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奉常身居九卿之首,又是經年的清貴人家。
父王當年將她放在這處,本意雖是想保她遠離朝中黨爭,可以少些煩惱。但她怎麼覺得,再這麼在奉常署待下去,她的煩惱是一點也少不了了。
蕭鏡緩緩回過神來,見身側的郭通正收拾包袱要走。
她連忙拉了拉他寬大的衣袖:“誒,郭大,今日多謝你了。”
郭通並未看她,隻微微頷首:“不妨事。”
郭通,字孝直,年二十四。
此人乃是郭奉常的長孫,去年剛與通州郡守的千金成了親,如今也在奉常署掛職。宮裡的郭夫人算是他的遠房姑姑。
他素來是規矩慣了的,昔日蕭鏡他們約著走馬鬥雞,他回回都推說不得空閒。蕭鏡真沒想到,今日他竟然會做出這般出格的舉動,當著郭奉常的麵與她遞這小抄。
蕭鏡忽然生出了些探究的心思。
她揶揄一笑:“我還道郭大素來守禮,今日卻賣我好大一個人情!”
那郭大抬眸看了她一眼,眸中似是有些不解:“殿下乃是主君。為主君分憂,是守臣子之禮。”
聽聽,聽聽。
這話真應該讓洛懷安聽聽。
什麼是君臣之禮,這就是君臣之禮!
蕭鏡輕咳一聲:“話也不能這麼說。若是主君有過,罪責便應當由他一人承擔。”
郭通點了點頭:“臣也這般認為。”
蕭鏡:?
不對啊,郭大不應該說主君有過,是臣下勸諫失職麼?
好像有哪裡跟她想的不太一樣?
正腹誹之際,卻聽得那郭大又道:“但今日所學著實無用,也算不得殿下之過。”
蕭鏡:?
蕭鏡覺得她如今的神色應當十分詭異,好半天才找回了一個蹩腳的笑來。
她字斟句酌地問道:“郭大也覺得這些乃是無用之物?”
郭通的神情一如既往地淡然。
他不疾不徐,似是在廟堂之上與主君奏對。
“生死有命不假,但若不去躬行實踐,再有何種天命也不過是空談罷了。”
“那……那郭太師每次講習,你都對答如流……?”
“祖父年事已高。孝順師長,乃是守晚輩之禮。”
蕭鏡語塞。
是她淺薄了。
“殿下若無他事,臣就先告辭了。內人尚在家中等我,臣答應了她今日一同用膳,需得守夫妻之禮。”
“呃……啊,好!”
郭奉常這一家子,怎麼都神神叨叨的?
蕭鏡胡亂地應了幾句。
與郭通拱手道彆後,她也收拾收拾包袱,飛也似地逃出了奉常署去。
天色漸暗。
五味坊天字號廂房。
蕭鏡覺得她腦中再度亂成了一鍋粥。
今日先是起了個大早去奉常署應卯,然後又被父王叫到宣德殿說了些近況。等到回府,王衡又帶著他那幾個狐朋狗友硬湊上來說要賠罪。
王衡能如何給她賠罪?
那家夥素日裡喜歡倒騰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自詡魯班得意門生。今日上門送的賠禮,乃是一架他自己用木頭做的飛鳥,說是能飛一射之地。
結果王衡讓小廝爬上樹梢去做演示,那木頭飛鳥竟直衝衝地砸了下來,正巧將這位再世魯班砸暈了過去。
世子府眾人忙成一團,