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琢玉又捏爆了一顆人頭。
鳳宣感覺自己短時間之內再也不想喝葡萄汁了。
那些怪物殺了一波還有一波,長長的脖子拽著腦袋,在空中胡亂飛舞。
畫影劍也跟著上下翻飛。戚琢玉注意到他的沉默,神色陰晴不定,開口道:“你覺得害怕?”
害怕?
還好吧。看到這一幕隻覺得有點惡心。
而且惡心的感覺說來就來,畫影劍晃來晃去,原本暈船的感覺就沒好。
鳳宣搖搖頭,忍了一下:“不怕。就是有點想吐。”
沒有料到鳳宣的回答,戚琢玉愣了一下。
隨即偏過頭,看到他臉色蒼白,下午飛舫上不愉快的記憶蜂擁而至。戚琢玉瞬間臉色微變,威脅道:“你敢。”
鳳宣:默默把想吐的感覺咽了回去。
白皙細膩的脖頸上,精巧的喉結上下滑動。
過了一會兒,畫影劍又晃來晃去的。
要死了要死了,這次是真的感覺忍不住了。
鳳宣的臉色比剛才更慘白,無辜地望著戚琢玉:“師兄。真的想吐,咽不下去了。”
大概是他“咽不下去”的形容把戚琢玉給惡心到了,下一秒,鳳宣就看到他從腰間扯下來一個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掛上去的香囊,動作簡單粗暴地懟到鳳宣鼻尖下麵。
乾淨凜冽的薄荷味撲麵而來,衝淡了想吐的欲望。
鳳宣的神誌清醒了幾分,驟然有些迷惑。
咦?
大魔頭什麼時候在腰上掛了個香囊啊?早晨出發還沒看見有。
除了薄荷,香囊裡還有一味專治暈船的草藥,修真界常用的那種。
哢哢亂殺一通,眼前的怪物死的一個不剩。幾乎是單方麵的碾壓式屠殺,難怪他說自己沒機會扯他的頭發。
鳳宣再一次見識到了大魔頭的實力,心想他以後確實有攪得人間翻天覆地的本事。
畫影劍入鞘,戚琢玉平穩的落在地上。
鳳宣全程坐在他手腕上,完美的像個掛件。他胳膊不知道什麼做的那麼硬,屁股都坐痛了。
戚琢玉一落地,鳳宣就想往下跳。
結果眼鋒掃過地麵,各種血漿皮肉內臟黏黏糊糊一層疊一層鋪滿了整個後院。
鳳宣感覺自己有點跳不動。
不僅如此,還眼疾手快的把自己衣服下擺瘋狂往上撈,團在自己懷裡。團完之後,看了一眼戚琢玉。戚琢玉不知道在想什麼,臉上沒有表情,但也沒有要把他扔地上的意思。
於是鳳宣就心安理得的把大魔頭當代步工具。
再一次享受了一把八尺高眼裡的世界,等到了客棧內乾淨的地方,鳳宣才從他身上跳下來。
結果就在他落地的這一秒,變故陡生。
不知道什麼時候落單了一個無臉怪,看起來級彆還很高。沒有五官的臉忽然幻化出一個女人的五官,從陰暗的角落裡衝出來。
戚琢玉原本可以一劍將他斬殺,但在看清它五官的樣子時,表情凝固。
就這麼一愣神,被無臉怪物找到機會,尖利的指甲給他手臂留下一道血痕。下一秒,畫影劍光芒大盛,直接將最後一隻無臉怪劈成兩半,內臟嘩啦啦掉了一地。
這一幕不光鳳宣嚇了一跳。
終於聽到動靜的蘇卿顏等修士下樓的時候也嚇了一跳。
看到愛徒受傷,蘇卿顏眉頭緊蹙,急切地喊了一聲:“阿玉!”
他是木係和水係雙靈根的醫修,最擅長治愈傷口。淡淡地綠色靈力已經在蘇卿顏的手心中彙聚。
治愈係的醫修肯定比他這個三腳貓的包紮功夫強。
鳳宣低頭看了眼手裡的香囊,沒上前湊熱鬨,無聊地踢著自己的腳尖。
客棧裡的修士自動分成了兩撥,一波打掃戰場,一波尋找還有沒有幸存的人。
結果還真的讓他們在後院的小廚房裡找到了一些被關押的食客,隻是他們衣衫襤褸,看起來更像乞丐。應該是戰亂的時候逃到荒山的流民。
鳳宣年紀小,就被分配來看管這些流民。
從他們口中得知,人間原來已經戰亂紛飛多年。那些無臉怪也不是天生的怪物,而是那些死在戰場中,無家可歸的冤魂所化。因為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誰,家住哪裡,所以才會記不清自己的長相。
沒想到變成妖怪了也沒有名字,還是簡單粗暴的無臉怪三個字。鳳宣歎為觀止。
其中一個小乞丐眼巴巴地望著他。
鳳宣撓了撓頭,從自己的小荷包裡拿出一顆飴糖放在他手心。小乞丐如獲至寶,舔了舔就舍不得再吃了。剩下幾個小孩有樣學樣,都眼巴巴拽他的衣角。
藕荷色束腰雲紋團花湖綢直裰被印上幾個臟兮兮的手印,鳳宣一聲未吭。
發完糖之後,鳳宣拍拍手準備回房間睡覺。
結果一抬頭,發現戚琢玉一個人站在院子的最遠處。周圍人來人往的搬動怪物屍體,熱鬨的聲音與他無關。明月高懸,他顯得格格不入,分外孤單。
鳳宣想假裝沒看見來著,但想起剛才最後一個無臉怪攻擊戚琢玉的時候。
他看清楚了它幻化的五官,女人的模樣,眉眼間與戚琢玉有幾分相似。高級彆的無臉怪,可以幻化成自己親人的長相來迷惑人。
嗨呀,罷了。
今晚就當給失足大齡兒童發愛心了。
鳳宣小跑幾步,站在戚琢玉身邊。
對方瞥了一眼,沒說話。
鳳宣在自己的小荷包掏啊掏,掏出了最後一塊桃子味兒的飴糖。
他抓著戚琢玉的手,把糖放在他手心裡:“師兄。我請你吃糖。”
戚琢玉皺眉,黏膩膩,想直接扔了。
鳳宣那雙杏眼彎彎,聲音乾淨清甜:“你吃了我的糖,咱們倆就算和好了。”
像是在和他商量一樣。一顆糖就想把這幾天的冷戰一筆勾銷。
少年偏著頭,微微彎腰,從下往上看他,琥珀色的眸子淺淺,“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