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宣感覺到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瞬間卸了力氣。
他終於又活過來了,驚魂未定地拍拍心口,正好聽到戚琢玉顫抖的這句話。
那不然呢?
這幾天碰過神魂燈的,除了他們兩個還有彆人嗎。
既然不是這大魔頭的元神,當然就是自己的。
而且還是自己辛辛苦苦攢了好幾天的元神。
天知道神魂燈被摔了一下之後變得多麼脆弱,能溫養出這一些就不錯了。
鳳宣還打算再等一晚上,明日一早就跑路了。
這下好了,被這麼什麼垃圾魔尊一搞,現在神魂燈裡的元神全都沒了!
不僅沒了,還便宜了這課破梧桐樹。
嗨呀,想到就真的好氣啊。
鳳宣捂著自己的脖子,頓時感覺氣得不想說話。
他沉默了很久,就算不回答戚琢玉,後者也明白了。
這元神,竟然真的是他的。
而這小燈侍,竟然真的是小七。
如果說之前的種種熟悉感,都隻是戚琢玉的猜測,甚至可以認為是他的種種臆想。
但眼前的這一棵重新煥發生機的參天梧桐大樹不會騙人。
兩百年間,戚琢玉曾無數次嘗試過灌入自己的元神,重新複活梧桐樹,可是試了無數次也沒有成功。
後來他才知道這棵梧桐樹在縹緲仙府開了靈智,早已認鳳宣為主,同生共死。
仙魔那場大戰之後,鳳宣的元神灰飛煙滅。
這個梧桐樹中僅剩的一小部分元神也隨之消散於天地間。
三界之中,隻有小七的元神才可以將它喚醒。
戚琢玉盯著他,神情瘋狂地有幾分扭曲,仿佛是極度的狂喜,又像是極度的恐懼。
眼神如同釘死在鳳宣身上一樣,一瞬不瞬地看著他。
非要讓鳳宣來形容。
他覺得大魔頭這樣好像突然之間走大運中了一千萬靈石,喜是沒想到還有這種好事,恐懼是害怕自己不過又是黃粱一夢。
剛才一觸即發、劍拔弩張的氣氛頓時凝固。
空氣安靜的不行,樹下的兩人都仿佛定住一樣,就這麼對視了足足好幾分鐘。
最後是戚琢玉打破了沉默,他再次有了動作。
是一個想查看鳳宣脖頸傷痕的動作,指尖在細細地顫抖。
但在鳳宣眼中看來,就不是這個意思了。
大魔頭這分明是殺人未遂,現在又想來掐他第二次啊!
他連忙條件反射的往後退,薄薄的背脊緊緊貼著樹乾,好似他是什麼洪水猛獸一樣。
戚琢玉的身體頓時僵住。
半晌,他開口,聲音生澀地幾乎沙啞:“我隻是看一眼你的傷痕。”
哦。看一眼他的傷痕?
鬼才信,他的鳥腦殼可不是水做的,剛才是誰凶神惡煞的要掐死他?!
戚琢玉低聲道:“……對不起。”
哈?
這下鳳宣有點震驚了。
他還以為這個魔尊的人生詞典裡麵根本沒有“對不起”三個字呢,還是那種殺完人也隻會說“死在本尊手下是你的榮幸”的拽哥。
鳳宣還是警惕地看著他。
有點怕這詭計多端的大魔頭隻是權宜之計,說不定等他一放鬆警惕,他就暴起把自己腦袋捏爆。
可是等了半天,戚琢玉都隻是看著他。
還是那種死死盯著看的類型,他的目光如果有實質的話,幾乎都要把他整張臉給描摹一遍了。
眼神又後悔又難過,還有他看不懂的一些情緒。
……總而言之,看起來好像不是在騙他?
鳳宣沉默了一會兒,頓了頓,開口試探:“你真的隻是查看我的傷口嗎?”
戚琢玉道:“如果你不相信,可以掐回來,本尊絕不反抗。”
說完,一點也不像是開玩笑。
真的抓住鳳宣的手腕,用他的手去掐自己的脖子。
鳳宣都不知道他哪兒來那麼大力氣,把自己的手死死摁在下麵。
瞬息間,戚琢玉的脖頸上就出現了破裂的血痕,猩紅的血頓時流到自己手中。
要命,他來真的啊。
不單單是讓他掐他,甚至戚琢玉自己還扣了一個靈力暴擊。
生怕鳳宣掐的不夠狠,不夠十倍百倍的還他,不夠他抵消剛才的那場暴行。
“夠了夠了!”鳳宣簡直被他的變態行徑給震驚到了。
這個魔尊有什麼自虐傾向嗎?
哪有人自己拽著彆人的手報仇的啊?
“這就夠了?”戚琢玉皺眉,好像不滿意的樣子。
這還不夠嗎,大哥。
您看看您脖子上的血,再用力一點,你的腦袋都要搬家了好嗎!
鳳宣立刻把自己的手抽回來,連忙阻止他:“真的夠了!”
他隻是一隻連魚都沒有殺過的小鳥,根本不想知道徒手掐斷彆人的脖子是什麼感覺。
“那好。”
戚琢玉忽然拽著他站起來。
鳳宣被拽得一個:?
他都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就覺得忽然傳來一陣失重感。
自己的身體淩空而起,整個人都被戚琢玉抱在懷中。
並且還不是那種公主抱的抱。
是一種讓他很難形容的,仿佛是阿爹抱閨女的那種抱法。
而且詭異的是,鳳宣竟然下意識地就抱住了戚琢玉的脖子。
嗯?為什麼自己看起來好像很熟練的樣子。
鳳宣回過神,戚琢玉已經一腳踏空,朝著魔域飛去,離開了竹間小築。
隨著他視線的升高,整個縹緲仙府都展現在自己的眼前,不得不說,如此完整的看到今日破敗的仙府。
很難想象,昔日名震一時的門派會稀碎成這個樣子。
鳳宣這幾天都有在偷偷看一些三界最近的傳聞。
才知道自己之前醒來時不是錯覺,沒想到他就是打了個盹,還真的睡過去了兩百年。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但鳳宣也沒細想。
鹹魚也有鹹魚做神的準則,難得糊塗才好。
有時候知道了太多,對自己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
當然,他也知道了戚琢玉的鼎鼎大名。
知道造成腳下這一片廢墟的始作俑者,就是這位混沌海的魔尊。
思及此。
鳳宣決定默默地將自己白玉京太子殿下的小馬甲。
團吧團吧,捂得更緊了。
-
混沌海,西大陸。
西戎魔族,是整個魔域之中最擅長經營的種族。
位於混沌海大陸的最西邊,幾乎坐擁著整個大陸上最優渥的資源。
當年戚琢玉一統魔域,南征北戰,其中第一個跳出來不服他這個魔尊的,就是西戎魔主。
西戎魔主跟東夷魔主有舊怨,對於昔日死對頭的兒子也是一萬個不服。
隻不過西戎的族民們不如東夷的魔族好戰,於是在打仗的時候,就舉整族的智慧,想出了一係列的陰謀詭計。
結果也可想而知。
在絕對的實力麵前,一切陰謀詭計都是泡沫。
直接被戚琢玉打到服氣為止。
也因為這些陰謀詭計,西戎魔主自覺的自己得罪了魔尊。
所以在戚琢玉統一魔域的那一天,又花了不知道多少天材地寶,魔石與靈石,打造了一座三界之內最輝煌奢靡、雄偉壯麗的魔宮應許。
就是當年送給戚琢玉的那一座王宮。
不過,戚琢玉這百年來壓根就沒來住過。
大部分時間他都在乾架,乾架乾累了就跑到竹間小築去閉關。
總而言之,混沌海西戎魔族的這座幾乎比肩那傳聞中白玉京的棲鳳宮一樣華美的宮殿。就這麼因為戚琢玉的不識貨,在魔族空置的都快積灰了。
這幾天,西戎魔族的小兒子波旬氏的生辰到了,他正愁不知道在哪兒舉辦自己的生辰宴會。
於是目光就落在了這座空置了許久的華麗應許之宮上。
波旬氏是西戎魔主最小的兒子,也是最受寵的兒子。
因此行事囂張跋扈,我行我素,一旦確定了要在應許宮辦宴會,誰也無法更改他的決定。
侍奉他的魔將見識過魔尊殘忍暴戾的性格以及逆天的實力。
對此憂心忡忡,勸慰道:“小王子,屬下看要不然還是換個地方舉辦宴會吧,畢竟應許宮是魔尊的王宮。”
波旬氏嗤笑道:“你怕什麼?魔尊這百年就從來沒有來住過這應許宮。再說,這應許宮也是父王花心血建造的,本宮隻是辦個宴會又如何?魔尊知道了,也一定能理解本宮的。”
況且,魔尊要是來了就更好。
波旬氏自詡容貌出眾,顏若好女,不輸給他父王宮中的任何美妾。如同所有魔族的族民一樣,他骨子裡也有著慕強的本能。戚琢玉雖有殘暴的名聲在外,可那張俊得不似魔族的顏值甚至比他殘暴的名聲還要響亮。
要不然這百年來,也不會有那麼多魔姬、貴族子弟,削尖了腦袋想往戚琢玉空無一人的後宮塞人。
若是能有幸侍奉尊上左右,豈不上天入地,唯他獨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