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宣下凡這麼久，從來沒有這麼累過。
以前走路爬山或者坐飛舫，都是體力上的累。這一回一次性耗儘了身體裡所有的靈力，感覺整個人仿佛被掏空，是精神上的累。
所以他沒堅持跟戚琢玉聊幾句，不知不覺就趴在美人榻上麵睡著了。
第二天中午起床的時候，人已經睡在了拔步床上。
他睡得懵懵然，坐在床上花了好長時間才回想起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摸到拔步床的欄杆，腦袋上冒出一個問號。
咦？他昨晚是在床上睡著的嗎？
直到門外傳來了食物的香氣，鳳宣才放棄思考昨晚的事情。
肚子不爭氣的“咕咕”叫了一聲。雖然戚琢玉把自己拔苗助長到了金丹期，但是凡人要吃一日三餐的習慣還沒來得及強行戒斷。
鳳宣花了半個時辰的時間起床。
從自己的儲物小荷包裡麵挑了一件雲紋縷金繡孔雀紋的錦衣，外罩一件狐兔軟毛織錦的對襟短襖，壓了鮫珠綴雙兔玉佩的禁步，跟那件短襖成一個趣兒。長安城昨夜裡下起了雪，推開窗外麵已經積了一層薄薄的積雪。他怕冷，從裡衣到短襖一件不落的都穿在身上，裹得厚實綿軟，在冬日裡像團軟乎乎的棉花。
頭發就挽了一半，在後腦勺紮了個團子。
在小荷包裡挑了半天，戴了上回戚琢玉送他那支迷糓樹木簪。
推開房門之前，鳳宣還有點怕看到院子裡一片狼藉的屍體。
畢竟昨晚上大魔頭可是眼都不眨的就殺了好幾百個鬼啊！聽說修煉的厲害的鬼，都是有實體的。
結果推開門，院子裡乾乾淨淨。不僅如此，昨晚被戚琢玉揚了的骨灰好像也沒有在地麵上看到。
好像是被人清理掉的樣子。
鳳宣往前走了兩步，看到了院子裡男人的背影。
他剛想開口喊一聲“師兄中午好”，來培養一下兩人岌岌可危的婚後塑料道侶情。結果男人忽然轉過身，露出一張沒有五官的臉。
鳳宣：“……”
倒吸一口冷氣，差點直接嚇死回九重天。
無麵男人的身形和氣質都跟戚琢玉很像，鳳宣沒有在它身上感覺到殺意。
等它端著餐盤走近了，鳳宣才注意到無麵男好像是個紙人，因為它是飄過來的。
無麵男把餐盤裡的四菜一湯按順序放在了石桌上：蓬萊仙豆腐、金絲酥雀、掛爐山雞、蟹肉雙筍絲。
都是長安最近時興的菜式，鳳宣偷瞄了無麵男一眼，坐下後拿起筷子吃了一口。無麵男好像沒有要阻止的意思，他放心了，心安理得地開始享用自己的午膳。
他覺得這個無麵男人可能是戚琢玉捏來照顧他起居的紙人。
不過把這個紙人捏得那麼像他自己乾什麼？大魔頭有什麼特殊的受虐癖好嗎？比如說是家務奴之類的，愛好是特彆愛伺候人？
鳳宣一邊用膳一邊胡思亂想，等吃完飯。
直到無麵男人收了餐盤之後，他都沒見到戚琢玉。
鳳宣在它離開的時候問了一句：“你知道戚琢玉去哪裡了嗎？”
無麵男人跟沒有聽到一樣，繼續端著餐盤飄遠，飄到洗碗池邊上開始洗碗。等等，它可是紙片做的，洗碗不會把自己洗濕嗎？！
思緒這麼一打岔，鳳宣就忘記自己要繼續問什麼了。
戚琢玉不在，他反而生活的更加自由自在。吃完飯，就拿出上回沒看完的《一紙契約：我的霸道忠犬魔尊》繼續看。
一直到了晚上，戚琢玉都還沒有回來。
鳳宣也終於想起來一件正事兒。他記得在原主的命簿中，有那麼一條就是“和刁蠻公主因為戚琢玉大打出手，被公主栽贓陷害，狠狠打臉！”
命簿中寫道，戚琢玉與蘇卿顏一行人為了追查破壞縹緲仙府大考的妖獸，領了皇帝的口諭來到長安。結果在麵見皇帝的第一麵，戚琢玉就被公主給看上了。從此開啟了和公主他逃、她追、他隨便亂飛的女追男大戲。
因為之前在麵見皇帝的時候，鳳宣沒注意到公主在哪裡，就把這件事給忘記了。剛才忽然又想起，公主在追逐戚琢玉的同時，也發現了戚琢玉還有個“糟糠之妻”。
命簿裡還維持著風光霽月大師兄人設的戚琢玉，在外人麵前自然是對“小七”百般溫柔。隻是他越是嗬護“小七”，公主的妒忌心就越強。直到戚琢玉和蘇卿顏一同進入魘獸製造的夢境中，公主終於對落單的“小七”出手，兩人也因為意外一同跌落夢境裡。
而凡人小七也正因為跌入了戚琢玉的夢境裡，才偶然窺見戚琢玉對自己的師尊蘇卿顏大逆不道的孺慕之情。
虐心虐身，虐身虐心，鳳宣看得無話可說。這狗血的關係，跌宕起伏的劇情，比他看得話本要精彩一萬倍。
更離譜的是，原主都發現戚琢玉對蘇卿顏不對勁的感情了，竟然還能欺騙自己和戚琢玉過下去！
鳳宣沉默了幾秒，撓了撓自己的腦袋，總覺得頭上有點綠。
有了這事兒，鳳宣沒有了看書的心思。
瞄了眼命簿上的時間，距離他被公主捉走一起掉入夢境大約還有一刻鐘。
無麵男人發現鳳宣一直坐著沒動筷子，沒有五官的臉看過來。
愣是被鳳宣看出了七八分戚琢玉那張死人臉的表情。偏偏無麵男人還很看不懂氛圍，硬邦邦把筷子放在鳳宣麵前，意思是：“吃”。
好呢。
更氣了呢。
鳳宣放下筷子，氣都氣飽了還吃什麼。
吃飽了等下去挨公主的打嗎？
就在院子裡的氣氛微妙的有點僵持的時候，牆上忽然熱鬨起來。
“嘩啦啦”跳進來三四個穿著夜行衣的人，腰間還掛著皇宮司天台的腰牌。司天台是皇家專用處理妖魔鬼怪的府衙，裡麵養著一批吃皇家公糧的修真人士。能調動司天台的就隻有皇子和公主，鳳宣確認了，一定是公主來捉人了。
不過他之前都沒見過那個公主？
怎麼會忽然來捉他？有點奇怪，不確定，再觀察觀察。
沒等鳳宣觀察明白，皇家修士囂張的狠話就來了：“你們哪個是戚琢玉的廢物道侶！馬上乖乖跟我們走！否則格殺勿論！”
並且一邊說一邊翻牆落地。
隻可惜比還沒裝完，落地的一瞬間裝比的腦袋就爆炸了。
準確的來說落地的隻有他們的身體，腦袋已經在半空中炸成了血霧。
嗯？！這簡單粗暴的殺人方式。
鳳宣一頓，轉過頭去看著無麵男人，後者手裡還有沒收回的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