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洛懷安。
他手中那塊金令明晃晃的,紮地蕭鏡兩眼生疼。
他道:“不知殿下何時有空,可以屈尊榮臣拜會。”
蕭鏡硬生生扯出一個笑來:“說什麼拜會不拜會的?你若想來,隨時恭候。”
“好。”洛懷安點了點頭,“那擇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
又是“擇日不如撞日”,昨夜他死皮賴臉跟去五味坊喝酒的時候也是這麼說的。這日頭怎麼沒將他撞死?
蕭鏡隻覺得麵上的笑意快要維持不住,卻聽得身後有些響動傳來。
她二人循聲看去,卻是王長兄緩步上前。
王長兄笑得春風和煦:“事起於春末,一時半會也查不出個頭緒,懷安何必如此急躁。”
洛懷安將那金令往懷裡一揣,朝著王長兄揚唇一笑:“年前就要結案,能不急麼?說來我昨夜回京還順手救了個姑娘,她那處的案子也需得費心。”
“哦?還有這等風月之事?”
“談不上風月,不過舉手之勞罷了。”
“如此說來,倒是鬆竹館馮姑娘的那手琵琶更急了。”王長兄衝著洛懷安揚了揚眉,“那些案子交給底下的人辦就是了。懷安剛剛回京,世子殿下又新解了禁足,怎能不一道去瞧瞧?”
洛懷安意有所指道:“我倒是願意。隻是一道前往……隻怕是不方便吧。”
蕭鏡原本是在旁冷眼瞧著的。
此刻心中越發不是滋味。
昨夜洛懷安能耐著性子聽黎二把話說完,卻不願意聽她多解釋半個字眼麼?
蕭鏡本想拒絕,隻是她尚未出聲,王長兄卻替她答了:“方便的方便的,世子殿下往日最愛這些熱鬨。待會本君再多叫些朋友,咱們一道樂嗬樂嗬。”
“那今晚咱們就在鬆竹館恭候世子殿下了?”
蕭鏡抿了抿唇,隻推說到時再議。
三人拱手作彆。
轉眼天色漸黑。
璃國冬月的天氣向來如此,一入夜色,白雪就伴著北風紛至遝來。
蕭鏡在世子府中逡巡良久,終究是選擇了前往赴約。
十裡長街市井連,月明橋上看神仙。
今夜各家女兒看的,不是神仙,卻是世子殿下蕭鏡。
隻見一輛雕龍畫鳳的鑾車停在明月橋的那頭。
鑾車上走出來的那人,著了一身緋色錦袍,披著玄色狐裘大氅。
才剛落轎,身邊的小廝立即上前,替她撐起一柄二十四骨紙傘。
紛紛揚揚的雪花落在油紙傘上。
過了明月橋,進了鬆竹館。
無數道目光朝她看了過來,一時之間倒有些分不出究竟誰才是恩客。
蕭鏡一路上了二樓。
推開廂房的大門,席間絲竹之聲驟停。
一陣瑞腦香片的氣味撲麵而來,香爐中騰起的嫋嫋煙霧將室內襯得宛如仙境。
一群與隴西李氏交好的世家子弟圍坐其間,身邊滿是姑娘們的鶯聲燕語。
環顧一周,她的目光落在了當中主座上。
那是王長兄蕭賜。
蕭賜左側,坐著的乃是洛家懷安。
現下他換上了一身青色的錦袍,雖說身旁沒有鶯鶯燕燕,但到底也是滿麵春風。
王長兄笑著向她招手道:“果然是貴人語遲行也遲。這不,世子殿下這時才到,馮姑娘的曲兒都唱完了。今日小聚,咱們便不講這些虛禮了,殿下快些過來入坐吧。”
好個“不講虛禮”。
自古先君臣後弟兄,王長兄仗著隴西李氏的威名,還真是不把她這儲君放在眼裡。
她今日原本就是不想來的。
朝堂上她與洛懷安都針鋒相對到了那份上,王長兄卻還要攢這個局,擺明了是想看她笑話。
可臨出門前,五味坊卻遞來了消息,說是事關左都候那樁舊案,鬆竹館裡有她想要的消息。
何況,鬆竹館之約原本就是洛懷安先提起的,她倒要看看洛懷安葫蘆裡賣的什麼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