力道小了不少,萊伊乾脆放鬆了握在手腕上的力道,將人帶到了最繁華的主街道。
燈火、遊客、商鋪熱熱鬨鬨的擠在一起,萊伊將零錢放在商品前麵的盒子裡,接過滿頭大汗的老板遞來的用油紙包好的鯛魚燒,這裡人太多,如果讓對方再拿上這個,他就必須得鬆開拽著手腕的那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